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娟再次醒來的時候,汪長卿悄悄對流螢交代了一聲兒就出去了。
“啟稟王爺,福晉醒了。”
永琰懶得再聽她說什么,便讓四寶進去傳旨了。
朗娟幾乎全身依靠在蘭心身上,沒有一點氣力。
四寶看著福晉這樣,真是于心不忍。清了清嗓子,才開口:“福晉,王爺說了,那寶印已經交代了,每月都會按著數量送“藥”,安韻此時也看守起來了,等著宗人府查辦。因著二阿哥和媗公主苦苦相求,不再對您另加責罰,至于您的身子,汪太醫說需要靜養,以后這府里的事情便交給婳福晉和惠福晉代理了,您就留在朗慧苑清心養性便是。”
話及至此,還用怎么考慮,永琰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了,他不殺她不過是念在舊情和孩子的面子上,可以后……哦,哪還有以后。
可朗娟不明白的是為什么安韻會說她指使的,連同吳恙都幫腔供她出來。雖說吳恙是為她做過事,可她實在是想不通。
璟婳知道朗娟的“下場”之后,也是一陣唏噓,“這能怪得了誰,自作孽不可活。”
“主子,您現在身子重,這府里的大事小事現在也都是惠福晉做主呢。”合歡對這好不容易得來的權勢落入他人之手頗有惋惜。
璟婳倒沒怎么感嘆,畢竟,眼下,孩子是重要的。
轉眼間,已到六月。
這天,璟婳正在準備孩子將要出生的物品時,小福子急匆匆來報。
“主子,安韻差人說求見您。”
“誰?”璟婳一時沒聽清。
“安韻。”小福子走進兩步又說了一句。
她有什么事?聽說宗人府審了幾遍,安韻始終堅稱是朗娟指使,也讓永琰十分的生氣。后來,扔在了戲苑荒殿里,任她自生自滅。
這會子求人找她,還真是讓人心里疑惑。
疏桐在一旁,勸道:“主子,還是別去了,您的預產期也就在這幾天了,那戲苑荒涼許久了,可別生了什么意外。”
小福子一聽疏桐如此分析,也暗叫自己缺了心眼兒,“疏桐說的是,主子還是別去了,奴才這就去通知那小安子。”
璟婳眼看著小福子快走出門的時候,鬼使神差的叫住了他,“你慢著。”
“主子?”疏桐看她。
“去去也無妨,你們都跟著呢,能有什么事?”璟婳想知道的是安韻到底為了什么,那天抓她的時候,璟婳就覺得安韻看起來十分古怪,這會子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疏桐和小福子放下手里的活,喚了一個轎輦。
沒多久,就到了戲苑。
“這是老戲苑了,平時沒有人來的。”疏桐看著陰森森的大門渾身都覺得有些發毛。
“身正不怕影子斜,沒事。”璟婳慣會用這句話安慰自己。
小福子推門,“吱呀”一聲,沉沉的聲音傳來。
一陣飛土浮起,璟婳趕緊用手帕捂住了口鼻。
“慢點兒,主子。”疏桐扶著璟婳的手臂。
甭管是什么地方,一旦沒有人就會顯得荒涼至極,你看著院子里的雜草叢生,連水井邊都長出了青苔,約是天色有些暗的緣故,更顯得戲苑里的冷清。
“誰啊?”說話的是知夏。以前多么白凈的小姑娘,此時臉色蠟黃的不行。看見璟婳走了進來,知夏“砰”的一下嚇掉了手中的盆,趕緊往屋里跑,“安主子,婳福晉來了。”
璟婳真的覺得每走一步,都覺得艱難,連呼吸都有些局促。
屋子里連一盞燈都沒有,若不是知夏在里面說話,璟婳真不知道這里面還有人。
“婳福晉膽子還真大……”璟婳忽聽身后一個沙啞的聲音,嚇了一跳。
轉身之后,才看見是安韻。
這哪里有一點安韻曾經的風韻,滿臉的憔悴,毫無血色的肌膚,怎么看怎么覺得像是漿洗處的嬤嬤。
“我是不是老的厲害?”都說有一夜白頭,璟婳從沒見過,如今看見安韻這樣子,璟婳才真的相信了一夜滄桑。
“你是——安韻?”
安韻也未行禮,幽幽的說道:“你知道嗎,只有在這里,我才真的感覺自己存在。”
“若是你沒干那些事,沒有助紂為虐,或許這會子你還是光鮮無二的安主子。”璟婳此生最是不喜那些暗害子嗣的人,不管她是誰。
只見,安韻癡笑了幾聲,看著璟婳說道:“光鮮無二?那從來都不是我所求的。婳福晉還真是單純,不過,還真是要感謝你,若不是你,恐怕我仍是大仇未報呢。”
“你說這話什么意思?”突如其來的感謝讓璟婳心生疑慮。
只見安韻走向門口,那微微弱弱的晚霞映的她臉色稍微紅潤了些,“不知道婳福晉還記不記得一出戲交《芳草心》?”
“《芳草心》?”璟婳實在想不起來,琢磨了幾次也沒想起來。
倒是疏桐臉色一變,“是戈雅福晉處死的戲子唱的一出戲?”
安韻不知該喜還是該悲,居然還有人記得,“是啊,就是那出戲。”
“安寧?”璟婳忽然想起來那戲子的名字。
像是想起來什么似的,璟婳抬頭看著安韻,心里一驚,問道:“你和安寧什么關系?”
安韻回頭看向璟婳,從來沒有這么如釋重負又安逸的笑著說:“還是婳福晉聰慧,安寧是我的姐姐……”
安寧是安韻姐姐?
璟婳腦子嗡的一聲,思緒繁亂。
“那你進府是為了給安韻報仇?”這么一想,似乎剛剛安韻說的報仇也酒說得通了。
“是!我和姐姐因為父親是罪臣,被賣給了兩處戲班子,自小受盡苦楚的我們從來沒有想過得到些什么,只想能夠安穩度日,可居然這都是奢望。我怨恨這老天,為什么要這么折磨我們,為什么要無端被牽連,為什么命如草芥,為什么連一處安身立命只是都沒有?”安韻紅著眼睛一遍遍質問老天,每一句都扎心的疼。
璟婳真是不知道怎么安慰她,說什么似乎都是無力的很。
“戈雅已經死了,也算是為了她的過錯付出了代價,你又何必這么執拗而毀了自己?”
安韻偏執起來,恨恨說道:“她害死!可朗娟也應該受罰,一條人命在她眼里連一根草都算不上,為了自己摘清關系,她眼睜睜的看著我姐姐被害。我為什么要放過她?我要讓她嘗嘗被無辜冤枉又無力討說法的滋味!”
這么一反轉,璟婳像是有點明白,抬頭問她:“你這話的意思是福晉是無辜的,并沒有害死韶瑩的孩子?”
只見安韻冷冷一笑,“無辜?她怎么會無辜?即使沒有親自下手害死韶瑩的孩子,她的雙手也沾滿了鮮血。我籌謀了那么久,才故意讓你發現這件事,要不然那信鴿會那么穩穩的落在凝舒苑,我會那么不仔細的讓小福子跟著嗎?”
璟婳震驚的一時沒穩,頹然的歪在了疏桐身上。
“主子?”疏桐擔心的不行。
璟婳不知怎么從戲苑走出去的,可走到廊下的時候,璟婳忽然感覺身體一陣疼痛,腿間似乎有東西流了下來。
“疏桐,不行!我要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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