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府上送走滕黃鈺之后,滕宣的心理一直不踏實,大理寺的辦案能力他十分清楚,祈盼著包中能夠盡快將藤黃軒這個殺人兇手送走,到時就可以安枕無憂了。
于是,他命一個十分靠譜,且聰明機靈的下人盯緊滕黃鈺,不管有任何情況,都隨時向他匯報。
所以,當滕黃鈺出事兒之時,滕宣就在第一時間得知了其被刺身亡的事情,立馬從中嗅到了危險的苗頭,二話不說就逃離了自己府上,藏匿起來。
只是他萬萬沒有想到,大理寺侍郎木憶榮與帶著殺手前來追殺他的包中,同時出現在了他的湖邊小草棚前。
滕宣的述罪狀,洋洋灑灑寫了好幾頁的紙,最后將包中被黑衣人殺死,自己被砍傷的事情,也寫好了之后,于紙張末端,簽字畫押。
長長出了一口氣的滕宣,沒辦法開口,就在另外的紙上寫下,想要最后再見自己夫人一面的請求。
寫完拜托訴求,滕宣再次給救他一命的木憶榮與瑞草跪下,嗚嗚咽咽,不停的懇求叩首。
將其攙扶起來的木憶榮,點了點頭,應允了滕宣的拜托。
但是告知滕宣,他與夫人的會面,瑞草女亭長必須在一旁陪同,滕宣對此,表示了理解。
得知消息的滕宣夫人哭成了一個花臉貓,一看到滕宣就立刻沖上前,用拳頭猛捶滕宣的胸口,哭喊著問滕宣為何這般糊涂?
這一刻,滕宣終于流下了悔恨的淚水,狠狠的抽了自己幾巴掌,費力的想要說些什么,但是無奈無法發聲。
滕宣夫人眼見自己丈夫這個模樣,不免心軟,二人抱頭痛哭了許久才停下。
資質罪孽深重的滕宣悔不當初,用滴進眼淚的墨水,寫下了他想要對妻子說的所有話。
瑞草沒有看滕宣寫了什么,但見滕宣夫人捧著那紙張哭了很久,便也猜到他寫了什么。
書生仲舉案子的最終調查卷宗,被大理寺遞交到了刑部,雖然滕宣不知道包中的上家是翰林院的具體哪位大人,但書生仲舉案子的兇手已經查清,剩下的事情,就由刑部來操心了。
刑部尚書柳師承見木憶榮果然如當初承諾一般,真的快速的查清了二五號舍刺殺案,心里別提有多高興。
翰林院的大學士,內閣學士,還有國子監祭酒一幫人,表面上是中立派,但是大家心理都知道,他們與二皇子的外祖父私交匪淺,沆瀣一氣。
這一回書生仲舉的案子,可以徹底的顛覆翰林院,替大皇子掃平障礙。
他這個大皇子新晉老丈人,終于成為大皇子最有用的助力,不可或缺的幫手。
刑部尚書柳師承也并非是個假把式、空擺設,他將此案遞交上了御史臺,堅稱翰林院涉及此案,請求糾察。
御史臺也稱蘭臺,憲臺,負責糾察、彈劾官員,肅正綱紀,乃是中央司法機關之一,與刑部、大理寺共稱為“三法司”。
若遇重大案件,會由御史臺、刑部與大理寺聯合審理,稱為“三司會審”。
當初瑞草被冤枉擅闖先皇后寢宮,涉嫌殺害宮市白望小貴公公,被關押在刑部大牢時,木憶榮就曾經上折子,請求三司會審。
御史臺官員除了監督百官每日早朝,在每年的春季,也會派遣“風俗使”,下訪巡查地方州縣,秋季則是派遣“廉察使”下訪,聽取百姓訴訟、糾察冤假錯案、查處地方官員。
雖然御史臺下訪巡查風俗使與廉察使基本上皆是正八品下的監察御史,但御史臺的官員皆位高權重,有監管查處各級官員之權。
刑部尚書柳師承覺得自己搬不倒翰林院,就想著借御史臺的手,給此案的幕后黑手揪出來。
御史臺最是公正,只遵從司法與當今圣上之意,從不偏幫袒護任何人,柳師承相信,此案遞交給御史臺,很快就能查個水落石出。
果然如柳師承所設想的那般,御史臺很快就查明,真正泄露考卷試題的乃是翰林院的內閣學士及國子監祭酒,以及翰林院一干學士大臣。
浩浩蕩蕩一群人,皆被羈押在御史臺的司獄司,等待更進一步的詳細調查。
翰林院大學士嚴高竟然沒有涉及到泄題販賣試卷當中,這令很多人都十分的詫異。
但大皇子與揭露翰林院販賣考題的鴻臚寺卿,皆出面為翰林院大學士嚴高背書,道將泄題試卷交給鴻臚寺卿俞潤生手中的人,就是翰林院大學士嚴高大人。
大學士嚴高此舉也算是大義滅親,深受圣上褒獎。不過,大學士嚴高以治理不嚴,又年邁體虛為由,辭官閑賦在家。
圣上準了大學士嚴高的奏請,這下子,整個翰林院的所有職位,都一下子空了出來。
急于將自己勢力安插進翰林院的二皇子勢力,立刻聞風而動,積極舉薦自認為德才兼具的人,出任翰林院等職位。
泄露考題一事兒,幾乎把翰林院的名聲都敗盡了,動搖了翰林院在朝廷與民間的信譽。大皇子認為此時必須得重新注入新鮮血液,重塑翰林院之國學風范。
今年恩科考試已經從新開始,想必一定會有不少英年才俊嶄露頭角,不如就將今年金榜題名的學子考生,安排進翰林院任職,想必一定能夠帶來新的風氣。
軒轅帝覺得大皇子言之有理,點頭應允,但凡今年入殿試的一甲,皆可入翰林院為職。二甲與三甲,若是有意愿入翰林院當職,經由鴻臚寺卿考核舉薦,吏部核定之后,也可到翰林院任職。
一時間,鴻臚寺卿風光無兩,就連對官員有任免之權,眼高于頂的吏部,也不得不登鴻臚寺卿的府門,以好將自己的親戚朋友,塞進鴻臚寺舉薦的名單之中。
之前被官員批判德行不夠,才引發貢院血案的大皇子,在泄題案這件事情上,做出了不小的貢獻,算是功過相抵。
皇帝對待大皇子的態度一直都是冷熱交替,時而贊揚兩句,時而嚴厲批判。
但是大家皆由此事兒看出,當今三位皇子,年齡尚幼的三皇子軒轅澈,不具備爭位儲君的能力,基本已經退出了這場未來的皇權之爭。
而剩下的二皇子,不學無術,一直依靠其母親與外祖父支撐,若是想要跨上儲君之位,除非痛改前非,好好的磨礪自己。
但從二皇子眼下每日隨著不著調的十九親王四處胡鬧的情況來看,想要其懸崖勒馬,腦袋清醒的努力學習,改變自己為人處世的態度,恐怕比登天還難。
而大皇子在這場隱秘的儲君之爭當中,漸漸顯出獨占鰲頭之勢,那些還在觀望之人,心中的那桿兒天秤,已經無意識的歪到了大皇子那一邊,這也令其他勢力的人,開始緊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