百變人生,皆由在這方寸舞臺上幕幕輪轉。一曲唱畢,誰又能記起幾何?
戲苑。
鑼鼓鏘鏘,已然粉墨登場。好不熱鬧……
“爺,今日是小夜鶯親自寫的曲兒。”四寶也是小夜鶯的戲迷,只此一見,心神蕩漾。
“小夜鶯?”永琰以往倒是經常聽戲,只是,最近宮中事情繁多,他確實是好久沒有這閑情逸致了。
“是啊,爺,這小夜鶯名喚安韻,據說以前也是官宦人家女子,只是,后來家里遭了難沒辦法才進了戲班。若是按照戲苑規定,必得是做了三年練習才能登臺,不過,聽說這個安韻只是廖廖半年就已經成了客人們捧的角兒了,可見確實出色。”經過四寶這么一說,永琰更是對這安韻充滿了好奇,抬眼不禁多看了幾眼。
舞臺上百轉千回的安韻聲音一出,可謂是技驚四座。
江南女子本聲甜柔美,加之安韻脈脈含情、欲語還休的神情一點一點唱進了人心里,撩撥著永琰的心,使之流連忘返,不肯轉頭。
永琰倒是從來沒有見過這等令人迷醉的人兒,當下就噙了笑。
四寶悄悄打量了一下永琰的神色,心里咯噔一下,再轉頭看向安韻,心里嘀咕著:得,這位小夜鶯怕是又飛進了王爺的心里嘍
一曲結束,永琰沒有走的意思,就這么靜靜的含笑看著安韻。
主子不走,誰敢動身。
齊齊的都在等著王爺發話。
四寶心里還打鼓,怎的,這王爺到底是滿意啊還是不滿意啊?
許久,才聽到永琰抬手,“你——過來。”
說完,永琰撫了下翠玉扳指,一臉的玩味。
安韻款款走來,依依行禮,若是說站遠了看不真切,只沉醉進了她的聲音里,那此時,永琰倒是真的看了清楚。這安韻不似惠苒那般風情萬種也不似璟婳那樣溫柔自在,而是有一種不驚不懼、似挑釁似勾引又似無意的看著永琰,就這樣,靜靜看了幾秒,方才喊道:“民女參見王爺!”
“安韻?”
“正是民女。”安韻也不問為何留她,似是早已預料似的。
“都會唱什么曲兒啊?”永琰坐的更隨意些。
安韻盈盈而站,巧笑嫣嫣,揚了揚臉,撞上永琰的眼神也沒退縮,“民女唱的都是些民間小調,不知王爺喜歡什么?”
哦,這小女子看來可不一般,思及如此,永琰倒來了興趣,“本王喜歡的頗多,恐怕你一日不能唱完,怎么辦吶……”
面對永琰如此明顯的話語,安韻笑意更濃了,“民女的時間便是由著王爺安排就是了。”
如此這般,眾人皆已明了。
未出酉時,王爺便通知了朗娟,說他招了一侍妾,暫時安排在了昀致院,因為朗娟禁足,免了新人的請安繁禮,讓朗娟看著打點事務。
朗娟坐在朗慧苑里,許久沒有吱聲兒。
流螢率先沉不住氣了,咄咄氣惱道:“王爺這才納妾幾天啊,不過是偶爾聽了幾折子戲,就又把人留下了,還納為侍妾,都不問問情況呢!那戲子是個什么東西,還請安都省了,說是您禁足,這不是擺明了偏愛那女人嗎?”
流螢沒往深里說,堂堂嫡福晉倒要親自去戲子那兒,說起來都讓人笑話,這是王爺敲打她呢,或許,他心里還在為著璟婳的事耿耿于懷呢……
“他倒是什么類型都喜歡。”朗娟沒反駁流螢,也沒有訓斥她不懂規矩。
“主子,聽說那新來的戲子長得妖媚,怕是一來到王府就起了攀附的心思了。”流螢憤憤不滿。
之前她還說璟婳和若初是狐媚子呢,現如今,只怕這安韻更勝一籌呢。
“新來的侍妾叫什么名字?”朗娟知道自己慪氣也是多余,總歸是王爺吩咐下來了,你不做也不行啊,不過,她也想明白了,自己的日子不好過,何苦要體諒別人吶。
“回主子,名喚安韻。”蘭心看流螢氣鼓鼓的,便回道。
朗娟冷笑一下,“進府的人一多,這名兒還真怕自己記不住……”
“不過,主子,奴婢聽說那安韻好像出身于官宦人家,后面家道中落才進了戲院。”若是論打聽個消息,流螢絕對是一流。那邊王爺遞了話兒,這邊就打聽了清楚。
朗娟狐疑一問:“哦?”若是個一般戲子,她倒不怎么擔心了。
流螢留著心眼,說道:“主子,要不要讓常海查個清楚?”
“也好,知道是個什么底細的,也好行事。”
“這樣更好磋磨磋磨她的氣焰!”流螢便顛顛去找了常海。
昀致院被收拾的煥然一新,若是沒人提及戈雅的時候,都會覺得這新主子福氣好得很。只是,丫鬟們嘴快,西說一句東說一句,安韻就明白了。不過,她不在乎,這有什么呢,又不是她害死的,真正害怕和畏懼的應該是害人的人。
看著昀致苑里的一草一木,安韻都看入了眼,入了心,不由得感嘆一句:還真是老天有眼……
兜兜轉轉,該來的還是會來。
安韻這里還沒有那么多的丫鬟伺候,只是四寶派遣了兩個梳洗丫頭和一個打掃太監。她也不在意,丫鬟顧不得給她燒水,她就自己來,挽起袖子,任那一頭秀發在絕美的臉上輕拂,她也只是莞爾一笑,不做愁緒。
這樣的主子倒是少見的很。
那奴婢和太監竊竊而笑,笑安韻是個下賤命,如今進了王府還不懂的享福。
為了彰顯福晉的尊貴,朗娟裝扮比往常稍顯華麗。一改以往的扶形眉的平緩,今日的羽玉眉略微凌厲。簪上翡翠金釵步搖,配了三朵珍珠淚環佩叮當,真真是把一位溫柔嫡妻加持成了氣韻十足的親王福晉。
朗娟極少這樣打扮自己,看著銅鏡里的自己不免有些懷疑,這會不會太過了?
“主子,您如此打扮起來,真真是不怒自威,頗有氣場呢。”流螢十分滿意,她一直覺得主子仁心寬厚,氣場不強。
“這樣是不是顯得太兇了?”到底是溫順慣了,就算告訴自己要拿出威嚴,還是有些不太習慣。
“主子,您瞧瞧這王府,都是看您好說話,才會有那么多的委屈要您咽下。放眼望去,這王府除了王爺,您就是說話最算數的那個啊,流螢不知道別的,流螢只知道主子您若是嚴厲起來,那些背后嚼舌根子的早就閉嘴了。王爺也不會這么不顧及的就——”抱怨利嘴的流螢也沒敢說完最后一句話,但正是沒說出的那句話扎進了朗娟的心。
可不是嗎?
若是她沒這么“好說話”,王爺會這么絲毫不顧及嗎?夫妻二十年,王爺對她的關心屈指可數,她擁著王爺給的寥寥心意如履薄冰了那么多年,可又有什么用呢,還不是在他心里可有可無……
想到這兒,朗娟反倒不覺得那羽玉眉凌厲了,似乎那是她手里的一把劍,護她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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