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暢?
不順暢不行啊。
鐘文也算是一個跑江湖的了,受傷之事,不是常事嘛。
對于受傷的處理,基本都是常態了,哪有會不知道,只不過因為鐘文擔心那八里莊的村民們,這才被那縣令無心之語提醒了罷了。
真要是放在平常的時日,鐘文必然會第一件事情想到的就是藥物了,而無須這位縣令提醒了。
雖說,眼下的藥材也只是一些普通的中草藥,但真要是運用好了,治傷救病也是不在話下的。
隨著那位縣尉帶著幾人背著數包的藥材過來之后,一行人這才打馬往著八里莊去了。
縣尉去了,縣令也去了。
只不過,那縣令真如鐘文所想的,就是一個普通的讀書人,肩挑不了,手提不動的。
這才剛跑了十里左右,那位縣令就已是不成樣子了。
“王縣令,你回縣衙去吧,就你這身子能做什么事情?”鐘文瞧著那王縣令,實在有些無語。
騎個快馬都能成這副模樣,這以后處理起事情來,又能如何風風火火的處理?那不是給三泉縣找事嘛。
“刺史,我可以,我行的。”那位王縣令就怕鐘文免了他的縣令之職,趕緊回應道。
“行了,回你的縣衙去。”鐘文懶得答理他,直接打馬飛奔了起來,留下了那縣令騎著馬匹,站在路邊。
此時的王縣令,心中后悔不已。
他后悔的是,以前為什么不注意身體的打磨,為何天天要死讀書,連家門都少有出去。
好嘛,如今他自己在這位新刺史的面前落了一個身體羸弱的名頭來,至于他以后這個縣令,能不能再做下去,他心中也沒個底了。
“縣令,我們還要去嗎?”跟著那縣令的一個文吏,不知道還要不要跟過去,向著王世宇問道。
“回縣衙吧。”此時的王世宇,心中惆悵,也沒個底。
但依著他對這位新刺史的一些了解,此事估計他的這個縣令做到頭了。
確如他王世宇所猜一般,鐘文一邊騎著馬之時,心里也在想著關于這個時代的官員問題來。
一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官員,鐘文是不想要的。
可是,在這大背景之下,又有多少官員能肩挑手提的,又不是武將,又何來好身體。
至于會不會撤了這個王縣令,鐘文還需要進一步的了解。
快馬急奔,從清晨之時開始,一直到了太陽高升之后,鐘文他們一行近二十人,這才到了八里莊遠處的一座山邊。
“刺史,那里就是八里莊,八里莊戶數有三十五戶人家,人口數總計二百四十四人,而今,昨日又死傷了數十人。”那位叫鐘本根的縣尉指向前面的村落,向著鐘文介紹道。
“走,先進村。”鐘文聽到介紹,心中對這位縣尉頓生好感,揮了揮手喊道。
先救人再說其他的吧,至于這位縣尉為什么如此了解這個村子,想來肯定有其原因的。
要么就出生在這附近的村子,要么真是一位好官員,至于何因,鐘文暫時也不想去細問。
“鐘縣尉,你們終于來了,可有帶些藥過來啊,我正打算派人回縣城向你和縣令稟報呢。”正當鐘文他們一行人進到村里之時,一位吏員見到縣尉,小跑著過來問道。
“這位是利州刺史,趕緊見過刺史。”那鐘本根見到那位吏員后,第一反應是想取下包袱,但邊上還有一位刺史在,趕緊轉道向著那位吏員介紹起鐘文來。
“啊?刺史?小吏趙懷德見過刺史。”那位吏員打聽到縣尉的話后,愣是沒反應過來。
直到他見到身著官服的鐘文之時,這才趕緊向著鐘文恭敬的行了禮。
那趙懷德,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文吏,連品級都沒有,而且,三泉縣發生這么大的事情,三泉縣衙也只是派了他這么一個文吏,和一些衙差以及三名大夫過來處理。
而這兩天里,可謂是辛苦之及,再加上他本就是農戶家子弟,見不得這些百姓死傷,所有的事情,都是親力親為的。
而這兩日里,他們所帶過來的藥材,基本已是用盡,可依然止不住這么多的傷員。
“先去村里看看死傷的百姓,他們現在如何了,鐘縣尉,把藥都一起帶過去。”鐘文看著這位小吏員,也沒在意這個吏員,他此時擔心的是村里死傷的百姓,隨既向著眾人吩咐了一聲。
那位吏員趙懷德聽后,趕緊引著鐘文他們往著八里莊村正家所在的地方行去,一路上,趙懷德向著鐘文這個刺史回報了這兩日里的情況。
“死了十五人了?”當鐘文得知又是兩個傷員因傷勢過重,心中甚是無奈。
“刺史上官,那天黎明時分,這山中突然跑下四頭大虎下來,直闖我村中,四頭大虎一開始是咬死的馮二家的驢子,馮二一家聽到動靜后,起身出門后,又是被那四頭大虎所傷,而后,馮二一家全部慘遭那幾頭大虎之口,現僅余馮二家已外嫁的女子了,……”
打鐘文他們一行人來到八里莊村正家中時,那位叫馮林的村正漸漸的向著鐘文敘述著關于兩日前的事情來。
從這村正的敘述中,鐘文也算是知道了,這八里莊村死了什么人,又傷了什么人。
至于牲畜什么的,到也只是死了一頭驢,村中的牲畜本也不多,到也沒有多大的死傷情況。
