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郎,是你嗎?”
被鎖住的絕色美女說著,朝前探出雙手,山雀瑞草這才發現,她那雙湛藍色的雙眼深處,卻是一片死灰,死氣沉沉。
這么美的女子,竟然是個盲人,瑞草不禁在心內嘆了一聲。
然而,她這聲嘆息還未止,那絕色女子忽然面目猙獰,聲嘶力竭的沖著她狂亂的怒吼,因為太過癲狂,也不知她在吼些什么,且聲如鳴鐘,直接將瑞草掀飛了出去。
瑞草當時嚇壞了,拼命的撲騰自己一對兒短小翅膀,飛出了那個霧氣縈繞的山洞。
后來,瑞草問泰山上消息最靈通也懂得最多的百靈鳥婆婆,可知那山洞里的藍眼睛女子是誰?
百靈鳥婆婆先是嘆了一口氣,才告訴瑞草,那是“蜃女”。
瑞草聽聞是龍女,立刻來了興趣兒,問百靈鳥婆婆,那么漂亮的龍女,為何被鎖在山洞之中,她犯了什么錯嗎?
百靈鳥婆婆說蜃女已經被鎖在山洞內五百年了,都因為她喜歡上了一個姓柳的打漁小哥兒。
只是,那個姓柳的打漁小哥兒,在知道蜃女不是人,而是龍女后,嚇得連夜搬出了居住的村子,不知去向。
等不到打漁小哥兒的蜃女因為執念和悲傷,生出了心魔,在海面上制造海市蜃樓的幻境,令漁船翻覆,葬身大海,殺孽太重,觸犯了天條,被罰鎖困于泰山,并封住了她的眼睛。
瑞草想到自己約山雀同伴兒一起玩耍,若是等不到對方,一定也會很氣憤。
她能理解蜃女被辜負的心情,覺得蜃女很可憐,就時常飛進那個山洞,飛來飛去的逗蜃女說話。
漸漸的,蜃女像瑞草這只小山雀打開了心扉,久而久之,蜃女與瑞草講述了她與柳郎之間的愛情故事兒。
拳頭大的山雀瑞草整日里就只知道修行,妄想成妖成仙,完全不懂什么情情愛愛。
在她眼中,任何鳥兒都一樣,沒有公母,不分雌雄,都是好朋友。
雖然她現在的想法,也只是一心想要修仙,與那時差不多。但她畢竟已經偷看過百花仙子的話本,懂得了一些情愛敦倫之事兒,所以才會看出木憶榮的心思。
而那時好似一只肥啾小山雀的瑞草,沒能從蜃女的故事中感受到愛情的美好,只是覺得那柳郎是個負心漢,且妖類就像百靈鳥婆婆說的那般,不應該喜歡上人類,因為絕對不會有好結果。
瑞草可憐蜃女,于是,她撒了有生以來,第一個謊言。
也是迄今為止,她唯一說過的謊言。
她告訴蜃女,聽泰山上的妖類說,那個柳郎其實在有一次下海打漁的時候船翻了,淹死了,所以未能再去見蜃女。
她讓蜃女節哀順變,畢竟人類都十分脆弱,不似妖類強大,遇上這樣的意外,在所難免。
蜃女在聽到瑞草的話之后,眼底的那片死灰,漸漸有星光閃爍。
仰頭望著上方的蜃女,嘴角含著笑意,但眼角滑下了兩滴晶瑩的淚珠,落在地面上,變成了兩顆藍色的珍珠,掉落在地面上。
“謝謝你。”
蜃女留給肥啾小山雀瑞草這句話之后,化作一條蛟龍,沖出了山洞。
那是瑞草第一次看到龍,之后她便纏著太山娘娘帶她去龍宮看龍。
結果,沉悶的龍宮令她十分后悔失望,還有頭上長角的龍族,實在不符合她的審美。
瑞草沒能在東海龍宮看到如蜃女那般漂亮的龍族,但東海龍王卻看上她了,死活要讓她給他兒子當媳婦兒,嚇得她學那哪吒三太子,在東海龍宮內一頓翻江攪海瞎鬧騰,各種欺負龍王太子,想讓龍王爺打消他那奇妙的念頭。
瑞草真是無法想象,肥啾山雀與龍的結合,會生出怎樣一個又長鱗片又長羽毛的四不像!
瑞草最后也不知道蜃女去了哪里,她將蜃女留下的那兩顆藍色珍珠,用一根紅繩串起,戴在手上。
原本是掛在她的鳥脖子上面,等她修成人身之后,才戴在手腕上的。
這兩顆藍色珍珠十分神奇,能夠驅蚊,放入熱水中,瞬息間就能令水變涼,在幽暗的地方,還會發出瑩瑩光芒。
而且據百花仙子講,這藍色珍珠磨成粉,服下,還有解毒的效用。
自從蜃女消失之后,那個山洞內絲絳一般的水霧,也跟著消散殆盡。
只是如今,瑞草望著眼前這如水波流動,如絲絳飄搖的怪霧,覺得與那蜃女山洞內的水霧,實在是太像了!
瑞草想起麒麟山松樹下,那具被人挖走心臟的男尸,讓木憶榮等人不要動,欲騎馬先入內探看一下。
木憶榮自是不肯讓瑞草孤身冒險,要與瑞草一同入怪霧之內查看,瑞草不肯,二人正在爭執之時,等得不耐煩的柳師承從后面坐著馬車過來,問木憶榮等人為何突然停止行進了?
木憶榮望著眼前的濃霧,看著越來越陰沉的天色,最終蹙眉沒讓瑞草進入怪霧之中探路,而是讓大家尋一處干凈的地方,扎營休息。
柳師承跳下馬車,仿若完全沒有看到眼前的怪霧,說木敬忠剛才還嚷著要抓緊時間趕路,這怎么行進了才沒多久,就又改變主意不走了?
木憶榮騎在龍駒身上,低頭凝視柳師承:“柳大人為何突然著急趕路?”
柳師承仰頭對視木憶榮,聲音有些急切:“刀架在脖子上,為何不著急!”
說完,不再理睬木憶榮,徑直走向木敬忠的馬車。
木敬忠從馬車車窗內伸出頭,與氣急敗壞的柳師承交談,看上去,交談得并不愉快。
侯虎疑惑不解的湊到木憶榮近前:“頭兒,這柳尚書莫不是鬼上身了。白天的時候,他磨磨唧唧,嘰嘰歪歪就是不肯快些行路。這到了路都看不清楚的晚上,眼前又有這么一大片怪霧,他竟然說要繼續行進。除了腦袋被屁崩了和鬼上身之外,我實在無法理解他這詭異行徑。”
侯猴也是一臉的擔憂,他就是覺得,柳尚書柳師承和他們不是一條船上的人,且還在千方百計,想方設法把他們這條船弄沉了。
木憶榮沒有發表意見,看著柳師承氣急敗壞的將木敬忠從車內喊下來,一同走到他們面前。
木敬忠看著眼前的濃霧,遲疑了一下問木憶榮:“已經探過路了嗎?可見度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