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煙看著風云兮聳拉著小腦袋,做出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當即“噗嗤”一笑,“小丫頭,這事也還沒成定局,并不是沒有破解之法。”
聞言,風云兮的眸光大亮,“娘親可是已經想到什么好辦法破局了?”
“算是吧!”云煙笑得一臉的高深莫測……
“是什么?快告訴我!”風云兮扯著云煙的手臂搖晃不止。
“那天戈族的族長說了一番與咱們鎏光宗聯姻的冠冕堂皇之話,卻并未指名道姓說那人必定要是浮光,只說是四大宗師的關門弟子。”
“實際上只因族長千金看上了浮光,吵著非浮光不嫁,天戈族的族長也是頗為無奈。”
“但是,這也是咱們可以利用之處。咱們鎏光宗能夠拿得出手與天戈族的族長千金聯姻的男子,除了浮光,不是還有紅塵仙浮云嘛!”
“同為四大宗師的關門弟子,你浮云的名氣,可是比浮光有過之而無不及。”
“雖說浮光當日在天戈族已經應下了聯姻只事,但你爹這個鎏光宗的宗主可是沒有同意。”
“所以,咱們鎏光宗把你換為聯姻對象,也不是不可以,自然,你就是這件事破局轉圜的關鍵!”
云煙一本正經地看著風云兮,眼中滿是期許贊賞之色。
若說是“女兒吹”,云煙必然算得上的。
鎏光宗的紅塵仙浮云,對外是男子身份。
浮云是朱雀宗師的關門弟子,還是浮光的“師兄”。
如此,在天戈族并未指名道姓讓浮光聯姻的情況下,鎏光宗把浮云推出去聯姻,也不違反新約定。
而浮云就是風云兮,是個女子,到時伺機破壞聯姻,也就多了不少的法子。
而若是讓浮光入贅進了天戈族,那就是板上釘釘的天戈族女婿了!
風云兮摸著下巴想明白這其中的彎彎繞繞,遂抬眸看向云煙。
只見云煙笑得一臉狡黠,風云兮癟了癟嘴,試探地問:“娘親剛剛是故意對我說那些話,就是試探我有不有心助浮光吧?”
云煙點了點頭,絲毫不否認。
“原來娘親早就算計上我了!都被您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了,哎……”風云兮再次聳拉下小腦袋。
她沉默了一陣之后,也一本正經地說道:“老祖宗說過,寧毀十座廟,不拆一樁婚。”
“既然浮光他都答應了,許是對那天戈族的族長千金已經一見鐘情了。”
“如此,也就不算是跳坑了!畢竟天戈族的上門女婿,也是個不錯的身份,至少以后想吃往生果了,他可以當糖豆子一般,敞開了吃!”
“聽說往生果是個好東西,對武功進益有非常大的幫助。”
“所以啊!我覺得根本沒有去搶親的必要了不是!”
風云兮說得一板一眼,但語氣里滿是藏不住的酸溜溜味道。
云煙忍住笑意,狀似贊同地點頭,“說得好!我先前也是這般想的,左右聯姻也不算壞事,既然浮光同意,你也無異議,那就還是照著原先的辦吧!”
這般說著,云煙站起身來,“小丫頭,天色不早了,你前陣子累著了,再好好歇歇。”
云煙轉身就往外走,腳下生風,幾個眨眼就走出了屋子。
風云兮:“……”
啊嘞嘞……
什么鬼?
怎么說改主意就改了?
她不過是想抱怨幾句而已的啊!
云煙出了風云兮的屋子,看到站在門外的浮光,無奈地搖了搖頭。
她繼續腳步不停地往前走,浮光無聲無息地跟上。
待到了風云兮察覺不到的一處,云煙才停下,對跟來的浮光說道:“兮兒的話,你都聽到了,她是心中著急又多多少少有些怨念。”
“我知你當時是為了往生果而應下了聯姻之事,的的確確是出于無奈。”
“但你當時可有想清楚一旦你答應了這般條件,可有能力破局?”
“或是你當時可有做好準備今后如何面對兮兒?”
“你們男子,只要不是我家的人,娶多少房妻妾我都不管。但是,我是絕對不會讓兮兒給任何一個男子做妾!”
“我要把我的女兒,堂堂正正、風風光光地嫁給一個男子當嫡妻!并且,此人此生只能有兮兒這一個妻子,再無別的女人!”
“否則,天下的男子,誰敢負我的兮兒半分,我定然傾盡全力讓他斷子絕孫!”
“再有,以兮兒的脾氣,別說是給人當妾,就算是插足已經定有婚約的未婚男女之間,都是絕對不可能的!”
云煙的這一番話,說得極盡霸氣之態。
浮光聽得后背冷汗涔涔……
好一陣之后,浮光才開口,“我懷疑那二人是被天戈族的人指使滅口,遂趁勢答應了聯姻,也就有了正當理由接近天戈族。”
聞言,云煙贊賞地看向浮光。
浮光口中的“二人”,云煙自是知道說的是慕光遠和蘇楚昇。
云煙原以為浮光只是為了拿到往生果,現在知道,這個小子倒是也在算計對方。
不愧是鎏光宗的人!
