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光是在一處閣樓找到的風云兮。
風云兮正坐在閣樓的窗臺上遠眺。
此處是椰林里最高的一處,方便登高望遠。
風云兮尋得此處,是為了方便尋找那個神秘女子。
她一路追尋而來,卻因躲避一群巡邏的護衛而跟丟了那個女子。
風云兮在此處閣樓,扮作悵然傷心之狀,實際上是為了登高尋找那個女子的蹤跡,順便再看清楚這一片椰林的布防。
風云兮進到椰林里就有個預感,總覺得這片椰林里藏著諸多秘密。
浮光走到風云兮的身后,雙手自然地攀上她的肩頭,為她揉肩。
風云兮早就看到浮光朝著閣樓而來,也在浮光登上閣樓之時,就感受到了他的氣息。
因此,她根本不意外出現在身后的人。
風云兮舒服地享受著浮光的按摩,她問道:“我走后,唐鳳舞可有為難你?”
“沒有。”浮光的聲音很輕。
許是風云兮坐在窗臺之上,身形顯得略高了些,浮光站在她的身后,肩線同她平齊。
因此,浮光呼出的氣息,盡數噴薄在了風云兮的脖頸耳梢處。
溫溫熱熱,酥酥麻麻……
風云兮的心跳都快了幾分。
“你……做什么去了?為何耽擱了這般久?”風云兮忍不住微微向前傾了傾身子,好離得浮光遠一些。
不然,她心中又慌又亂。
“別動。”浮光卻伸手扶住風云兮的雙肩,將她的身子擺正,這才繼續給她揉肩。
“……”風云兮感覺自己的心跳又加劇了!
“噗通……噗通……噗通……”
浮光的話在風云兮的耳邊低低響起,“我做了個局,花了些時辰。”
“什么局?”風云兮下意識地問道,同時還偏轉頭來……
這一轉,風云兮才知道浮光的腦袋離她的腦袋這般近!
先前浮光給她揉肩,都是她坐著,浮光站著。
雖然今日亦是如此,但是,風云兮此時才意識到,自己是坐在窗臺上,身量可比坐在椅子上要高多了!
所以,風云兮這一回頭,不期然地與浮光四目相對,呼吸相聞……
“噗通……噗通……噗通……”
風云兮感覺在自己心頭撒丫子狂奔的那一只小鹿,都快要慌不擇路地撞死了……
她的腦中黏膩成了漿糊狀,根本沒能力思考任何,也忘了自己先前的問話。
浮光的眉眼彎彎,笑容更甚,一雙璀璨的眸子更是望入風云兮的眼底深處,將她的眼底情緒一覽無余。
好一陣之后,風云兮的大腦才好似混沌重開了一般。
我是誰?
我在哪?
我要干什么?
她的大腦里閃現這直擊靈魂的三連問。
然后,她狀似淡定地偏轉回頭,回復先前的姿勢,想要當做剛剛的事并未發生。
看著風云兮轉回頭,拿著后腦勺對著他,浮光不禁莞爾。
他也不說什么,免得逼急了,反而起了反作用。
“我做局謀劃了一場好戲,晚些時候你就知道了。”浮光一邊解釋,一邊繼續給風云兮揉肩。
“哦……”風云兮應聲,她的聲音細如蚊蠅。
此時此刻,她對浮光所說的“好戲”不感興趣。
她更在意的是自己剛剛為何會有那般表現。
她是從什么時候開始,面對浮光的某些親昵之舉,就有心跳加速之感的呢?
這個問題,風云兮不思索還好,一思索就能回想到好多的畫面。
她已經不是第一次心中慌亂,心跳加速不止了。
就在剛剛,她都感覺自己的小心臟,撲通撲通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她為何會有這種變化呢?
浮光還在風云兮的身后說著話,但是,風云兮一句都沒有聽進去……
二人在閣樓待了一陣,直到唐鳳舞的女護衛找來。
“我家小姐有請,還請兩位公子移步。”女護衛的聲音冰冷,還露出一臉不容拒絕的神色。
風云兮與浮光對視一眼后,道:“那就走吧!”
