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城救援的旨意終于還是下達下來了。
大將軍方顯奉旨率虎驍營精騎兩千人,即刻從建康馳發,趕往滁州。其副將黃淵隨同司空陳光地持前往城外二十里的永定大營宣旨,調取永定駐軍三千人,旨到之時即刻出發,前往滁州與方顯的軍隊匯合。
太醫院隨后出發。
賑災所需的錢糧物資也進入籌備之中,至于也何時才能運作完成,那就不得而知了。
不管怎樣說,一向庸碌無為的南朝廷在經過這一場有驚無險的民變之后,終于有所作為了。
虎驍營、永定軍共五千人,會同滁州刺史府府兵三千,合計八千人,分守住東南西北四處城門,如鐵桶般將個滁州城圍箍起來,等閑不得出入。
封鎖嚴密,固若金湯。
至于已經逃出去的那部分人,一個一個抓回來顯然不現實。
幸好常千佛提前有所防備,令滁州周邊近十家藥堂抽調出一半人手,從各地方出發,以合攏包圍之勢向滁州進發,沿路駐扎,收揀病患,妥善安置。
總算免去瘟疫向周邊擴散蔓延的隱患。
太醫院中多老邁,攜帶醫藥物資數車,人與器物俱受不得顛簸,行走緩慢。路上又遭遇單個車馬掉隊,車輪損壞等各種意想不到的狀況,走一程就得停上一程。
是以方顯的軍隊只早了太醫院不到一個時辰出發,卻在到達近一天一夜之后,太醫院的車隊才搖搖晃晃地出現在滁州城的大門口。
守城兵將剛從城樓跑下來,將厚重的銅釘大門打開一線,就見一紅一白兩騎從城門與車隊的夾縫間飛竄了過去。
其中一匹棗紅色的駿馬遇到攔路車馬,直接跳起來,從車頂上飛了過去。姿態矯健,騰躍生風,如神馬天降。
守將愣住,隨后反應過來,大聲喝道:“什么人?!快,攔住他們!”
太醫院的馬車正列著隊在城門口等著進城,剛剛啟動就被這橫空沖出來的兩騎沖亂。群馬受驚,嘶鳴著刨蹄亂竄,車馬相撞,亂成一團。
追擊的騎兵被車馬攔道,阻了小片刻,眼睜睜看著那兩匹馬逝如閃電,頃刻跑得沒蹤影了。
守城將令大怒,正要下令繼續追擊。就見遠處灰塵揚起,黃淵一騎當先,率一隊虎驍營士兵從城外回來了。看來的方向,應當是與那剛剛逃出城去的兩人打過照面了。
守將為難了,不追吧,自己的面子上擱不住;追吧,黃淵的面子擱不住。這不是擺明了說虎驍營無能,眼皮子底下放走了闖城者嗎?
權衡一下,將領的抬起半空的手僵硬地收了回去,正打算隨便找個借口,把這事含糊過去。黃淵自己倒是沒有隱瞞的意思,淡淡說道:“不用追了,是常家堡的人。”
常家堡正在城中救治病患,方顯特許其自由進出城,調運物資。可那倆人橫沖直撞,一看就不是善茬,還不曉得是去干嗎的。
守將暗道一聲好險,幸好馬快去得快,自己沒讓手下引弓射殺。誤傷自己人都不要緊,常家堡的人可不能惹。
誰不知道,那位大名鼎鼎的“狂刀”良慶就在滁州城中。大將軍方顯奉旨進城第一天就叫他一刀砍成重傷,此事朝廷愣是沒有追究。
方顯那是什么身份,方容兩家的子弟,一品護國大將軍。跟他比,自己算哪根蔥,還敢去招惹常家堡?
守將要是知道剛才縱馬過去的那兩人是誰,估計要去寺廟里燒高香了。
城外古道上,良慶一手握刀,一手提韁,縱馬疾馳著。他胯下良乃是從大宛國重金購得的汗血寶馬,可日行千里,無論速度、耐力都是上佳。
穆典可騎的則是常千佛的坐騎“驚風”,顧名思義,可追風逐電,神駿異常,千萬中挑一。
多才之人多傲慢,寶馬也有寶馬的脾氣。追風認主,除卻常千佛,旁的人想摸一下它的鬃毛都不行,更別說駕馭它了。
也是奇了,這匹性情暴烈的馬兒在穆典可面前卻是服帖乖順得不像話。
穆典可以為是自己學習過馴馬的緣故,常千佛卻不是這么想的。
他說驚風是靈馬,不能被馴服,只能自己擇主。它選擇了自己,又選擇了穆典可,說明冥冥有指引,他們兩個前世有舊,今生有緣,是注定要在一起的
穆典可聽常千佛夸夸其談地說著他的“命中注定論”,嘴上說著瞎掰,心里不知道多甜。
她自小跟高手學過御馬,后來又在大漠隔壁上馳騁數年,馬技精湛,少有能出其右者。
良慶亦是個中強手,兩人棋逢對手,駕馭的又都是良駒,一路跑過來,弗論誰先誰后,拉開距離始終不過三尺。
讓良慶頗為驚嘆。
各堂接到常千佛的命令,迅速抽調人手,從各地趕往滁州城外救治病患,因為時間倉促,物資攜帶并不充足。而各個藥堂在乍然調離一半人手,也是運行勉強,后方補給難以跟上。
幾千人的衣食住,還有藥材物資,暫時由懷仁堂統一供應。
由于各堂的人馬駐扎分散,杜思勉一天要跑幾十里地,幾天下來,繞著滁州城轉了好幾個整圈。通常上午還在這個堂,下午就去了另外一個堂,要問他下一刻究竟在哪,還真沒人答得上來。
穆典可和良慶只能挨家挨家找。
兩人先是去了南城門最近的固安堂駐地,沒有意外地撲空了。
帶隊主事的是固安堂大當家莫以禪的二兒子莫倉倉。
莫倉倉告訴兩人,杜思勉已經兩天沒有露面,有可能去了北邊。
由南至北,最近的路線是從城里走。但一進一出,難免又與守軍沖突,況且莫倉倉也不是十分確定。
穆典可和良慶商量后,還是決定按原來的計劃,從東面繞行,沿滁州城外的駐地圈,往北面挨家尋找。
臨行前,莫倉倉著人給兩人的水囊里灌滿了水,又塞給良慶一兜子梨,讓路上吃。趁著穆典可不注意,湊近壓低聲音道:“良叔,我挺好千佛那小子也腐壞了,玩起了金屋藏嬌。”
一抬下巴,指向穆典可,擠擠眼道:“不會就是這個嬌吧?”
請:m.小shuos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