“既如此,你可是有潛入敵人內部的計劃了?”云煙面色嚴肅,恢復成一臉談公事的表情。
浮光點點頭。
云煙隨即問道:“需要宗門為你做什么?”
“暫時不需要,以免打草驚蛇。聯姻之事,事發突然,當日在天戈族,我看到其族老與族人,多半都是不滿意卻又礙于其族長的威壓,因而沒有阻止。”
“哦?”云煙挑了挑眉,“有意思!看來這天戈族里,也不是上下一條心!”
“既如此,只要不是鐵板一塊,就有助于咱們攻破。左右咱們還得去天戈族拿到往生樹的樹靈。”
“雖然這件事倒不必急于動手,先探一探天戈族的虛實,倒是很有必要。”
云煙因浮光的一句話,就聯想到了多方面。
弄清楚了浮光同意聯姻的全部原因,云煙倒不再揪著兒女私情之事而指責浮光。
“你盡管去,宗門做你的后盾。”此話,就是給浮光最大的支持了。
浮光默了默,他可還記得云煙剛剛那般霸氣的話語。
此刻見著云煙面色緩和,浮光才敢試探地說了一句,“三師叔,我贊成您先前說的法子,可否讓我去勸勸小師姐,我想請她幫幫我。”
此時,浮光將姿態放得極低。
沒辦法,剛剛被云煙給震懾了一番,他哪里敢不小心翼翼。
別說云煙是風云兮的親娘,就算云煙只是風云兮的師父,浮光都不敢得罪半分啊!
這可是未來的岳……
呃!想遠了……
浮光立即拽回神思,迎上云煙打量的目光。
云煙的目光如炬,灼燒得浮光感覺好似被丟進了煉丹爐里那般。
好一陣之后,云煙問了一句,“既然你已經有了自己的計劃,這事也并非兮兒不可,你為何偏要帶上她一同去?”
“……小師姐出面,處理事情的手段,自是溫和些。”浮光搪塞一句。
他總不能說是想多看一看風云兮為他吃醋的小模樣吧!
方才風云兮在房間里對云煙說的那一番酸溜溜的話,浮光可是聽得清楚明白。
云煙就當她信了浮光說的這話,“今日已晚,那你明日再去找兮兒吧!”
“是。”浮光忙不迭地應聲。
風云兮是憋著一肚子氣睡下的,連睡了三日,要補的睡眠都補了回來。
她醒來倒是不困了,但小貍貓躥進了屋子,它的身上有云煙涂的安神香,就是云煙派過來哄睡的。
所以,風云兮聞著小貍貓身上的安神香,又睡著了……
翌日都日上三竿了,風云兮才幽幽醒來。
柳綠已經備著熱水和早飯在房中,就等著風云兮起床。
風云兮穿衣洗漱,再用了早飯,這才懶懶散散地出了房門。
六月的天氣,外頭的太陽有些曬人。
風云兮被陽光刺花了眼,立即退回了門內。
幾個眨眼間,門口就多了一個人。
看著解毒后的浮光,風云兮感覺,這個小師弟又好看了幾分。
體內毒素全清,氣色自然會好很多。
年輕朝氣,生機勃勃,精神頭十足!
自然就更好看了!
風云兮向來對浮光的這張臉沒有抗拒力,特別是眼下陽光朝氣俊美得不像話。
真是又嫩又俊的一張臉皮子!
風云兮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她此時因為連睡了多日,醒來不久的腦中還混沌一片,也沒有記起云煙昨晚說的那些話。
因此,對浮光的態度,友好極了。
“我來看看你全好了沒有!”風云兮向浮光招招手。
浮光配合地伸出手,給風云兮探脈。
風云兮動作自然地探上浮光的腕脈,確認浮光體內的毒素全部清除,她高興不已!
只是,風云兮探著探著,發覺到了不對勁!
“你怎么被人下蠱了?”風云兮一臉嚴肅地看向浮光。
先前在凌云城,浮光的身上有云嬈種下的同生蠱的子蠱。
但是,風云兮在出凌云城之前,就給浮光解了此蠱。
按理說,浮光的身上,就不可能再有蠱毒才對。
而從凌云城出來的這些天,風云兮一直與浮光在一處,只有浮光去天戈族取往生果,二人才分開。
想清楚這些事,風云兮再問:“是天戈族的人給你下的蠱?為了逼你去當上門女婿?”
到得此時,風云兮自然是想起了云煙昨晚說的那些話。
“我就知道天戈族的人既然敢臨時變卦再貪心提條件,肯定就是事先預謀好了!”
“不然,天戈族的人怎么會給你往生果,還放你回來!”
“想必是中了‘荼蘼’與‘桀驁’兩種曠世奇毒的上門女婿,天戈族的人自然也不會要,這才放你回來解毒。”
“但是,又擔心你一去不復返,才給你下蠱牽制于你!真是陰險狡詐!”
風云兮說得憤憤……
浮光也不插話,任由著風云兮吐槽完。
他知她有時是個話癆的性子,不讓她一吐為快,豈不憋著難受!