二人跟著唐鳳舞地女護衛下了閣樓,去見唐鳳舞。
一路上,風云兮總感覺路人的看過來的目光有些怪異……
她今日沒少接收外人打量的目光,無外乎是好奇與驚艷之色。
眼下這般帶著嘲諷、憐憫、取笑、嫌惡……
諸多不算友善的神色,是什么意思呢?
她不過才離開幾盞茶的功夫,怎么感覺發生了一件她不知道的天翻地覆之事呢?
帶著這個疑問,風云兮去見了唐鳳舞。
而唐鳳舞的第一句話,就給風云兮解了惑。
“慕昀皖,你竟敢向本小姐隱瞞你身患不舉之癥這般重要之事!本小姐要同你退婚!”
唐鳳舞直指浮光,破口大吼。
風云兮:“……”
浮光幾時患上不舉之癥了?
她怎么不知道?
風云兮不由得看向浮光,眼神詢問。
浮光給了風云兮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
看著浮光如此淡定從容,風云兮若有所思。
難道這就是浮光所說的好戲?
這般想著,風云兮將左手伸到背后,扯過站在她的左后方的浮光的右手,為他診脈。
這一診,風云兮發現了大問題!
浮光竟然真的有不舉之癥!
風云兮心中大驚!
從鎏光宗出來后,風云兮再也未給浮光診過脈。
主要是浮光身上的“荼蘼”與“桀驁”這兩種毒都已經解了,而天戈族的蠱毒只要不被天戈族的人催動,也無礙。
因此,這一路,風云兮都未再給浮光診過脈。
浮光的脈象,不舉之癥不似作假。
但是,有云煙那一手改變脈象的手藝在,風云兮可不相信被自己照顧了多年的浮光,會突然間多了個不舉之癥!
這般思索下,風云兮就猜到定然是出門前,浮光和云煙已經達成了某種協議。
二人默默地搞事情,竟然不帶她!
風云兮先在心中默默地記下了這筆賬。
唐鳳舞不知風云兮是給浮光診脈,只覺得風云兮的這般動作,是要把浮光護在身后。
不知怎么的,唐鳳舞看得竟然有些嫉妒風云兮這個下意識的舉動。
眼下也不是糾結此種小事的時候,唐鳳舞為了確認浮光確實有不舉之癥,也為了能夠順利退婚,已經讓人請來了大夫。
王少康開辦百合花宴,也請了大夫來,以便不時之需。
唐鳳舞讓自己的女護衛把刀架在浮光的脖子上,逼迫他伸出手讓人診脈。
那位請來的大夫先給浮光診脈。
唐鳳舞再為浮光診脈。
唐家人,都會醫術。
浮光做出一副略顯驚惶之狀,神色上倒讓人察覺不到端倪。
而唐鳳舞在給浮光診脈之后,也確認了她今日所見的事實。
果然是個不舉的!
唐鳳舞唯一慶幸的就是她發現得早!
“好呀你!身患不舉之癥還隱而不告!簡直是欺人太甚!”唐鳳舞此時盡管慶幸,但是,心底里窩的火還是要發泄出來。
“你一個沒用的男子,竟然還奢想當我們天戈族的女婿,真是狼子野心!”
“本小姐國色天香,多少男子想要求娶本小姐!你竟敢隱瞞本小姐,豈不是要毀了本小姐的終身幸福!”
“你們鎏光宗真當我們天戈族好欺負了不是?”
唐鳳舞只管自說自話,她大吼大叫,破口大罵……
風云兮神色如常地聽著,心中暗暗感嘆,這位唐大小姐指鹿為馬的本事,倒是令人嘆為觀止啊!
當初可是唐鳳舞自己對浮光一見鐘情,嚷著要招浮光做上門女婿的!
為此,天戈族不守信用,毀了先前的約定,獅子大開口地要求聯姻。
明明是唐鳳舞上趕著要同浮光成親。
可不是浮光有意招惹。
別說浮光沒有隱疾,就算真的病了,那也不是他的錯不是!
但是,唐鳳舞現在的這番話,全是指鹿為馬,把自己當時的任性行為惹出來的事,全說成了浮光的不是!
