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宮山中峰。
一片古舊的建筑矗立在峰巔之上。
象牙白的城墻已然斑駁不堪,塌陷了小半,就連里面的連綿宮殿群都有不少已經風化坍塌。
建筑的主人似乎并不在意這些,而是刻意保留著這種歲月帶來的痕跡。
重返天庭數千年來,這座古天庭帝宮的外貌從未進行過修繕。
在一棟并不起眼的宮殿中,一個留著三縷長須的中年人端坐在一張通體用玉石雕就的寶榻上,呼吸之間,似有紫氣蘊繞,每一道紫氣都呈龍形,須眉皆現。
帝氏張家,每一代皆有蓋世妖孽出世,張冕,便是本代天帝。
要說戰力,這位天帝比那位議長大人更有資格用上霸天兩字。
但是,有議會掣肘,帝氏張家再強,雙拳不敵四手之下,也難復真正的帝制。
除非,天帝顯圣!
‘吱呀’一聲,宮門徐徐啟開,一位渾身精瘦,手持長棍的老人緩步走入。
張冕雙目微啟,有精光閃過,展顏笑道:“議長大人,你怎么有空來看我這閑人?請坐!”
他手一揮,一張雕花寶座憑空飛起,落與榻前十米處。
孫霸天面色凝重,將長棍立于身旁,一絲不茍的循著古禮朝他三叩九拜,隨后才起身落座,肅容道:
“帝尊,前幾日四星連珠、三日同耀之天象你應該也有所耳聞,不知定鼎老祖可有傳話?”
張冕劍眉輕皺,搖頭道:“老祖閉關已達二十二年,至今未曾出關,議長大人何出此問?”
孫霸天肅容道:“近幾年山海異象頻現,每一次,都乃大災之相,但偏又毫無下文,這種情況,唯有幾次大劫前才有出現。
從上古蠻荒至古天庭,再至末法、山海,每次時代更迭皆有滅世之劫,雖然史料不足,但總也留下了一些線索,據監天司分析,這征兆,極其類似。
這次山海大比,魔朝之王、蠻殿殿主皆將親身前來,他們那,也有高人可以秘法觀天,只怕也是感應到了什么。
仙庭之中,唯有定鼎老祖才通悟了逆轉未來之法,事關山海億萬蒼生,還望帝尊請出他老人家,為仙庭卜上一卦。”
張冕依舊搖頭:“老祖年老體衰,如今只能靠著丹藥延壽,哪里還用得出天罡三十六法?議長大人,此事,請恕吾...無能為力!”
說到吾字,他頓了一頓。
為帝者,卻用此字代稱,對傳承數萬年的帝氏來說,無奈之中又帶著幾分可悲。
既然都已被當成了廟中那看似高高在上,實則木訥的泥塑,議會又有何資格來要求帝氏付出?
要知道,哪怕在定鼎老祖巔峰之時,用出這種逆天之術也得付出極大的代價。
如今,更是可能一命換一卦。
孫霸天喟然長嘆,不再多言,再次躬身行禮,飄然而去。
宮殿之中,張冕靜靜的坐著,雙目似開似合,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這老家伙,看似已經放棄圣劫,但是,何嘗又不是在等待機會?
如今的世界,唯有專與極道才有一絲成圣的機會。
趙御財敢渡圣劫,便是基于那大財神之名,極與財勢。
當他汲取了東比、西關、南柴三家的財運之后,大勢已成,這才有那一絲信心直面圣劫。
而孫霸天和自己一樣,求得是萬眾敬仰,極與人道。
他心中,估計也是時時刻刻想著如何打破議會的禁錮,真正成為那萬人之上的帝者吧!
這次的劫難,對兩人來說,何嘗又不是一次機會!
......
孫霸天走后,張冕陷入了沉思,但不多時,一位長身玉立的青年匆匆趕來。
他抬頭看去,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
來人乃是帝氏張家這一代最出色的后輩,和孫家那位空空兒并稱仙庭雙驕的妖孽天才,張圣。
張圣一絲不茍,也是三跪九叩之后,方才稟道:“父皇,贏玲來訊,那多面骰果然是公明趙家布的局!”
張冕神色不動,淡淡問道:“是誰?”
張圣面露不屑之色,稍顯便逝:“那位紈绔子,公明趙家少族長,易容而現。
方才,還莫名其妙的斬殺了一位自家的客卿,又將那些蠢貨都控制在了德勝坊,倒也不怕把事情鬧得不可收拾...”
“紈绔子?呵呵,小心被你小姑聽見,我可救不得你!”
張冕輕笑了一聲,食指在玉榻上輕輕敲動著,半晌才輕聲嘆道:“如此看來,我那位妹夫確實已然隕落了...”
張圣吃了一驚:“隕落?不是說大財神閉死關,以待渡劫嘛?”
張冕朝他看了看,嘆道:“圣兒,你為人有些精明過頭了...在我面前還藏著掖著嘛?
這倒也沒錯,但你這演技卻是差了些...說這話時,你肢體放松,瞳孔如常,哪里有半點吃驚的樣子?