“大夫呢,跟我一起去瞧瞧那些傷員,看看情況。”鐘文不想多耽擱時間,救傷員才是要緊之事,至于這前因后果,等救治傷員后再來說吧。
隨著一家一家的查看,鐘文也知道了這原本二十一個傷員,這兩日里,又是死去了兩個,剩余十九名傷員。
可這十九名傷員之中,有著七人更是屬于重傷,斷手的都有好幾名。
而這七名重傷員中,有一人如今卻是危在旦夕,要是不急時救治,隨時都有可能死去。
“趕緊去燒水,弄點鹽過來,此傷員傷勢過重,得趕緊搶救。”鐘文瞧著快要沒了氣的村民,緊急向著大夫們,以及衙差還有那傷員的家人吩咐了起來。
那些人聽著這位刺史的話,感覺像是會醫術一般。
也未有人出聲阻止,刺史要救人,哪怕沒救成,那也沒人會怪罪,更何況,這傷員已是危在旦夕了。
放在平時,他們也只能眼看著這位傷員死去。
所有的人開始動了起來,而這戶傷員的家人,也被動員了起來,能救活他們的親人,那才是最緊要之事。
更何況,被傷的人還是這戶人家的男人,要是這男人沒了,這一家子未來的日子,可就如山崩一般了。
“快,把針線拿過來。”一通的忙亂,鐘文跪在地上的草席邊上,幫著傷員處理起傷口來。
傷員的肚子被虎爪給劃了一下,傷口深的很,肚中的腸子都能瞧見了,而且,傷口都已是發了炎,要是再不清理處置,此人離死已是不遠了。
鹽水消毒,再加草藥消毒,在這個時代已經是最好的醫療條件了。
此時的鐘文,雙手全是血跡,幫著傷員縫合傷口,又是消毒,又是綁扎,時過一個時辰之后,這才結束。
在這鐘文手術的過程當中,可謂是驚呆了眾人了。
雖說手術簡單,可誰也沒想過,這樣的方式,能救人,不過,那三名大夫,到是很是細心的聽了鐘文的解說,而且,也都記在心中。
雖然,他們不知道這樣是否能把那名傷員救活,但他們也不是無能之輩,自然從鐘文的話中聽得出一些道理出來的。
大夫,本就是治病救人的,這外傷之途,他們也常有接觸。以前,遇上這樣的外傷,他們也只能說一聲,回家準備后事吧。
而如今,見了鐘文的手法,他們也算是學上了一手去了,不過,最終還得慢慢驗證手法,以及熟悉手法,或許,在將來的以后,這種救治傷患的手法,會在整個利州推行。
因為,就在剛才鐘文處理外傷之時,也提過,要把這種手術推行到各縣的醫館中去。
“大夫,記一下,這些藥,全部拿去磨成粉末,這幾味藥以三七的比例混合,然后放于鍋中蒸半刻鐘,……”結束后的鐘文,又從藥材中,挑選了一些出來,向著三名大夫交待道。
“刺史,這些藥材也只是一些常用藥材,這配比是不是有些高了?而且,這烏藥可是有毒的。”一名大夫看著鐘文挑選出一些藥材來,聽著鐘文所說的話后,感覺眼前的這位刺史用藥好像有些問題。
“聽我的,沒錯,這烏藥雖有毒,但配上這幾味藥草,也是可以中和的,而且,對于傷口,有著其非常好的效用。”
鐘文不便解釋什么,這些藥材,本就是他所制作白藥的幾種罷了,只不過,卻是少了一味藥。
隨后,鐘文又是幫著其他的重傷員,開始處理起傷患來了。
一通的忙活,直到太陽掛于山頂之時,這才結束了所有重傷員的救治,而此時,那位危在旦夕的傷員也已是清醒了過來。
“老婆子我感謝上官刺史救我兒命之恩,老婆子一家我無以為報,我這孫女還算是康健,如上官缺個服侍的人,我這孫女可以待為服侍。”
“謝謝上官刺史救我夫君之命,……”
“多謝上官刺史救我兒之命,……”
當鐘文結束了救治之后,正坐在一邊喝著水之時,這八里莊村的村民們,被那村正帶著過來,向著鐘文感謝來了。
而且,所有的村民們,手中都捧著家里的吃食,以及一些土特產,過來后,就直接跪了下來。
“別,別這樣,大家都起來,我可受不了你們這一跪啊,都起來都起來。”鐘文哪敢受這么多的人跪啊,而且,這人群之中,還有著一位白發老人呢,鐘文可受不起啊。
鐘文嘴里說著話,趕緊起了身走了過去,伸手扶起那位白發老人。
“上官可使不得,老婆子我可擔不起上官的扶啊,可別臟了你的手,你可是上官,而且還是我家的救命恩人。”白發老人被扶起后,一臉的不可思議,又是想著趕緊再跪下磕頭。
“阿婆,起來吧,真不能這樣,我所做的事,本就是份內之事,可擔不得你們的這一跪啊,這事真要是傳出去,我這名聲也不好聽不是。”
鐘文怕啊。
真怕啊。
一個白發老人跪你,你要是無動于衷,那不是在找噴嘛。
“刺史哥哥,這是我養的小黑,你救了我阿爹,我們家沒有錢,我把我的小黑送給你吧。”
突然,一個小娃娃牽著一只小狗走了過來,向著鐘文小聲的說道。
而他的眼神之中,卻是很是舍不得他嘴中的小黑。
一條小黑狗。
一條麻繩。
一個小娃。
一句不舍之話。
不管是白發蒼蒼的年老之人,還是未曾開蒙的小娃,每一個人都是善良的。
哪怕他們不曾識過字,不曾讀過書,不識多少禮數,可他們依然是那么可愛,那么善良。
而這些人,就是鐘文需要守護的利州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