茍郡王麻代林,是個安分守己,沒有什么野心的人,一直不理會朝廷之事兒,每日樂著拿白給的薪俸,開開心心的過著自己的小日子,平時也少與皇家官場來往,也從未聽聞他曾公開表明支持那位皇子成為儲君。
這位自稱茍郡王府買辦的中年男子毛狻,樣子有些拘束,先是恭維了木憶榮兩句,然后道他有看到一些事情,可能與十九親王的失蹤案有關,并也不一定有關。
上下打量了毛狻兩眼的木憶榮,讓毛狻先說說看,他都看到了什么?
每兩日的雞鳴三刻時,毛狻就會出門采買茍郡王府上在兩日間,餐食需要的材料。
十九親王失蹤那晚,因為戲臺著火鬧得很兇,他聽聞了此事兒,早起時又因肚中饑餓,想要喝一碗羊湯暖暖胃,順便去看看那個戲臺燒成了什么樣子,就從隔壁茍郡王府所在的大寧坊,跑來了長樂坊。
當時天色還未亮,吃飽了的毛狻在周圍溜達消食兒,順便消減一下自己越來越圓的肚子。
因為好奇著火戲臺被燒成了什么樣子,溜溜達達朝著戲臺方向行去的毛狻,在臨近孝親王府的時候,他看到有三四個人影,從孝親王府的后門,將一個人推搡出來,然后將其塞進了馬車內。
當時那三四個人影行色匆匆,鬼鬼祟祟,不像是某家府宅的家仆,將喝醉的老爺或是少爺帶回家的樣子,更像是山匪在綁架客商,這可把他嚇了一跳,急忙躲在一旁的陰影當中。
上京城的治安還算不錯,這樣公然綁架人的事情甚少聽說,毛狻忍不住好奇的在暗中張望,這伙兒膽大包天的人是何許人也?
眼神兒還算不錯的毛狻,發現那伙兒各個身穿黑色夜行衣,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更加確定他們不是什么好人。
于是,他偷偷跟在這伙兒人的馬車之后,一路小跑,又回到了隔壁的大寧坊。
很久沒有這般運動過的毛狻,氣喘吁吁的一路跟蹤馬車,踏進自己居住的大寧坊。然后眼看著那輛馬車一路上專門挑選僻靜路段行進,最后駛進了一間宅子的后門。
站在外面宅子守了很久的毛狻,等了很久也沒有在看到那輛馬車出來,他猶豫著,不知該如何是好。
之前,他聽聞十九親王在戲臺那里失蹤,然后戲臺著火,下面發現一具焦尸,接著,負責調查此案的大理寺侍郎木憶榮在孝親王府被襲擊,孝親王府又被烈火焚燒掉了將近三分之一的院落。
而他剛剛看到的事情,是否與這些事情有關聯,令毛狻忍不住在心里泛起了嘀咕。
猶豫了很久的毛狻最后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按照以往,繼續前往東市進行采購。
只是這件事情一直像塊兒大石頭一般壓在他的心頭上,弄得他心情郁悶,心火旺盛,都能將心頭上壓著的那塊兒大石頭給烤熟了。
說完這些話的毛狻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道真是不吐不快,從今往后,他終于可以睡上安心覺了。
一直觀察毛狻的木憶榮,覺得他說的應該都是真話,不禁問道:“你可知,那間宅子是誰的?”
當時并沒有轉到宅子前面查看門匾的毛狻點點頭,道他久居大寧坊,對大寧坊內的住家再熟悉不過了。
只是那間宅子一直空著沒人住,但他知曉那是屬于誰的產業。
吞咽了一下口水的毛狻,神經明顯又變得緊張起來,雙眼看著木憶榮緩緩張口:“大皇子妃柳輕煙。”
大寧坊的這座宅子叫做裕景,建筑多為白磚青瓦,十分恬靜,原本是王貴妃的產業。
柳輕煙與大皇子結婚的時候,王貴妃將大寧坊的這座宅子送給了柳輕煙當彩禮,但在做了過戶手續之后,柳輕煙似乎并不將此宅子放在心上,沒有叫人來住,也沒有命人來打理,一直空著。
宅子雖然空著,但是狀態比荒廢的孝親王府要好得多,院子沒有遍生雜草,也還算干凈,若是有人想要來住,只要帶上鋪蓋,對屋子進行一下簡單的打掃,就能住人了。
毛狻是個好奇心重的人,也愛從三姑六婆那里聽八卦,他對大寧坊內的狀況確實十分了解。
“你確定,那伙兒黑衣人趕著的馬車,進了裕景之內?”
這話是瑞草問的,毛狻沒有一點兒猶豫的立刻點頭,道那時天色蒙蒙亮,雖然視線范圍還十分的有限,但是那么大一間宅子就在那里,他不會弄錯。
“你可還記得,當時黑衣人驅使的那輛馬車,可有什么特點兒?”
毛狻似乎沒料到木憶榮會問這種細節,他擰眉思忖了好半天,忽的一拍大腿。
“我想起來了,那輛馬車是明黃色的頂。”
黃色頂棚的馬車十分多見,但是明黃色的很少,毛狻道他從前從未在大寧坊內看到有誰家有明黃頂的馬車出入。
只是他除了這一處發現之外,便沒有再注意到其他什么有用線索,木憶榮感謝了毛狻的協助,道日后若是有需要他作證的時候,希望他不要害怕,肯站出來作證。
毛狻猶豫著點了點頭,然后踟躕著問木憶榮,那個被塞進馬車內的人,會不會是十九親王?
用官腔回復毛狻的木憶榮表示,一切還需查證,只有在進行了詳盡的調查之后,才能得出確切的結果。
毛狻再次點了點頭,道他希望十九親王能夠平安無事兒的歸來,否則若是因他錯過了被救的時間和機會,他會愧疚至死。
說完這些的毛狻涌上了一絲后怕,擔心十九親王若是出事兒,他會受到責罰。
木憶榮道事情還未確認,讓毛狻不要擔心,即使那個被塞進馬車的人真的是十九親王,要對此事兒負責的也只會是擄走十九親王的兇手。
安心了不少的毛狻,彎身行禮,辭別木憶榮與瑞草。
臨行時還不忘自我推銷,道他對大寧坊十分了解,若是日后木憶榮想要知曉有關大寧坊內的什么事情,都可以來詢問他,他一定免費無償告知。
木憶榮再次向毛狻表示了感謝,待其走遠后,他扭頭看向一直盯著毛狻遠去的背影瑞草,不禁問道:“你不相信他?”
“時間點太巧了。”
昨夜,木憶榮剛向于耿嫻表示,他們會繼續調查十九親王的失蹤案。
剛過兩個時辰之后,就出現了一個毛狻,主動向他們提供指向大皇子的線索,很難不令人懷疑。
只是,這個毛狻表現的太過正常,并沒有什么值得令人懷疑的地方。
木憶榮牽起瑞草的手,道按照毛狻所說,不管哪個被從孝親王府后門帶走的人是否乃是十九親王,他們都得去一趟裕景宅院探查一番,看能夠查到什么有用的線索。
“恐怕即使查到什么,也是別人設計好的。”
若毛狻是于耿嫻找的人,那么他們即使前往裕景宅子,在里面查到什么線索,也是別人預先設計好的。瑞草覺得毛狻雖然看不出什么破綻,但可能,只是他戲演得好而已。
不過,她認同木憶榮的說法,不管是真是假,也得抱著以防萬一的想法,前往裕景宅院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