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輦內,身體隨著車子晃動的軒轅帝思緒飄遠,忽然間,他看到先皇后拓跋蘭因與十九親王軒轅烊二人站在陰沉沉的天空下,七竅流血,笑容詭異的朝他招手。
猛然驚醒的軒轅帝,被湊到他近前的大太監總管梁辰嚇了一跳,這才發現,他在車輦中不知不覺睡著了,做了一個惡夢。
用手帕輕輕拭去軒轅帝額上汗水的梁辰,擔憂的問道:“陛下,您發惡夢了?”
過了好半晌軒轅帝才緩緩回過神來,呢喃了一句:“朕歸去的時候到了。”
聞聽此言的梁辰一下子就慌忙跪倒在地上:“陛下春秋鼎盛,不可因十九親王薨逝而太多傷心。”
擺擺手的軒轅帝讓梁辰起來:“朕這把年紀,也到了該去見先皇后和十九弟的時候了。能再見他們二人,朕心甚慰,你也不必難過。”
別的皇帝修仙,是為了長生不老,而軒轅帝修行,卻只為能去另外一個世界與先皇后相會。
所以,面對生死,他顯得十分平靜!
起身的梁辰,仍舊繼續勸慰軒轅帝不要為十九親王的薨逝太過傷心,謹慎自己的身體。
露出一個笑容的軒轅帝沒有再說什么,自行邁步踏入太極殿西堂。
明亮光影下的軒轅帝,身影忽然有一瞬間變得模糊起來,梁辰見了,急忙小跑兩步,追上軒轅帝,攙扶其走進寢殿。
紫蘭宮,宮女倩碧將一碗銀耳湯端到王貴妃面前,然后安靜站立在一邊。
舀了一勺銀耳湯的王貴妃并沒有喝下,有些失神的問道:“三皇子出宮了嗎?”
宮女倩碧點頭,回稟了一聲“是”,王貴妃將舀著銀耳湯的勺子從新放回碗中,嘆了一口氣。
“澈兒那孩子還小,讓蒼兒多照看一些王府上的事情。”
“回娘娘,大皇子殿下已經在著手操辦十九親王的后事了。”
倩碧說完,勸王貴妃用一點兒銀耳湯,沒有什么力氣的王貴妃擺擺手。
“給賢妃送去一些。雖然她現在應該非常怨恨于我,不會收下這些東西,但本宮還是想要表達一下心意。”
倩碧點頭應是,退出屋子,行至門口,仍可聽到屋內傳出王貴妃深深的嘆息聲。
她家娘娘,真是太過善良了!
倩碧心內,發出一聲深深的贊嘆。
十六王府坊內,大皇子府的門童,將木憶榮與瑞草二人引進廳堂內。
坐在堂中上手的大皇子妃柳輕煙,輕輕放下手中碗盅,侯立在一旁的小翠兒見了,急忙道:“大皇子妃,這碗燕窩乃是大皇子親自命廚房燉的,說您前幾日受罪辛苦了,需要好好滋補一下身子。這乃是大皇子的心意,你可得喝完,不能浪費了,否則大皇子該傷心了。”
柳輕煙笑著嗔怪小翠兒一句,讓她不要夸張,然后再次端起碗盅,將余下的燕窩,一小口一小口的喝完。
在柳輕煙用燕窩的時候,木憶榮與瑞草就靜靜的站立在廳堂當中,等待柳輕煙放下空了的碗盅,又用手帕拭去嘴角的湯汁之后,二人這才上前行禮。
掃視二人一眼的柳輕煙,語氣寡淡的道了一句“平身”,然后問二人前來,所為何事兒?
木憶榮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眼神犀利盯著他的小翠兒,柳輕煙立刻笑道:“小翠兒雖然是奴仆,但本皇子妃待她如姐妹,木侍郎有什么話盡管說。”
再次拱手行禮的木憶榮,直截了當的開口,道他之前在追查十九親王失蹤案時,有人看到一輛馬車,將疑似十九親王的人,從孝親王府拉到了裕景宅院。
因為知曉裕景宅院乃是大皇子妃柳輕煙的產業,所以前來詢問。
扭頭看向小翠兒的柳輕煙,一臉疑惑的問道:“我有這棟產業嗎?”
小翠兒立刻搖頭,表示從未聽說過,木憶榮便提醒柳輕煙,這裕景宅院,乃是王貴妃送與柳輕煙的聘禮之一。
恍悟的柳輕煙點了點頭,然后有些歉意的笑道:“本皇子妃名下的鋪子宅院,全都交由府上管家打理,木侍郎若是有什么想要問的,待把他喚來,你問他便好。”
柳輕煙說完,示意小翠兒就將府上管家請來,在等待的這期間,她面帶擔憂的關心起木憶榮與瑞草,道她聽聞二人在偵辦十九親王失蹤案時,皆受傷不輕,不知現在可都痊愈了?
木憶榮感謝了柳輕煙的關心,然后詢問大皇子不在府上嗎?
表情忽然變得哀傷的柳輕煙,一邊嘆氣一邊告訴木憶榮,大皇子去處理十九親王的后事兒了。
說到這里,柳輕煙忽然眉頭一挑,道殺害十九親王的兇手已經被抓到,木憶榮卻還來府上詢問有關十九親王失蹤的事情,是不知曉御史臺那邊已經結案了嗎?
已經結案了?
木憶榮確實是不知此事兒,出聲詢問道:“于尚安已經認罪了嗎?”
眼角微帶笑意的柳輕煙,道木憶榮與瑞草二人查案太過盡心盡力專注了,難怪會不知案件已經終結了。
她道被關押在司獄司大牢里面的證人,已經舉證于尚安就是在幕后指使他們擄走十九親王,并將其殺害的兇手。
于尚安也在御史臺提供的證詞上簽字畫押,承認了自己指使豢養在府上的死士,殺害十九親王,嫁禍大皇子。以及命其等襲擊大理寺官差、毒殺歡香樓青嫣等等罪行。
昨日,也就是在幾個時辰之前的司獄司衙門公堂上,好似斗雞一般的于尚安矢口否認殺人之事兒,并將當時在堂內問案之人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還險些揪光垂珠的頭發,打得那查爾流鼻血。怎么才過了一晚上,他竟然就肯乖乖的承認自己的罪名?
御史中丞康崇慶不可能會對于尚安用刑,那么,他是用了什么手法,令于尚安乖乖認了這砍腦袋、滅九族的罪?
“侍郎大人應該也不知曉,賢妃娘娘親自跪求當今圣上,讓三皇子出嗣,過繼給薨逝的十九親王做長子。從今往后,這燕周便只有兩位皇子,再也沒有什么三皇子了。”
柳輕煙說話的語氣中,有著隱藏不住的笑意,木憶榮盯著柳輕煙看了許久,沒有做聲。
明顯心情變得很好的柳輕煙,不禁開始稱贊當今圣上仁慈,于尚安雖然殺害了當今圣上最疼愛的胞弟,但還是下命放過了于氏一族,真是千古難逢的仁慈之君。
一直盯著柳輕煙的木憶榮,忽然感覺此時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柳輕煙是那么的陌生,與從小在他家隔壁長大的柳輕煙,簡直判若兩人。
就像是,靈魂被人調換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