風云兮聽得心中憤憤,雙手握拳捏緊,強忍著一拳打死唐鳳舞的沖動。
若不是浮光身上的蠱毒還需要天戈族的人來解,風云兮此時可能真的會打死唐鳳舞!
唐鳳舞發泄夠了,又變了一副臉,從滿臉怒容變成了楚楚可憐。
她絞著帕子,走到風云兮的面前,眼中泛淚,“仙爺,你是師弟欺負舞兒,你可要為舞兒做主啊!”
風云兮狀似頗為無奈地道:“爺竟不知師弟身患此般隱疾,唐小姐想要爺如何做?”
此話,既是風云兮要故意撇清自己不知情一事,又是有意縱容唐鳳舞的任性之舉。
畢竟,浮光已經為這出好戲開了頭,風云兮自然是要陪著他唱下去。
唐鳳舞其實并未料到風云兮會如此縱容她,而她轉念一想,畢竟是對她情根深種不是!
“仙爺,舞兒要同你師弟退婚,舞兒還要你們鎏光宗再賠舞兒一個夫君。”唐鳳舞說著,面帶嬌羞地看著風云兮。
風云兮順著唐鳳舞的話問道:“唐小姐的意思是,想要換一個聯姻之人?”
唐鳳舞嬌羞地點了點頭。
風云兮狀似不解地問:“不知唐小姐要換成誰。”
“呆子!”唐鳳舞嗔怪地看了風云兮一眼,“自然是遠在天邊近在眼前了!”
“……”風云兮默了默,狀似沉思,實則心中惡寒不已。
若不是事情朝著她所期待的那般發展,她還真沒這個心思繼續陪唐鳳舞演戲了。
沉思了一陣,風云兮又狀似恍然大悟,“唐小姐是想要與爺成親?”
話落,風云兮露出一臉喜出望外的高興神色。
唐鳳舞再次嬌羞地點了點頭,“自然是與你,難不成還與別人!”
說后半句話的時候,唐鳳舞還不屑地瞟了眼浮光。
“如此……如此簡直是……太好了!”風云兮爽朗地哈哈一笑,“大喜!大喜啊!不行了……爺得緩一緩……”
風云兮一副激動不已的做派,時而癲狂大笑,時而捂胸口喘氣緩勁兒。
唐鳳舞瞧著風云兮這般神態動作,臉上是嬌羞不已,心中是甜蜜不已。
她竟不知,紅塵仙對她如此癡心深情。
再看看慕昀皖,依舊是一張冷冰冰的死人臉,就算被發現身患隱疾,也是這幅冷冰冰的模樣,真是好生無趣!
越是對比,唐鳳舞越是覺得自己幸運不已。
幸好是在大婚之前。
若是在大婚之后,她怕是這輩子都要因此事而膈應不已了!
退婚一事,唐鳳舞心意已決,她能做得了自己婚姻大事的主,不然,也不可能她先前看上浮光,天戈族就像鎏光宗發難。
唐鳳舞還主動提出給浮光解蠱。
同時,唐鳳舞還是留了個心眼,她要求給風云兮中蠱。
反正唐鳳舞之前就有了放棄浮光的打算,是發現浮光的“隱疾”而讓她下定了決心。
見唐鳳舞對自己還保留一手,風云兮就知這個唐家大小姐,也不是任性的草包大小姐一個。
左右能夠解了浮光身上的蠱毒,風云兮還是愿意以自己換得浮光的平安的。
因為事先她也就是這樣打算的不是。
唐鳳舞掏出腰間的玉笛,吹出一整頗為詭異的樂聲……
于是,風云兮親眼看著一只黑色的小蟲子從浮光的脖頸處鉆出來。
小蟲子還會飛,眨眼的功夫就從浮光的脖子上飛到了風云兮的脖子上。
風云兮看都沒看請,就覺得脖子上一痛。
而她伸手去摸那刺痛的一處,卻什么也沒有摸到。
想也不要想,定然是那蠱蟲鉆進了皮膚里。
風云兮忍著惡寒,不得不在心中不斷安慰自己一句話。
忍一時風平浪靜……
而風云兮不知道的是,那一只黑色的小蟲子才鉆入她的皮膚,就感受到了一股壓迫,忍不住瑟瑟發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