你提到趙乾時,刻意用紈绔子來代稱,也是故意為之吧?
五年前,趙御財帶著那小家伙去昆侖學府得了那枚昆侖章,還用仙石生生砸出了一個進入秘藏的名額。
自此之后,你便已派人時時刻刻的盯著他了。
這五年時間,族內的影衛少了七人,其中有五人都被你派去了昆侖學府,不知得了什么消息?”
張圣雙拳輕輕一握又迅速松開,靦腆一笑,道:
“果然還是瞞不過父皇,不過,我那表弟奸猾的很,一天到晚裝瘋賣傻,還真沒得到什么有用的訊息。
不僅如此,除了三號之外,其余四位都莫名失蹤了...
只怕是大財神臨走,給我那表弟留了些暗手,如今,就連三號也不敢過于接近。
但根據有限的資料分析,趙乾確實至今毫無修為。
但這五年時間,他倒有大半時間都泡在學府圖書館,還在仙庭各處,收集了無數古籍,也不知琢磨出了什么。
不過,如果五年前傳出的事情為真,他那悟性還真是可怕之極,我估計,哪怕他毫無修為,五年下來,也至少已悟八術以上。
而大財神的事,孩兒真是未曾想到,但按父皇所言,他應該在五年前便已遠赴域外渡劫,至今未歸,自然是失敗了...”
張冕輕輕點頭,含笑道:
“你做的還算不錯,那孩子畢竟乃是你姑姑的孩子,也有我們張家的血脈,天賦異稟也在情理之中,只可惜那仙根實在是...唉...”
他略微頓了頓,嘆了口氣,似乎有些惋惜,接著說道:“如若真是和傳說中的一樣,趙御財這一去,公明趙家長房一脈可能也就由此斷絕了。
不過以趙御財的性格,如果真去渡劫,身后事定然早已處置妥當,誰要是輕易出手,定然會撞的頭破血流。
這五年時間,各大勢力都未動手,便是等著有人按耐不住,當那出頭鳥...
當然,實則虛之,虛則實之,也可能是趙御財在故布疑陣,想要將人勾出來,一網打盡。
不過,這次出了這件多面骰倒是讓我也有些琢磨不透了。
這種寶物,趙御財若在,肯定是要將其的利益最大化的,怎么可能拿出來當誘餌?
就算他真已隕落,也會將其作為公明趙家的底牌之一,絕不會讓人輕易展露。
而且,用的還是那般不上臺面的手段...賭具?呵呵...還讓一個被打入奴籍的小人物站在臺前,這是當諸多門閥世族都是傻子嘛?
以趙御財的手段,這定然只是疑兵之計,也就是說,如今的局面,定然在他的謀劃之內,但這時機卻有些令人摸不著頭腦了...
難道是故意想讓我們確定他已隕落的消息?但這么做,對他,對公明趙家又有什么好處呢?”
說著說著,張冕的眉頭越皺越緊。
身在帝氏,他生而便學帝王心術,凡事喜歡剝絲抽繭,簡而言之,其實就是萬事存疑。
但這次的事情,越是分析,反而越有些摸不著頭腦,令他都有些無處著手了。
張圣默默的聽著,半晌才插言道:“父皇,會不會是我那表弟實在沒錢花了,自作主張?”
“嗯?這...”
張冕劍眉中央皺起了一個川字,沉吟許久方才擺了擺手:
“可能確實是我想多了,如果這多面骰真象你打探的一般神奇,不管背后有何算計,我們也必須拿到手!
無論是趙御財的謀劃也好,還是那小家伙自作主張也好,既然拿出了這種寶物當做誘餌,想必也有著待價而沽的心思。
不管他們所圖為何,但只要有所求便好!如今,那些老狐貍們估計還在觀望,這次乃是我們最好的機會。
嗯,圣兒,既然正主來了,那你就去走一趟吧,這多面骰,必須拿下...不惜一切代價!”
他起身下榻,負手緩行:“真要爭,誰又爭得過我們張家?
圣兒,寶庫之內,除了那些禁物和祖傳至寶,其他東西,你皆可調用!
到手之后,你便持我帝令,去火焰山求見祝神匠,將這多面骰交于他!”
張圣這下真是大吃一驚,急道:“父皇,將多面骰交于祝神匠?這豈不是為他人做嫁衣?”
張冕搖頭笑道:“你小處聰明,卻依舊眼無大勢。
如若真能將這多面骰和仙訊手鐲結合起來,此乃造福天下之大事,當然要物盡其用了!
如今的仙庭,唯有祝神匠方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做到這一點,不交給他又能交給誰?
況且,祝神匠極與器道,如今已是仙庭第一人,如若還能成此事,在器修之道上,他便是山海界無可置疑的第一人,前無古人。
如此一來,他才是真正的極道圓滿,仙庭說不定又能出一位圣人了!
我身為仙庭帝尊,仙庭顯圣,我也與有榮焉!而且,以祝神匠的身份,又怎會貪功?這份情,不會白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