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等。”
奧爾托斯聞言只是默了片刻,便匆匆轉身鉆入了廚房,不一會兒,一個圍著圍裙的身影,便從廚房內探出了頭來。
“你找我?”露娜用圍裙擦了擦粘在手上的油,走了出來。
卡朗博深吸一口氣,木著臉掃視了一眼院落中忙碌著的人們,最終把視線落定在露娜那張沾著不少面粉的臉上,開口道:
“我有些話想跟殿下說。”
“就不能等等?”露娜蹙眉,她剛剛上手搓出完整的蕎麥卷兒,這人就頂著一張興師問罪的臉跑來了,不開森……
“不能!”卡朗博抿了抿唇,有些煩躁的抬手揮開不知從哪被風吹來的羽毛吐出兩個字來。
“那你等等。”露娜撇了撇嘴,轉身跑回廚房又吩咐了兩句,洗了手,才自行扯下圍裙,丟給了奧爾托斯,然后帶著卡朗博三人,向著一旁的住處走去。
這座小城內的商行占地面積本就有限,如今又一下子涌入了使團這一行幾十口人,自然住處不會多寬敞,雖然比起要兩三個人擠一間房的使臣和侍衛們露娜能獨自住一個單間已經很奢侈了,但卻也無法奢望客臥分開。
這就讓忽然被露娜領進了臥房的三個雄性,一時間有些尷尬了。
露娜倒是自然的很,臥房雖然是她的,但蘇西三個侍女把她的私人物品歸置的都很好。
除了臨時拼湊起來的梳妝臺上放了把梳子和一小盒唇油外,幾乎看不出這里住的是個雌性,只是房間有些小,一下子涌進了四個人,顯得有些擁擠罷了。
“條件有限,三位將軍將就將就,隨便找個地方做吧!”露娜一進門,就自顧自的坐在了梳妝臺前的椅子上,取了唇油擦手。
不是她龜毛,實在是這羽國太干燥,原本在家的時候她都不會用這些保養品的,嫌棄油膩,可如今卻是離不得了。
卡朗博在短暫的尷尬過后,就把目光落在了露娜手中那一小盒價格高昂的唇油上,他還是第一次見有雌性舍得用這玩意兒擦手的。
“你要么?”注意到卡朗博盯著唇油的目光,露娜捏著盒子遞了過去問道。
“不用了。”卡朗博嘴角微抽,轉身走到一旁的小幾旁做了下來。
整個房間里就只有三把椅子,露娜坐了,卡朗博坐了,雷爾塔和瑞派提相視一眼,很干脆的站去了門口。
看著明明長得還算清秀的倆雄性,板著臉跟倆門神似的戳在了門口,露娜嘴角抽動了一下到底沒說什么。
等手上的唇油被皮膚吸收了一些,不再油膩膩后,她才站起身,拿了兩個杯子,拎起爐子上燒著的水壺,給自己和卡朗博都倒了一杯開水,然后坐在了小幾另一邊的椅子上。
卡朗博一直默默注視著露娜的一舉一動,不得不說,他是有些意外的。
他原本以為的露娜會有怨氣,會有不忿,甚至是以高高在上的姿態責問他們羽國的待客之道,卻唯獨沒想過,露娜會是從廚房里滿手油污的鉆出來,并且平和的做著這些瑣事。
“殿下若是需要人手,可以與我說,我此行就是來保證使團安然抵達都城的。”卡朗博虛虛的捧著桌上的水杯暖著手,垂眸說道。
“我以為烏突柔將軍才是負責迎接使團的。”
露娜輕笑了一聲,見卡朗博的指尖微微顫動了兩下,才接著說道,
“我們帶的人手雖然有限,卻也夠用了,就不勞卡朗博將軍費心了,再者,總歸自己人用著安心一些,您說對吧?”
“貴國使團的遭遇,我很抱歉。”卡朗博微微垂下頭,很是真摯的說道。
“只是口頭道歉么?”露娜挑了挑眉。
“殿下想如何?”卡朗博豁然抬眸,看向了露娜。
“我想帶我叔叔平安離開,我想不要被貴國的王儲之爭波及,我想不風餐露宿,免我驚,免我擾,將軍能做到么?”露娜目露一絲輕嘲,不閃不避的回視著卡朗博。
“除了第一件外,其他我都可以盡量滿足殿下,不過我也有要求。”卡朗博瞇了瞇眼眸說道。
露娜挑了挑眉,并未言語,而是瞪著卡朗博的下文。
卡朗博端起水杯吹了吹,抿了一口,才接著說道:“并不是什么難事,只是希望殿下不要再用外面的場景羞辱我國臣民。”
“羞辱?”露娜眨了眨眼,露出一絲玩味的淺笑。
“怎么?難道我說錯了么?殿下心下有什么不平,有什么不滿都可以等到了都城,面見王上的時候說出來,但這樣做就太過了。”卡朗博蹙眉看向露娜,言辭懇切中還帶著那么點兒質問的意思。
“將軍是不是想多了?”露娜卻是嗤笑了一聲。
“我可不這么認為。”卡朗博眸中劃過一絲寒芒。
“那好,我問將軍,這是里面盛放著的是什么?”露娜搖頭嘆息一聲,舉起手中的水杯問道。
“水。”卡朗博冷聲道。
“不,我說這是人命!”露娜隨手一潑,把杯中還冒著熱氣的水,全都潑灑在了地面上。
“殿下什么意思?”卡朗博蹙眉問道。
露娜卻是輕笑一聲,一雙碧藍色的眼眸閃動著清泠泠的水光,卻唯獨少了面上的笑意,她一瞬不瞬的看著卡朗博認真說道:
“您看到的是只是水,但我看到的卻是因為沒有這水,使團差點兒交代出去的幾十條人命,就如同外面的家禽,您看到的是羞辱,而我看到的卻只是劫后余生后的一餐豐盛的肉食罷了。
將軍,想太多是病,得治!我知道自己的問題,那么您呢?”
卡朗博怔了怔,隨即一嘆,道:“殿下果然是心存了怨憤的。”
“將軍果然病的不輕。”露娜搖頭失笑,接著道,
“我既然懷著帶回叔叔的目的踏上了羽國的土地,就只需全力以赴的達成目的。怨憤只會消耗我本就有限的精力,比起無用的怨憤,我更愿意把剩余不多的精力,用在更實際的地方,比如,吃好喝好。
我是個務實的人,不瞞將軍說,在瑞查山脈里我們能捕獵到的除了三足巖羊就是六足沙鼠,如今有了條件,我只想換換口味兒,當然,若是將軍能有渠道弄來魚的話,我想我們使團所有人,都會念著將軍的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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