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這事兒是葉蓁一直期盼的，但表面上，她卻不能輕易的同意。
否則肯定會引人懷疑。
就見她驚楞過后回神，眼眶里瞬間蓄滿了淚水，從凳子上站起，幾步走到葉方面前。
開口說道：“祖父，父親他以往一直勤懇，干活也從未偷過懶，難道就因為傷了腿，您就要把我們一家分出去嗎？”
“祖父，父親他也是您的兒子啊，求您了，不要把我們分出去！”
“這天眼看著越來越冷了，父親他傷了腿，無法行走，分了家，我們一家吃啥啊？”
“還有柴火，又要從哪里來？祖父，您難道要看著我們一家凍餓而死嗎？嗚嗚嗚，祖父......“
說到最后，葉蓁已經泣不成聲，看上去傷心無比。
這當然是她演出來的，她手里頭有銀子，這年頭，銀子雖然不能解決所有問題，但絕對可以解決大部分問題。
她之所以會這般，當然就是為了爭取東西。
她用腳指頭想也能猜到，祖父這般急著想把他們一家分出去，肯定不會分給他們多少東西。
這怎么能行？！
一旁的趙氏不干了，指著葉蓁就罵開了：“我呸！我管你們吃啥，一窩子的廢物，討債鬼！”
“還想要別的東西？能給你們留個屋子住，就是我們心慈了！”
葉蓁沒有理會祖母，可憐兮兮的看著葉方：“祖父，父親他這些天還一直念叨著您呢，祖父.....”
她是在提醒祖父，您如果做的太過了，你自己的臉上也不好看。
父親他可是您的親兒子！除非您不怕我們出去亂說。
她費心設計了這一出，絕不能任由祖父克扣他們一家的東西！
是，祖父祖母養大了父親沒錯，但她也從別人那里了解到，父親不同于大伯父，從很小的時候就開始幫家里干活，成家之后更是地里活計的主力。
這么些年，干著最多的活，享受著最差的待遇，說得就是他父親了。
所以她也一定要盡力爭取，他們一家該得的東西！
凈身被趕出門？
呵，她才沒那么傻呢！
邢氏這時終于忍不住嗚咽出聲，葉杏和葉文俊也跟著小聲啜泣起來，屋內一時間只聞哭聲。
葉方臉上現出幾絲猶豫，目光掃過邢氏和孫子孫女的臉，皺著眉頭思慮良久。
這才緩緩開口：“這事兒就這么定了，蓁丫頭放心，分家是因為家里困難，該你們一家的東西，不會少的！“
孫女這話倒也提醒了他，在兒子遇事時分家，如果兒子一家沒說啥還好，但現在孫女都這么說了，其他人又是這樣的反應。
他如果再如之前所想那般分家，被人知道了.....咳，他還要臉的。
話音剛落，趙氏就瞪大了雙眼看著他：“你瘋了？昨晚不是說好的.....”
“咳咳，咳咳咳咳.....”葉方用一連串響亮的咳嗽聲，打斷了老伴兒將要說出的話。
他滿臉疲憊的揮了揮手，沖其他人說道：“今日就先這樣，明日一早，老大去請族老過來，現在都回去吧。”
李氏從剛剛葉方發話，眼睛就是一亮，如果真如父親說的那樣，能公平的分家，這豈不是最好的分家時機？
這會兒聽到他說的話，搶在其他人起身前。
連忙說道：“父親，您這分都分了，不如...分的徹底點？把我們一房也分出去唄？”
葉方還沒說話，同桌的趙氏就跳著腳的罵道：“給我閉上你的臭嘴！我看你是被豬油蒙了心，你要是想凈身出戶，你就繼續說！”
“說呀？怎么不說了？你不是想分家嗎？”
李氏立刻就蔫兒了，揚著臉討好的笑道：“哎呀，娘，看我這張臭嘴，呸呸呸！我剛剛啥都沒說過，沒說過！”
拽著兩個女兒的手，就和身后有惡狗追趕似的，匆忙離開了屋子。
趙氏看到這一幕，臉上露出一絲得色，鼻腔中發出一聲冷哼，我還治不了你？
目光轉到葉蓁身上，眼中閃過一抹厭惡，滿臉嫌棄的揮了揮手：“滾滾滾，趕緊滾，哭喪著臉給誰看呢？別在這里礙我的眼！”
葉蓁低垂著頭，仿佛很傷心一般，和家人一起出了屋子，做戲要做全套，這點她一直都記得。
時間倒退回葉方剛發話時，二房屋內，葉正明眼睛看著正屋方向，因為有屋門和墻的阻擋，他什么也看不到。
但聽著那零星傳入耳中的話語，以及女兒和妻子的哭泣聲，他咬緊了牙關，握緊了拳頭，臉色慘淡。
原來....原來自己這么多年來，堅持的事情都是錯的嗎？
原來自己竟是可以被隨意舍棄的嗎？
父親，我在您的心里，是不是連大哥的一只手都比不上？
葉蓁并不知道此刻葉正明心中的所思所想，當她回到屋子時，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炕上父親那黯淡無光的雙眼，和慘白的臉色。
心中一驚，連忙拉著弟弟的手，上前幾步，來到炕邊。
握著父親的手說道：“父親，您不要傷心，您還有我們呢，三郎，快和父親說幾句。”
葉文俊再怎么早熟，再怎么懂事，也還是被父親的模樣嚇的不輕，聽到姐姐的話。
他立刻就撲到葉正明懷里，抽泣著說：“父親，父親，你不要離開我，父親......”
葉杏這時也跑到了炕邊，圍在葉正明身側，小臉看著他泫然欲泣。
葉銘則是站在葉蓁身邊，臉色緊張的看著炕上的那個人影。
葉蓁看到此時父親的情緒似乎有所好轉，連忙又說道：“父親，您不用憂心，分家后，我們一定會越過越好的！”
“您一定要養好身體，這個家以后還要依靠你呢！”
說完看到葉正明眼中漸漸又有了光彩，心中松了口氣，就聽炕上的父親嗓音沙啞的問：“你祖父....他真的，真的決定了嗎？”
葉蓁猶豫了下，點點頭：“是的，祖父已經說的明白，明日一早，就會請族老到家，主持分家事宜。”
葉正明目光掃過面前的幾個孩子，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眼中已有了一抹堅定：“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