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浮光將風云兮送回琥王府。
“其實,你不用送我的,這兩個月我來來往往于各處,怕是比你還要熟悉這景都城里的路。”
風云兮體諒浮光這一日疲于應對賓客,因而不想讓他太累。
浮光今日到居安侯府,也是為了招待進府拜訪的客人。
景都城里的權貴,聞風而來巴結浮光這個新晉居安侯的人不少。
有人刻意試探,有人借機攀附。
不過是短短一天,這景都城高門貴族眾生相,已經展露無遺。
浮光搖搖頭,牽起風云兮的小手,“我想陪在你身邊。”
“……”怕聽到那些羞不自勝的話,風云兮再不敢多說一個字。
她不明白為何他突然變得這般能說會道,說的還盡是些虎狼之詞。
二人乘坐馬車,一路言語不多。
主要是風云兮現在不太敢同浮光說話了。
等回到琥王府,浮光先將風云兮送回玲瓏苑,再去黎景天的書房。
書房里,黎景天正在等著浮光。
他拿著一本札記,看得漫不經心,聽得門口隨侍的下人通報,這才神思回攏。
今日在朝堂之上,黎景天已經見過浮光,知曉浮光此次剿匪順利,平安無恙。
“師父,接下來,我準備去北境邊關平亂。”浮光開門見山。
黎景天微微訝異,“北境局勢錯綜復雜,你可有把握?”
浮光想要建功立業,黎景天自然是不會阻攔,只是擔心浮光畢竟還過于年輕,閱歷不足。
浮光信心滿滿,“我有把握。”
“好!”黎景天欣慰地看著浮光,滿臉都是贊賞之色。
他轉念一想,又問:“可需要師父為你做什么?”
“請師父助我說服圣上,準我出征。”
南黎皇帝主和不主戰,這才縱容南黎國北境的諸個小國越發放肆,三五不時就要到南黎北境滋擾生事,擾得北境百姓不得安寧。
浮光前去平亂,既為自己掙軍功,也為解救百姓于水火。
黎景天沉默思索一陣,做了回復,“好!明日慶功宴時,我為你奏請皇命。”
浮光前去平亂,必須身負皇命才能名正言順。
而南黎皇帝怕是不會輕易下令,除非有像是黎景天這般能夠在南黎皇帝面前說得上話的人湊請。
再者,當著文武百官的面,又是一樁利國利民的大好事,南黎皇帝就算是再不愿派兵平亂,怕是也不得不準奏。
“謝師父。”浮光恭恭敬敬地想著黎景天行了一禮。
這二人,既有血緣親情,是舅父與外甥的關系,也有傳道受業解惑的師徒關系。
更是多年相伴相依,互相陪伴。
黎景天連忙扶住浮光,“傻孩子,在我面前還說什么客套話。”
浮光輕笑,“云兮說,‘丁是丁,卯是卯,該說的感謝不能省。’”
黎景天“噗嗤”一笑,“那個鬼丫頭的小腦袋里盡是一套套的歪理,你甭聽她的,免得把你帶壞了。”
嘴上這般說,臉上的笑意卻是沒有收。
黎景天看著浮光,目光恍然,不禁陷入了會意之中。
初見時,還是被裹在襁褓里的小小一團,又瘦又小,像個小老頭似的。
不知不覺,都長成了一個堂堂七尺好男兒。
黎景天在心中感嘆:真真是歲月如梭,時光飛逝啊!
“浮光啊!”黎景天拍著浮光的肩,頗為八卦地問了一句,“你幾時把那小丫頭娶進門啊?”
“師父可是早就提醒過你,一定要先下手為強,莫要錯失良機而遺憾終生啊!”
黎景天就是切身感受到了那一種遺憾,故而早早提醒浮光。
浮光面染紅云,“師父,經得您的點撥,我心中已然有數了。”
“那就好!那就好!”黎景天又是大力拍了幾下浮光的肩,想到什么,他狐疑一問:“瞧你又是剿匪又是平亂,難道是你三師叔給你出難題了?”
浮光:“……”
他該怎么回答?
告訴他師父,三師叔要他拿得出手一份傾世繁華的聘禮?
黎景天也不待浮光答話,他已經發散思維自行聯想去了……
他能有此疑問,自然是因為他對云煙,那也是頗為了解的。
誰家的男兒想要娶走云煙護在心尖尖上疼寵的女兒,可不得通過云煙設置的九九八十一難?
