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芳拉開嵇崇川對面的餐椅，緩慢地坐下。
嵇崇川調整了椅子的方向，與袁芳面對面，一副平時在工作上談事的架勢。
他們這樣兩人面對面坐在一處，五個手指都能數的過來吧，世事無常，卻在這短短的時間里像開玩笑一樣，發生了太多太多讓人猝不及防，完全不能把控的事情。
嵇崇川打破安靜：“前面的事，我們也不必去再糾結誰對誰錯了。哪怕我對你認錯，也沒有辦法回到最初，從根本上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現在，我想問問你的具體打算，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袁芳抬起頭，紅著眼眶，用沉靜的聲音問道：“你就說，你想我怎么做吧，我聽聽。”
嵇崇川頓了頓：“你現在還年輕，若是生個孩子，要面臨的東西肯定是你用想象都不能想全的。我也跟你說了，我是不可能跟你結婚的。你要一個人獨自承擔這些，這是何必呢？萬一你遇上了一個喜歡的人，人家一看你大著肚子，將來還帶著一個孩子，哪怕沒結過婚的你，試問，有多少男人能接受？你的條件不差，若是因為這些因素，你的選擇余地將大打折扣。遇到你真心喜歡的人，還沒靠近，或許就因為這樣的原因望而卻步了。那時候，你連一絲機會都沒有。我不想你遇到這樣的情況而傷心難過。”
“我現在喜歡你，我就有機會了嗎？你不想我遇到這樣的情況傷心難過，那么請問，King，嵇崇川先生，你知道你在對我說什么嗎？你又，對我做了什么呢？你都清楚嗎？”袁芳搶白著嵇崇川的話。
嵇崇川一噎：“那不一樣。”
“有什么不一樣？不就是你把我用完了，要對我說再見。而你覺得自己是過失造成了一次意外。因為對于這個社會，這樣的現象太普遍了，爛大街的一夜情，你一定在想，我們都是成年人，遇到這樣的事情，用錢解決了不就行了嗎？你知道嗎？我認識的一個大齡同事，跟男朋友有了親密關系，懷了孩子，但因為父母不同意，流掉了，我的同事另嫁了人，5年了一直沒能再懷上孩子。不得已她離婚了，跟第二任先生三年了，醫生直接宣判她死刑：這輩子都不能再有自己的孩子，除非有奇跡。你覺得，這個世界是不是真有那么多的奇跡出現呢？萬一，我也倒霉催的遇到這樣的問題，我該怎么辦?你不想為自己的行為買單。我答應你就是了。再說了，孩子是在我的肚子里，他可以跟你沒一點兒的關系。”袁芳捏緊拳頭，指甲深陷進肉里，疼痛讓她清醒，緩解著他話里帶給她的心痛。
“沒關系？說的倒是輕巧！我將來成家了，讓我妻子知道我還有一個孩子？你倒是說說，她會怎么想？”嵇崇川原本揚高的聲音低了低：”你，這是想拿孩子綁著我？現在醫學這么發達，你根本不用擔心這些。”
他妻子？對了，他妻子若是知道了，一定會容不下的，難怪他如此氣急敗壞的對她。
袁芳冷笑：“你能保證我把這不招你待見的孩子流掉后，我的身體不會受損？再問問你，我是一定要生這個孩子的，我相信，你就不是一個會被孩子綁住的人。”
“不會。”嵇崇川看著袁芳咬牙說道。
袁芳攤攤手：“那不就得了，我生我的孩子，我用我的方式喜歡你。”
袁芳看著嵇崇川的眼睛，揚了揚嘴角：“我這人吃軟不吃硬，本來我都準備對你放手了，放你和你喜歡的人雙宿雙棲，我呢，過好我自己的日子，再上幾個月班，把孩子生下來，陪著他長大。說真的，我并不是非你不可。是你自己，讓我變得非你不可。既然你根本沒打算為一個女孩子負責，那你，招惹我干嘛呢？我本來一個人自由自在的，等著一位寵著我溺愛我的先生，我享受他對我的好，他會得到我溫柔的照顧，我們一起建一個家，然后期盼著屬于我們的孩子，陪著他長大，我們磕磕絆絆地學著當位合格的父母，把我們能給的都給他....呵呵~是你毀掉了這一切。你繼續風流快活，我呢，每天早上醒來都得緩一會兒，才能理清我待在何處，今天是幾月幾號，我是誰？我發生了什么？我該怎么辦才好？這段時間，我整個人都很不好，過的特別特別糟糕，頭發一大把一大把的往下掉，飯吃不下，吃了一點點，也可能因為妊娠反應吐了，嗜睡，一整天都在床上揮霍著時間，醒著的時候，收拾著家里，收拾著吃喝，讓自己能活下去。你說，我變成這樣，你憑什么，你憑什么能對我說出那樣的話？我并沒有做什么傷害你的事情，可是，你把我傷害的這么徹底。可笑的是，我，竟然還喜歡你。”
袁芳看著他深遂的眼眸，嘴里說著她用最大心力才敢在他面前訴說的話語，一直流下的眼淚出賣了她的內心，她特別難過。
是他，改變了她的人生軌跡。
袁芳抽出幾張餐桌上的紙巾，擦了擦淚，將紙巾丟在桌面上，紙巾揉成一坨在餐桌上旋了半個圈圈。
袁芳深呼吸一口氣，平復著激動的情緒：“你今天一找我談話，我也改變主意了。我有一個同事曾說過一句話：喜歡吃的菜要吃到膩，喜歡的歌就要聽到煩，喜歡的人也要狠狠地喜歡，直到...再也不喜歡為止。”
袁芳睜大眼，勾著嘴角，看著嵇崇川微微變幻的表情。
嵇崇川寒著聲音道：“這段時間的接觸，你應該知道，我并不是個好男人。我也固執，我說不會跟你在一起，這一輩子就不會跟你在一起。”
“我知道，你并不是個好男人。”
“那你就應該找退路，別再糾纏我。你要相信醫生。”
袁芳咬咬唇，松開：“我不！”
“你這是講不清了是吧！”嵇崇川惱怒的出聲。
袁芳點點頭：“請你別浪費力氣來勸我，我能想通的不用別人勸自然就過去了，如果我想不通，哪怕別人再勸，我也是過不去的。就這樣吧。你要不要留下來吃晚飯？”
嵇崇川看著袁芳紅著的眼眶，卻掛著笑容的小巧的臉龐，沒來由的生氣：“氣飽了，吃不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跟嵇崇川的一番對話，將心里的郁氣散發出來，袁芳覺得整個人變得輕松許多，覺得這段時間渾渾噩噩的日子終于雨過天晴，她，仿佛在這個節點的瞬間又找回了自己。
袁芳一笑：“‘人是鐵飯是鋼，你手不方便呢。在我這里吃吧。你想吃什么，我做給你吃。”
嵇崇川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別白忙活了，我走了。”
“也行，待會我送上來給你。”
嵇崇川皺著眉：“你非要這樣嗎？”
“你也可以選擇我們好好相處。當我不喜歡你的時候，我就放你自由。”
“不可理喻。”嵇崇川說完這句，撇過頭，嘆了口氣，算了，她今天這狀態是說不通的了。
吃就吃，她總不會有妖法，他也不可能因為幾頓飯就改變主意。
嵇崇川哼了一聲：“我要吃粉蒸排骨，豬肉炒豆子。”
袁芳看了他一眼：“我做什么你吃什么。”
嵇崇川氣急，她這是徹底暴露真面目了，長了一副溫婉賢惠的樣子，其實內里霸道嬌縱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