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緒一旦開閘,那些塵封不愿打開的記憶就會爭先恐后的跑出來。
“姐姐”兩字剛剛說出口,安韻就忍不住了,這么長時間受的委屈,那種孤苦無依都轉化為了思念,眼淚控制不住的下,情緒也難以自持,任憑安韻怎么掐自己的手,都平靜不了。
哭聲顯示哽咽,后是撕心裂肺的顫抖。
她不能讓自己被情緒左右。
“若是妹妹不求你來往赴,或許姐姐就不會出事。”安韻低低啜泣哭道。
小安子就在旁邊,也實在控制不住,紅著眼睛勸安韻道:“主子別怪罪自己,這不是您的錯啊,是那戈雅生生斷了寧姐姐的求生念想。若不知被戈雅劃破臉,寧姐姐怎么會悲傷到投湖?”
安韻心口一陣陣如針扎似的生疼。
“是我,是我想要知道王府是不是真的金碧輝煌,是我想要姐姐給我講講王府里的傳聞趣事,才會讓戈雅有了可乘之機。”安韻每天夜里都會自責,自責到一度想要陪姐姐去了。
“寧姐姐在王府里哪有什么尊嚴可言,她的命還不如這主子們的一只貓珍貴。被戈雅側福晉劃傷臉之后,福晉竟只想把事壓下來,生怕給自己惹了事端,大部分人都是緘口不言,也只有婳福晉說幾句公正話,可是,寧姐姐到底是去了,受了屈辱去的。”小安子一直在王府里當差,那些事情,他不用打聽,卻從一開始就知道。
安韻從進這王府就是想要傷她姐姐性命的人也收到懲罰。
戈雅已被賜死,而旁觀者也是殺人兇手。
“喜塔臘.朗娟,我一定會要你知道什么是疼!”一杯薄酒被安韻一點點澆在地上,她眼睛里是憤怒是冷漠是復仇……
風雨欲來總是出奇的平靜。
多日來,永琰派過去和府的探子之前還能定期匯報瑚箏的情況,可最近幾天反而沒有了動靜,不管永琰怎么施壓,那些探子總是灰溜溜的搖頭。
這越發的讓永琰擔心起來。
東林佇立在寧祥殿,永琰坐著椅子上,眉頭是緊鎖的,像是揉不開的愁云籠罩著。
“還是沒有消息嗎?”永琰沒有抬頭,但聲音里滿是不耐,不停的轉著玉扳指。
東林已經著了幾撥人去了,可別說瑚箏的消息了,就連送瑚箏進去的江南人士都悄悄沒了蹤跡。
“稟王爺,暫時還沒有瑚箏姑娘的消息。”
聽著窗外滴答滴答的雨聲,永琰聲細如蚊,“你說,瑚箏會不會……”
他不敢說,可是,雨聲越大,這個猜想就越強烈。
東林其實早就猜測這個結果了,只是,沒有找到瑚箏,他也不愿意刺激王爺。
“屬下只知道一天沒有聽到瑚箏姑娘的消息,就需要不停的找,再說了,瑚箏姑娘習武多年,又常年在您身邊,雖不怎么拋頭露面,到底也是一巾幗,不會有事的。”東林還從來沒有說過這么多話呢,永琰都驚訝的抬頭看了他一下,似乎在求一個肯定,“是嗎?”
東林頷首。
永琰的擔心也不無道理,最近皇阿瑪常常聽從和珅的意見,連和珅的黨羽都開始招搖過市了。
兩個人都在冷風中,用沉默代替擔憂。
賽沖阿急急趕來,在門口看見四寶,“王爺在里面嗎?”
四寶讓賽沖阿稍等,緊著步子進了殿內,“啟稟王爺,賽沖阿大人求見。”
猛的一下,永琰從椅子上站起,兩眼冷峻如刀,“快請進!”
賽沖阿甩袖行禮未跪下,就聽永琰說道:“什么情況?”
賽沖阿吸了口氣,手心沁汗,“王爺,今天臣找了和大人下面的陳大人吃酒,聽他說和大人似乎說前兩天抓著了刺客,大怒之下,說要示眾行刑。”
“什么!”永琰和東林同時驚呼。
“是瑚箏嗎?”永琰不肯相信,咬著牙忍著。
賽沖阿就知道主子放心不下,覷著說道:“說是罪臣趙松培女兒——趙顏姝。”
“噹……”永琰手中的杯子應聲落地,癱坐在塌上。
永琰根本沒有時間去營救瑚箏,因為,天還沒亮,就有人說菜市口掛了個一身紅衣的女子,被打的都不成樣子了。
堂堂一國親王,連一個小丫鬟的命都保不住,永琰幾乎要砸了這滿是奏折的寧祥殿,“什么王爺?什么皇子”
賽沖阿千勸萬勸要永琰隱忍,如今萬歲爺事事都會召見和珅,這個時候硬碰硬不是什么良策。
可他怎能親眼看著瑚箏就拿呢被殘害。
連四寶都以為永琰把自己關在屋里生氣,卻不知道永琰換了一身便裝朝著菜市口走去了。
菜市口,烏煙瘴氣。
常年在這行刑,連空氣都有一種血腥的味道。
圍觀的人多,大多數都是沖著漂亮紅衣女子這個由頭來的。
一個老漢拿著長煙袋,吐了口煙圈兒,惋惜道:“被押出宣武門,過斷頭橋,經迷市,再被送往菜市口法場,看來這姑娘不可能有生還的希望了。”
另一男子咂摸了下嘴,道:“可惜了了,這么美的人。”
抬眼往上看,只見瑚箏被綁在十字架上,雙腿和雙手早就血跡斑斑,沒有一點撐起來的力氣。
怕是……
果不其然,一小廝差使兩人解開繩子,瑚箏便癱軟在地上,任憑她怎么想爬起來,斷了的手和腳根本使不上勁兒。
兩人像是拉著垃圾一樣,根本不顧疼到慘白臉色的瑚箏。
永琰身體忍不住想要沖上去,忽然,瑚箏像是能感知似的,抬起了頭。
那是怎樣一張臉,疼的慘白慘白的,可是,她怎么那么準,一眼就看見了人群中的永琰。
只見瑚箏搖了搖頭,一雙眼睛神情的望著永琰,沒有悲傷也沒有凄涼,反而是一種倔強。
一聲驚堂木!
人群中漸漸息了聲,他們都想知道這姑娘到底是犯了何錯。
“罪臣之女趙顏姝,叛逃多年,如今又想進府行刺朝廷命官和中堂,不殺不足以平民憤!”臺上的官員一副義正言辭的腔調,可百姓們一聽原因都炸開了鍋。
“殺和中堂?”
“殺那個大貪官啊,這女子是豪杰啊!”
“哎呦,這姑娘也是的,怎么能殺得了他啊,平白丟了自己的命。”
人聲鼎沸,都為瑚箏鳴不平。
可是,下一刻,官員一句:“和大人仁慈,對待同黨皆不再追究,若是發現誰妄圖營救這罪臣之女,一律按大清之例處決!”
此言一出,誰還敢說話。
“時辰到!”
劊子手拿掉瑚箏身后的板子,舉起了刀。
瑚箏看著永琰,緩緩的露出了一個笑,永琰說過她笑起來好看,只是,這么多年,心里壓著仇恨,她笑不起來,如今,她再也了無牽掛了。
手起刀落。
幾乎要染紅了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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