怕是……
還可能不止這九九八十一難啊!
黎景天頓時頗為憐憫地看著浮光,“也不知該夸你眼光好呢!還是說你沒眼力見。你說你怎么就偏偏看上了你三師叔的女兒呢!”
“你三師叔那一關都不好過,偏偏還有個東方京墨!”
“那個東方京墨可是一肚子壞水啊……”
提起東方京墨,黎景天就是又敬又恨了。
畢竟,東方京墨還曾是黎景天的情敵不是!
偏偏,這個東方京墨處處要比黎景天強出那么一丟丟,將黎景天比成了一個萬年老二!
要說這二人唯一旗鼓相當的,那就是挑女人的眼光了。
因為二人都挑中了云煙!
黎景天越想,就越為浮光擔憂,“浮光啊!你一定要嚴防東方京墨給你下絆子啊!別看他平日里端著一副正人君子的做派,實際上,就屬他肚子里的壞水最多!”
東方京墨是鎏光宗的宗主,但黎景天對東方京墨一直是心服口不服的。
這也是為何黎景天和東方京墨要是湊在一處,就一定要拌嘴的原因。
若是加上一個風云兮,那就更熱鬧了。
黎景天在陌生人或是不相熟的人面前,話少得可憐。
在浮光、云煙等人面前,倒是并不顯話少。
然而,要是碰上東方京墨和風云兮,那就成了話癆了!
同一個人,只因碰上不同的人,脾性習慣都有諸多變化。
浮光聽著自家師父的叮囑,哭笑不得。
他還是第一次聽自家師父背地里說宗主的壞話。
當然,這些話,浮光還是覺得多多少少有些可信度的。
“師父,我知道了,我會謹遵您的教誨的。”浮光氣定神閑地應答一句。
他對東方京墨這個宗主,是非常尊敬的。
是以,黎景天這些頗為夸張的叮囑,他也只是聽著,卻不會品評什么。
黎景天送走浮光之后,臉上的笑容漸漸淡去。
他近幾日心緒紛亂,答應了云嵐會認真想清楚,但他卻想不到一個合理的處理方式。
那一夜太過于荒謬與荒唐,他不知該如何做,才能彌補對云嵐和云嬈母女倆的虧欠。
故而,好幾天了,黎景天還沒有答復云嵐。
好在,云嵐前兩日就帶著云嬈還有扶風、君善,四人去了椰南城尋找無極至尊。
黎景天多了些時日思索。
卻說浮光在離開黎景天的書房之后,并未就此離開琥王府,而是去了東方京墨和云煙暫住的院子。
東方京墨沐浴去了,是云煙接待的浮光。
看到兩月不見,卻越發英氣勃發的浮光,云煙贊賞一笑,“三品軍侯,恭喜。”
“您謬贊了。”浮光客客氣氣地應答。
云煙轉入正題,“幻盟之事,親衛已經傳達于你,近些日的進展不多,亦無你娘親的消息。”
現在尋找黎半夏,都是東方京墨直接指派調令鎏光宗的人,沒讓黎景天參與。
如此,是不想黎景天再過度操勞。
加之又有云嵐和云嬈母女倆的出現,云煙也不想黎景天再因黎半夏而放棄后半生的幸福。
黎景天為黎半夏和浮光母子,付出得已經足夠多了!
浮光也不愿再累著黎景天。
因而,在黎景天面前,大家都避而不提黎半夏。
浮光也不提,而是直接與東方京墨和云煙商談。
“我知道了。”浮光的神色不驚不喜。
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浮光只能如此自我安慰。
“夫人,如無意外,我過幾日會去南黎北境平亂,怕是會要去上一年半載。尋找我娘一事,勞您諸位多多費心。”
尋找黎半夏與建功立業,當然是前者更重要。
但是,那些蛛絲馬跡都指向,黎半夏目前并無危險。
如此,浮光唯有讓自己更強大,才能擁有更多的籌碼,換回黎半夏。
云煙的眼眸微瞇,“平亂可不比剿匪,北境周邊的諸個小國,每一個的實力,都比你這次剿匪的全部山寨加起來,還要強上數倍!”
“你可有把握?”
云煙問了一個與黎景天問過的同樣問題。
“有!”浮光鄭重而答。
語氣執著,帶著頂天立地的氣勢。
他要找回娘親,也要護住身邊為數不多的重要之人的一世安穩。
他必須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