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朔朔,白雪紛紛而落,即使是最燦然的陽光也絲毫抵擋不了人心的濕冷。
碧云寺靜寂長長漫漫,后宮里卻推杯換盞燈火通明不斷。
璟婳這邊在碧云寺“修身養性”,可是讓惠苒和眾姐妹得勢起來。
除了春貴人若初不與她來往之外,其余皆沒有與她明面上不和。
連疏影都開始有些動搖了。
起初她一心求死,可皇上那么柔情那么護她,連用膳都會親自叮囑,這讓孤單慣了的疏影不禁動容。
慢慢,她開始吃飯。
后來,她不再排斥與皇上見面。
再后來,皇上一日未來,她居然會心有所念。
疏影不是傻子,她知道她心里有了皇上。
正是知曉了自己的心思,她更加不知如何是好,她答應了義父,她答應了兄弟們,她還答應了滕輝……
這日,春桃說御花園的山茶花和小梅花開的美極了,極力勸說疏影去看看。疏影因著皇上通傳一會從御花園過來誠肅殿,心里也有了甜甜的期待,才同意去賞賞花,說不定還能等著皇上。
一想到皇上,疏影心底小鹿亂撞,心緒加快,又甜又喜。
“常在,這是內務府昨日送來的暖袖,皇上交代說您體寒受涼,早早都讓內務府備下了。您看,皇上對您多上心~~”春桃嘴甜的笑著對疏影說道。
疏影臉色一熱,羞澀道:“別亂說。”
春桃卻不以為意,“常在這就不知道了,連皇貴妃都沒這待遇呢,皇上對您是真上心呢。”
疏影聽她越說,心里越熱,趕緊戴了水貂毛暖袖走開了。
御花園。
花房培育的花還真是不錯。火紅色和粉色交織輝映的山茶花讓人不免想多看幾眼。
這滿眼的“多彩”好似有了光澤一般,耀眼又明媚。
疏影走走看看,時而聞聞,心里登時就溢滿了蜜糖。
漸漸臉色紅潤的疏影在花朵的映襯下更顯精致。
賞了會兒花的疏影剛剛吩咐春桃剪幾支回去插花,打從西邊來了兩個宮女。
只見宮女端著盤子,定定而來。
在經過疏影身旁的時候,宮女福身說道:“舒常在吉祥!”
疏影頷首點頭了下,正欲走,就聽到了其中一個宮女貼近她說道:“夏歡姑娘,劉大人問您何時能動手?”
疏影猛地一震,瞳孔收縮的厲害,看著那宮女沉靜的面容,恍惚覺得這是自己的錯覺。
那宮女似乎料到了疏影的錯愕,繼續低低說道:“劉大人說他隔段時間都會祭拜您的母親,替您盡孝道呢。還有滕大人,現在還在地牢,只怕是生不如死呢”
疏影喉頭哽咽,心底一直想壓制隱藏的不堪一點點被揭開。
在這個宮女面前,疏影只覺自己像極了小丑,她想要享受皇妃的一切,卻忘記了自己本就是百姓一個,還是想要刺殺皇上的難民。她有何德何能,配得上皇上……
疏影喏喏輕聲道:“我記得了。”
是啊,她記得了,記起來了……
在宮女走開許久,疏影還在愣神。
春桃采了花回來,看宮女說完話主子就心緒不寧的,問道:“常在,這是哪個宮的宮女?您怎么了?”
疏影慌神了一下,回道:“哦,沒事。回去吧。”
“可您不等皇上了嗎?”春桃不明所以,明明剛剛還好好地,怎么這會子就情緒低落成了這樣。
疏影沒回答,徑直走了。
毓慶宮。
東林回道:“皇上,有人似乎安耐不住了。”
嘉慶看著東林的眼神,長舒一口氣,不免自己費了這些心思。
“仔細跟著,狐貍尾巴快要露出來了。”嘉慶吩咐道。
東林頷首,“是。”
“彰德府的情況怎么樣了?”這現在可是嘉慶心里的一根刺。
東林面露憂色,任他這見慣了戰場上的生離死別,還是倒吸了一口氣,“皇上,實話來講,這次情況來勢兇猛,李太醫派人通傳恐怕是瘟疫。”
“瘟疫?”國泰民安最怕此事,更何況現在國力不銳,本就連年內亂不已。
“是。不過,好消息是暫時控制住了,李太醫回報說還要留守彰德府,再看看情況。”東林說道。
“那就好,那就好。快馬加鞭告訴李太醫,讓他安心救治,其他事不用擔心。”嘉慶道。
“微臣已經派人去了。”
嘉慶忽然想起來似的,“對了,此事定要嚴格保密。不能讓太多人知道,一面造成恐慌。”
東林聽到嘉慶的這些話,心里就嘆想要壓制此事,那可不容易,憂慮道:“宮外微臣已派重兵把守,進出各地的人員進行了嚴格的審查。只是,微臣比較擔心宮里……”
東林話沒說完,嘉慶也知道什么意思。他身邊每天這些多大臣來回走動,想要完全遏制信息流動,除非下重手。
“必須要阻隔!宮里也不例外,若是有人傳播謠言,無論是誰,殺一儆百,震懾宮里內外。”嘉慶應是下定了決心,這樣子不管上下的命令,自是東林最需要的。有了嘉慶的“尚方寶劍”,東林便更有底氣的回道:“微臣遵命!”
東林退了出去之后,嘉慶精神也有些疲累。
燃的熱烈的炭火把毓慶宮燒的暖暖的,嘉慶松弛下來的神經也有些犯困了。
四寶打探了幾次,盤算著這會子進去合適不合適。
常得來看著師父像熱鍋上的螞蟻似的來回踱步,便悄悄兒上前,“師父,怎么了?需要小常子做些什么嗎?”
四寶十分滿意這個徒弟,眼皮兒活又能干,伺候皇上也細心。只是,這事兒他自己再為難也不能讓常得來去做,否則,這是非又多了。
“沒事兒,去忙你的吧。”四寶打發他道。
常得來笑著回道:“那師父有需要喊我。”
四寶扽了扽衣服,趁著宮女送茶的空檔兒,一起進去了。
扭頭對宮女使了個眼色。
端著茶,四寶輕聲道:“爺,喝點茶吧,潤喉。”
嘉慶本就沒睡著,盤著玉串的手就沒停。
“你倒機靈,端上來吧。”和東林說了這么一會子話,確實也有些渴了。
四寶便巧巧兒上前,打開茶蓋,遞給了嘉慶。
“說吧,什么事?”嘉慶心里跟明鏡兒似的,四寶那是陪他一起長大的,心里通透的很,有什么心思可逃不過嘉慶的眼神。
四寶一嘆:“奴才表現的這么明顯嗎?爺怎么知道?”
嘉慶笑著嗤了一下,“你都在門口晃悠幾圈了,朕還能看不出來。”
四寶笑的更深了,“爺神機妙算。”
“爺,碧云寺來信說是想見您,您看——”四寶打量著嘉慶的反應。
嘉慶眼神一動,剛剛隱下去的蹙額又出來了。
忽然,嘉慶微抬眼神,看到屏風后面有宮女的身影。
思索幾番,嘉慶厭棄道:“見什么?說什么?朕聽那些流言還不夠嗎?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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