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二五號舍東側斜前方的瑞草,在心中默默禱告了兩句,然后將火把探進二五號舍內。
狹窄的號舍內,一高一低兩塊兒長條板子,交錯平行的插在墻壁上,像是未蓋好的棺材板一般,懸在書生仲舉的上方。
左側插在西墻的略高長條板子上面,放著筆墨紙硯,明顯有被打亂的痕跡,像是有人不小心撞到了上面,硯臺內的墨汁都潑濺到了墻壁上。
右側插在東墻的略低板子,朝內側方向,也就是朝著西面微微傾斜,像是被重物壓過,導致了木板從卡槽內松動,因為產生了傾斜。
在傾斜的左側木板上面,能看到明顯的一灘血跡,可以初步推斷,書生仲舉原本被放在了這塊兒板子上面,由于不明原因的木板傾斜,導致書生仲舉落到了地面上。
在一上一下的兩塊兒木板下面,面朝西側倒著書生仲舉,從正面看,并不能看清他的臉,需要站在西面的方向位置,或是蹲下,才能看清他的樣貌。
雙眼緊閉的書生仲舉,臉色慘白,瑞草伸手探了一下脈搏,已無跳動。
二五號舍的兩側墻壁,并未見噴射狀血跡,除了左側傾斜木板上有血跡之外,只有側臥著的尸體后方地面上,可見少量鮮血。
二五號舍的目及之處,并未看到兇器,也沒有看到任何可疑之物。
初步觀察了現場后的瑞草站起身,面色沉重的朝木憶榮點了點頭,木憶榮立刻命候在一旁的貢院侍衛上前,將書生仲舉的尸體從二五號舍內搬出。
面色十分難看的兩名貢院侍衛,在心里暗叫倒霉,硬著頭皮上前。
本來這樣的事情,應該由大理寺問事來做,但是因為大理寺問事皆被京兆府調走幫忙,這樣打下手的事情,便輪到了他們的頭上。
平時從未接觸過尸體的貢院侍衛,將頭扭到一邊,欲將尸體上方的那兩塊兒板子抽出來,但被瑞草伸手攔住,道不要破壞現場。
兩名貢院侍衛無奈,只能蹲下身,苦著臉,將手伸向了書生仲舉。
但是二人的手在書生仲舉尸體的前方停住了,不是因為害怕,而是不知道該怎么做。
二人想著捧住書生仲舉的腦袋,好似拔蘿卜一般,將他從狹窄的二五號舍內抽出來,但實在沒有勇氣觸碰冰冷的尸體。
最后二人彼此對視了一眼,一上一下抓住書生仲舉尸體肩頭的衣服,如同抽出抽屜一般,將書生仲舉的尸體,從狹小的二五號舍內抽出來。
書生仲舉的尸體已經出現僵硬,被筆直的平放在地上,仰面朝天。
然后兩個貢院侍衛就立刻退到一旁,仿若擔心地面上躺著的尸體,忽突然跳起來咬他們一口似的。
大理寺的仵作老李,也被京兆府抽調走了,雖然已經派人去通知他前來,但還未趕到。
對尸體懂得一些勘驗之法的瑞草。照例上前檢驗尸體,木憶榮也隨著瑞草一起蹲下。
瑞草盯著書生仲舉已經變得有些灰白的面孔,眼睛有些濕潤,仿佛那個曾經臉上洋溢著自信笑容,朗聲述說自己理想抱負的有志青年,還依稀就在眼前,不禁有些傷感的看向木憶榮。
書生仲舉抱負未展,赍志而沒,心內同樣不太好受的木憶榮,默默的握住了瑞草的手,安慰的輕拍了兩下。
瑞草眼神黯淡,但語氣十分堅決的開口:“我不相信陶大勝會殺人。”
認同瑞草說法的木憶榮點頭,道武舉并不在這里考試,陶大勝很難進入到貢院考場,此事兒一定內存蹊蹺。168書庫
聽到二人對話的仁字號監考官滕宣,他于昨晚當值,急忙上前,道昨夜有人親眼看到陶大強從伙房那堵墻跳進來,不是他干的,還能是誰?
