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這時,遠處蕭聲由遠及近,從最開始的斷續嗚咽,轉得凄厲異常,刺人耳膜。
群蛇仿佛受到召喚,刷刷地快速游動起來,飛上房梁,爬上窗框,源源不絕地往里扎。
常千佛急了,一腳踹開房門,就聽穆典可大聲喝道:“后退!”
只見黑暗里一道紅光亮起,眨眼間竄起丈高,火光烈烈朝房門口沖了來。
飛撲進去的群蛇被烈焰燒焦,下雨般紛紛掉落,空氣里充斥著刺鼻的焦糊味道。常千佛想起在茶樓里聽那說書先生說的:“……房梁上潑滿了桐油,一燒起來一發不可收拾,借著風呼呼地往前竄。四小姐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心中一緊,扯下外衫在面前揮舞,沖進大火里,大聲叫道:“典可,典可你在哪里?”
只見臨空一面的窗戶已著了火,窗洞大開。
常千佛從窗口一躍而下,見穆典可臉色發白,手中握著一把長劍,且戰且退。
飛射過去的蛇群被斬斷七寸,“噗”“噗”往下掉,地上密密麻麻落了一層蛇尸。
又有數不清的毒蛇紛紛往上涌。
常千佛從地上撿了一根窗棱,握在手上,大步沖過去,背靠著穆典可,棍棍打在毒蛇七寸上,問道:“你還好吧?”
穆典可緊咬著牙,臉色慘白無血。她當然不好,很不好。
居林苑那場大火之后,她整整半年連燈芯都不能看到。后來被那猥瑣財主抓到府上,帶著一群小姑娘在院里放火,驚嚇一場,就更嚴重了。這幾年才有所好轉。
然而剛才放的那場火太大,她住的房間剛好有個儲物間,放著小半桶煤油,全叫她潑在地板上,火燒起來的情形跟當年一模一樣。
她渾身都在抖,全憑一口氣撐著才能握住劍。
常千佛換左手握棍,右手握緊穆典可的手,感覺到她指尖冰涼,心中像被一團什么東西堵住,難受的緊。
大火從東廂房燒起來,很快就漫延到整座客棧。
數不清的毒蛇在火光里扭動掙扎,情形甚是壯觀。
暗夜里的蕭聲變得憤怒,曲調尖利,發出急促的音符。蛇群紛紛轉向,往火場外竄逃,向著常千佛和穆典可兩人圍聚過來。
常千佛身上也有一個常素衣親手做的香包,此時完全不管用。
群蛇聽到蕭聲,昂著三角蛇頭,惡狠狠地朝穆典可叮過來。
徐攸南也從大火里突圍出來。手里握著一長條被單,手腕急速抖動,將群攻過來的毒蛇逐開。
云央揮刀跟在他身后,兩人一路疾奔過來,突到穆典可身邊,守住東南方位。
徐攸南一來,常千佛和穆典可的壓力頓時輕了許多。
趙平和安緹如叫著“公子”,也沖了過來。
常奇和黎笑笑扶著老板和幾個受傷的伙計出來,因為有香包護身,倒是沒有受到蛇群攻擊。
不一會凌涪也出來了,手里舉著兩個油桶,奮力往前扔去。油桶被扎出手腕粗的窟窿,一路潑濺著往前滾去。
凌涪叫了聲:“公子當心。”
一個火把投擲出去。
常千佛返身摟住穆典可的腰,縱身一躍,飛到了半空中。
火把上蘸足了油,落地就是一片火海,一竄三四里。
滿地蛇身燒得啪啪作響,到處是刺鼻的焦糊味。
常千佛松了口氣,忽感后背幽涼,回頭一看,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數不清的蛇從對面密林里涌了過來,天上是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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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是蛇,目之所及,只看得見狂亂舞動著的蛇群。
客棧老板剛從大火里逃出來,見此情形,雙眼一翻,又暈了過去。
常奇聲音里帶了一絲哭腔,尖聲叫道:“怎么有這么多蛇啊,啊?哪來這么多蛇?”
黎笑笑自詡勇敢,此時也嚇到臉色發白,雙腿不住地抖動。
別說他們兩個了,凌涪曾與良慶一道血戰五毒門,都沒有見過這么多的蛇。
徐攸南脫口道:“天竺牧蛇人!”
常奇舌頭都不利索了:“牧…牧蛇人?那不是個傳說嗎?”
竟然還真的有人這么變態,牧養這么多毒蛇?
徐攸南道:“現在看來,不是傳說。”
常奇幾近崩潰,沖安緹如大叫道:“你給我一下子,讓我暈過去吧。我……我……”俯身狂嘔起來,直把隔夜的飯都給吐了出來。
傳聞天竺牧蛇人走過牧場,滿地的牛羊都不見,走過人群,只剩下森森人骨。這傳聞怕十成十是真的!
眾人奮力地斬殺蛇群,腳下堆起一個個斷蛇堆起來小山丘,然而蛇群只是源源不斷地涌過來,只多不少。
蕭聲越來越近,毒蛇的攻擊也越來越厲害。再這么下去,眾人早晚體力耗盡,成為蛇群的腹中之餐。
徐攸南一面甩著被單,守住身前一尺之地,一面屏氣凝神,辨別那蕭聲傳來的方位。忽然眉目一凜,一粒梅花鏢脫袖飛出,釘向前方密林里。
蕭聲滯了一下,隨后自四面八方響起,聲音忽高忽低,忽近忽遠,到處都是蕭聲,到處都是吹簫人。
群蛇亂舞。
徐攸南猛地回頭叫道:“喀沁!”
穆典可隱名埋姓明宮期間,徐攸南一直叫她喀沁。兩人一起為金雁塵謀劃,一起出任務殺人。若說這世上誰最與徐攸南有默契,那一定是穆典可。
穆典可正揮劍斬蛇,聽徐攸南一聲斷喝,瞬時會過意來,回頭向常千佛道:“請你護我一刻。”
常千佛道:“好!”
穆典可棄了劍,剛要坐下,被常千佛一把撈到懷里,緊貼在他胸前。
穆典可渾身一顫,抬頭見常千佛雙目直視前方,正全神貫注地殺蛇,無暇注意到自己。
心中頓時羞慚不已。常千佛這樣做只是為了更好地護住她,非是要占她便宜。倒是她自己想得歪了。
當下閉上雙眼,精神集中一處,認真去辨別那蕭聲里的意味。
周遭的聲音都在耳邊消失了,她只身走在一片曠野里,四周都是蕭瑟的風。
沒有太陽,沒有云朵,甚至連樹都沒有。草叢里跳出來的蟈蟈望著她,轉身逃開了。
她輕聲開口:“他很孤獨……想跟別人親近,又不敢靠近……”
金憐音的背影出現在草原盡頭,在一片大霧里時而近,時而遠,她拔腿追上去,卻怎么也追不上。
穆典可喃喃道:“他是個孤兒,他被他的母親拋棄……”
“還有什么?”
還有什么?穆典可緊閉著眼睛,頭疼欲裂,緊緊地揪住自己的頭發。
突然,她看到了!
她的周圍突然涌現出許多的人,人們都在指著她笑。
她拼命地往后縮,把自己裹在被子里。那些人卻不依不饒地把她頭上蒙著的布掀開,掀她的裙子……
她忽然睜開眼睛:“他是個陰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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