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徐攸南的樣子,應當是來了很久了。只不過常千佛一行人全神貫注地聽那掌柜說話,沒有留意到。
凌涪心中一涼,就見徐攸南隔著虛空,遙遙地抬手一禮:“凌管家,咱們又見面了。”
笑容可掬,望之可親。
凌涪臉色就沒有那么好了:“徐長老,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
徐攸南好似沒聽出凌涪語氣里的不悅,抬步施施然下樓,上笑容頗是意味深長:“常聽我們姑娘提到常公子有……果然好人才啊。”
這話也真虧他說得出口,他又不是第一回見常千佛了。
凌涪道:“徐長老過譽了。哪比得上金六公子天人之姿,冠絕長安。”
照理說,常千佛是公子爺,他是管家,這話說得委實不妥。
但是徐攸南一番話話中有話,頗有些暗示常千佛穆典可并非流水無情的意思,他哪里還顧得上這么多?
說道:“六夫人受傷,長老不需要在樓上照顧么?”
這話分明就是對常千佛說的。
那不是什么四小姐,是金雁塵的未婚妻子,沒你常千佛什么事。
徐攸南笑道:“四小姐睡下了,我得閑來透透氣。”
又說道:“這里沒有六夫人,六夫人在堂不在野,是此而非彼,真真假假,得睜大眼睛好好辨認才行。”
常奇生來不愛讀書,最厭“之乎者也”,聽徐攸南一番“在堂不在野,是此而非彼”,聽得頭都大了,道:“你這大叔,還是這么啰嗦。難怪你家主子嫌你話多。”
徐攸南變本加厲:“非也非也。四小姐嫌我話多,不是因為我啰嗦,而是女兒心思不可猜。”
這便是把常奇說的話又還了回來。常奇啞口無言。
徐攸南既然說穆典可睡下了,常千佛再去打擾也不妥。沉默地轉身出了門,黎笑笑叫道:“大哥你去哪里?”
常千佛道:“我出去走一走。”
“我也去。”
客棧前方一里外有個陡坡,下了坡便是一片一望無際的茂密林子,雜樹生花,生長著各種不知名的野草野花。
穆典可雖然知道哪些藥草可以消腫止血,可到底不精醫術,不知藥物相佐相克的道理,結果是一堆藥草亂配一氣,能發揮的藥效十分有限。
黎笑笑跟在常千佛身后,把大把的草藥兜在裙子里。欲言又止了好幾遍,還是忍不住問道:“大哥,你真的很喜歡四小姐嗎?”
常千佛“嗯”了一聲。
“可她是金雁塵的未婚妻啊。”
見常千佛不說話,黎笑笑又說道:“你們在酬四方里的事,大哥跟我說了。我覺得四小姐并非對你無情。”
常千佛道:“你也這么覺得?”
黎笑笑認真點頭:“你想想啊,她有那樣的病,若是對你全然無意,怎會允許你近她?我猜她大概是很矛盾吧,畢竟她跟金六公子是從小訂了親的,感情也應當很好。”
常千佛問道:“你覺得金雁塵真的會對她好嗎?”
黎笑笑想了想,搖頭:“說實話,我也不知道。若是我,我肯定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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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無其事,再怎么說,那畢竟是仇人的女兒啊。”
回到客棧,常千佛問掌柜借了爐子和藥罐,蹲在院子里小火煎藥。
凌涪越發地臉色不善。
常千佛給了一錠銀子,托老板娘把藥給穆典可送去,聽說她晚上吃得不多,又叫廚房煮了肉糜菜粥送過去。
晚上就寢熄了燈,躺在床上,一雙眼在黑夜里亮閃閃的,直直地盯著屋頂。
常奇嘆氣:“我的爺爺喂,滿大街一抓一把的姑娘,你怎么偏偏就惦記上一個有夫之婦?”
他與常千佛年歲相仿,打小一塊念書玩鬧,從來都以姓名相稱,只有激動的時候才會叫爺爺。
常千佛不睡,常奇也睡不著,翻來覆去地倒了好幾個個,從床上坐了起來:“要不我去幫你問問,她肯不肯離了金六跟你?”
話一出口就后悔了,訕訕地躺了下去:“算了,凌叔會一腳踢死我的。”
常奇陪常千佛熬到大半夜,實在撐不住睡著了。
正睡得迷糊間,被外面的驚叫聲吵醒,好像是黎笑笑的聲音,一掀被子坐起起來。此時常千佛已起床掠了出去。
房間里充斥著一種奇怪的,極細微的聲響。
常奇借著月光往地面看去,頓時一聲驚叫,嚇得直接從床上跳了起來。
只見滿地爬著一尺來長的花斑小蛇,“嘶”“嘶”地吐著紅信子,蛇身斑斕,一看就有劇毒。
常奇平時鼓搗藥材,也愛養幾條毒蛇,逗弄逗弄毒蛤蟆什么的。可是這么多蛇他還是頭一回見到,嚇得臉色發白,沖著常千佛的背影大叫:“爺爺,爺爺。”
“爺爺,你小心著腳下,都是蛇。”
話音未落,常千佛攜著黎笑笑一陣風似的掠了回來,道:“你跟阿奇呆一塊不要走散,他身上有驅趕蛇鼠蟲豸的香包。”轉身奔了出去。
常奇大聲叫道:“喂,你去哪?我哪有什么驅蛇的香包。”
黎笑笑驚甫未定,道:“大哥說你有,肯定就是有,你自己是不是忘了?”
常奇道:“他說什么你都信啊?我就一個香料包,還是過年時素衣送給我的——”
突然反應過來,從腰間拽下一個香包,伸手到地上晃了晃,群蛇果然紛紛閃避。
常奇熱淚盈眶道:“我就知道我奶奶對我好,有什么好東西都不忘了我。”
常千佛一路疾奔,越靠近東邊廂房,蛇群越厚,密密麻麻,不知幾千幾萬條。仍有數不清的毒蛇沿著客棧的房梁柱子往上游移,黑夜里到處都是幽幽的蛇眼亮光,令人毛骨悚然。
常千佛白天從老板娘那里得知穆典可的住處,一氣奔過去。敲門道:“典可,你在嗎?”
房內黑漆漆的,寂靜無聲。
常千佛眼見得毒蛇從窗框門縫往里鉆,心中焦急,拍門叫道:“典可,典可你在不在?我是常千佛。你再不說話我就進來了。”
屋里一道女聲急聲道:“別進來!”
嗓音清冷如雪,不是穆典可是誰?
常千佛正要踹門,猛地聽她一喝,不由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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