瑞草瞪了一眼一開口就下結論的滕宣,并未理睬他,而是開始一言不發的默默翻檢仲舉身上的衣物。
書生仲舉身上的衣服十分干凈,只是領口和袖口都有不同程度的磨損,但并未見補丁,可見書生仲舉平時十分的愛惜衣物,也非常的節儉。
衣服里面什么都沒有,也未發現什么異常之處,瑞草將衣服翻至尸體兩邊,伸出兩根手指頭,對尸體進行了按壓。
頭一次看到女子面不改色觸碰尸體的貢院監考官,以及方才幫忙搬出尸體的那兩個貢院侍衛,全都有一副活見鬼的表情。
難怪,眼前這貌美如花的女子,會被當今圣上欽點到大理寺當差。
其他的普通女子,哪里有她這般的膽量!
貢院侍衛當中,一個青色下巴,雙頰塌陷的年輕男子不禁腹誹,若是他娶了這樣的女子為妻,自己那些喝酒賭博,花天酒地的愛好,就得統統戒掉。
否則,他天天跪洗衣板都是輕的。
若是哪天不小心惹急了她,說不定自己就在無知無覺中,變成了一具尸體。
想到這里,眼前皮膚白皙的漂亮少女,忽然就變成了青色面孔,長著獠牙的夜叉,嚇得他忍不住一哆嗦。
完全沒有注意周邊異樣的瑞草,全神貫注的認真仔細檢查著書生仲舉的尸體。
尸僵形成明顯,胸前未見傷口,雙臂也無傷痕,只是左側手臂、肋骨和大腿外側,可見尸斑,乃是尸體側倒所導致。
雙腿未見傷痕,瑞草褪下了書生仲舉的鞋襪,也未在腳踝和雙腳發現傷痕。
看到這里,瑞草扭頭向西,掃了一眼其他號舍前方的地面,然后壓低聲音對蹲在自己身側的木憶榮道:“一般人,應該不會穿著鞋子睡覺。”
木憶榮點頭,然后幫著瑞草將書生仲舉的尸體翻轉過來。
書生仲舉的后背左側,也就是后心的位置,有利器傷,傷口周圍的衣服可見大量血跡,應該是刺穿了心臟。
瑞草抬頭,舉著火把再次朝二五舍號內望去,兩側墻壁十分干凈,插在墻壁上的兩塊兒木板下方,皆沒有血跡,只有右側較低的那塊兒木板上面,有著一灘血跡,但未見有滴落下來的痕跡。
地面上的血跡并不明顯,沒有從上方墜落下來的圓形血液,只有半個月亮形狀的血液,可以推斷出,是從書生仲舉側臥的身體流下。因為血量較少,并未滲透到尸體前方,所以才會形成這樣的形狀。
由這些種種跡象可以初步推斷,二五號舍并非第一案發現場,而是有人在其他地方,將書生仲舉從后方刺死,待停留了一段時間之后,才將書生仲舉的尸體搬到二五號舍前,塞到了上方的板子上面,這一點,由傾斜木板上面的那灘血跡可以斷定。
之后,書生仲舉不知何種原因,從木板上面掉落到了地面上。
墻壁上卡住木板的磚槽有松動,可能是因為尸體被放在木板偏左的地方,致使重量失衡,撬動了磚槽,令木板傾斜,尸體滑落;亦或是,磚槽本身就已經松動,無法結實的卡住木板,令木板側翻,尸體滑落。
這一點兒,很難得到證實,但是足以說明,書生仲舉的尸體原本是被放在左側下方的木板上,之后因木板傾斜,才會落到地面上。
二五號舍內的兩塊兒板子,并未拼接連接在一起,還呈現著之前書生仲舉讀書寫字時,一上一下的那種狀態。
由此也可以暫時推測,當時天黑,兇手并未注意木板并未連接在一起;亦或是,由于兇手焦急,并未多想,便直接將書生仲舉的尸體塞了進去。
推薦都市大神老施新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