等風云兮吐槽得差不多了,浮光才微微一笑。
他也不收回自己的手,而是反手握住了風云兮的手,包裹在掌心里,“你跟我來。”
風云兮不解,“去哪了?”
她只顧著問問題,倒沒注意浮光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手。
風云兮其實不喜同人有任何的肢體接觸,當然,無比熟悉的人除外。
比如云煙,再比如師兄姐弟幾個。
因此,浮光這般動作,風云兮并不排斥,也不覺得有何異樣不妥。
“去了就知道了。”浮光故意賣個關子,她牽著風云兮往外走,很快就出了風云兮的廣棠院,去了他的青竹院。
青竹院里有一大片竹林,浮光牽著風云兮走進竹林。
風云兮立馬感受到了撲面而來的涼意,頓覺身心舒暢。
涼爽的空氣中,還隱隱泛著冷竹香氣……
這般味道,像極了浮光身上的氣息。
風云兮好奇地看著浮光,“這片竹林是野生的還是栽種的?”
以前來青竹院,風云兮倒是沒發現這一片竹林。
浮光用一種邀功的神色看著風云兮,“是我種的!”
風云兮略微驚訝,“種這么一大片竹林,少說也得花上十來年,你……”
話到此處,風云兮轉念一想。
浮光雖然是在風云兮之后才拜師。
但是,浮光可是二師伯養大的,說不定浮光早就被二師伯帶進鎏光宗里生活。
畢竟,浮光和二師伯之間,還有一層舅舅與外甥的親戚關系不是!
就算浮光不是二師伯的關門弟子,那他作為二師伯的親戚,住進鎏光宗,也是說得過去的。
浮光見風云兮的神色,就知她已經猜到,他答:“這些竹子是我五歲那年種下的。”
也就是在那一年,浮光跟著黎景天去梵蕓庵找佛兮師太。
在梵蕓庵里,浮光遠遠地看到了蜷著身子曬太陽的風云兮。
那是浮光第一次見風云兮。
彼時的風云兮,是染上天花后大病初愈,她蜷著瘦瘦小小的身子躺在搖椅之上,像極了一只溫順的小兔子。
然而,風云兮那滿臉還未消散的天花疹子印記,初初一看,確實有些瘆得慌。
浮光只看了風云兮一眼,就被她的臉給嚇著了。
自此,浮光做了好一陣子的噩夢。
可以說,那一場初見,并不美好。
但是,經年之后,漸漸長大的浮光已經忘記了風云兮那張滲人的臉給他帶來的恐懼噩夢。
卻獨獨記得她的那一雙清澈純粹的眼眸,給他帶來的光明信念。
那一雙眼眸中,好似有一束晶瑩透亮的光,能直直地射入人心,還能照亮一切的陰暗,更能洞察一切的陰謀詭計。
浮光一直不能忘懷這一雙如珠似玉,卻好似比這世間的一切珍寶都要珍貴的一雙眼眸!
所以,浮光一直記得風云兮,記著記著,就記到了心里去了……
聽得浮光的解釋,風云兮恍然了悟,她問道:“那你帶我來這里做什么?”
浮光指了指竹林中央的一處空地,對風云兮說道:“你看那一處,我準備在那建造一座竹樓。”
“三師叔說你有了雪蠱,體質會從畏寒怕冷轉為貪涼怕熱。”
“這里不是凌云城,沒有同生樹供你納涼。”
“倒是這片竹林,夏日里極為涼爽,是個避暑佳處。”
“我已經按著你的喜好,畫好了竹樓的圖紙,工匠師傅們明日就會動工。”
“不出一月就能造好竹樓,以后你就可以在竹樓里暢快納涼了。”
浮光說得神情激動,他好似看到竹樓拔地而起,而風云兮愜意慵懶地待在竹樓里,或做著自己喜歡的事,或什么也不做,偷得浮生半日閑……
而他……
此處是青竹院,是他的院子。
他就有名正言順的借口,把她騙進來,再藏起來!
叫別人再也窺探不到!
自家師父曾今說過,“只要是自己喜歡的,不管是人還是物,都要早早下手,若是猶豫不決,準叫他人得了先機而搶了去,到時就追悔莫及了。”
浮光知道,這話絕對是師父說得最到點子上的一句至理名言。
因為這是師父他從自身所承受的血淋淋教訓里,感悟出來的。
風云兮順著浮光的指向望去,看到竹林中央的空地,她點點頭,“在此處建造一座竹樓,倒是極好!只是……”
風云兮一瞬不瞬地盯著浮光的臉,“聯姻一事都火燒眉毛了,此時你怎么還有閑情逸致造竹樓?”
“你不會是真的打定主意要去天戈族當上門女婿,所以,就提前把鎏光宗的事宜給交待完?”
說到此處,風云兮也不等浮光回答,她“呵呵”一笑,看向浮光的眼神卻是冷了幾分,“我倒是不知,你竟這么上趕著想要去天戈族當上門女婿啊!”
語氣中,酸溜溜的味道又浮現了。
浮光聽得反倒是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