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嫣嫣眸光如毒蛇一般!
讓黃歇背脊冷汗直冒,不是他不知道。
而是這件事,就連他也不曾想過。
黃歇道:“此事關系重大,你能否讓我想想。”
李嫣嫣怒道:“黃歇,我李嫣嫣怎么說也是你的女人,如今遇見這般生死之境,你無良策救我,卻還在這里躊躇不前,你心里還有沒有你的孩子!”
黃歇深吸一口氣,看著李嫣嫣半響,低喝道:“你確定此事不會牽連到你和我。”
李嫣嫣道:“事關悍兒,我豈會虛言,我等有事,不就是悍兒有事。”
黃歇這才終于說道:“好!!!”
說完,黃歇不再猶豫,這才轉身獨自離開。
壽春孔廟。
河淵和河海已然聽聞了負芻在咸陽的消息。
二人不由神色大喜。
河淵道:“想不到熊啟也還念著楚國,到是給負芻幫了大忙。”
河海也笑道:“秦王也是夠聰明的,先修書,在修法,書為法之綢繆,不得不說,當代秦王當真厲害啊。”
河淵點點頭,說道:“不管如何,秦國如今修法,就給了楚國時間,這期間,我等若是再派一些儒士和術士前往秦國,投奔負芻,熊啟必然會再次相助,幫助秦國修法,那時,或可再謀大事。”
河海一愣。
“哦?繼續派人過去?”
河淵點點頭,道:“數百年來,天下大爭,儒家勢末,不為一家所用,如今,秦國開了秦法王道之先河,不正是儒家的大好機會嗎,儒家和三苗術士本同為一家,儒家若在秦國修法,將來不管如何,如若真的影響了秦國的政策,便正是我三苗一族進入關中的大好時機,只要秦國行了王道,將來,我三苗一族未必不能同時掌控楚國和秦國。”
“退一步而言,秦國廷尉李斯,亦如負芻所言,乃是楚國人,此人乃是大才,亦心系楚國,若是其麾下皆是我楚國儒生術士,此人安能不受影響,到時,秦國修的是楚國的書,楚國的法,三苗的法,三苗安能不興?當年,舜禹將我三苗歸為四罪之一,將我等驅逐到了百越,蒼梧之地,豈會想到,千年后,我三苗還能回到中原,控制秦楚?”
河海感嘆道:“還是你想的多,這幾日,儒家四處宣揚公子負芻之威名,朝中怕是有人著急了啊。”
河淵笑道:“我既能讓負芻回到楚王身邊,自然會傾力讓他成為太子。”
就在二人商議之時。
有人在門外道:“掌座,春申君前來拜訪。”
二人極為意外。
就黃歇來說,他們也不得不慎重對待。
黃歇二十年來,誰都知道,名為令尹,實則行的楚王的權利,三大貴族更是被黃歇一人壓了二十余年,好在黃歇和吳起不同,吳起是來變楚國的法,但黃歇自己本就是貴胄,自然不可能便自己的法,又得熊完重用,無人不弱其半頭。
這一次,楚國遷都,又事關太子和楚王大位,這才讓眾人不得不出來抗衡。
二人立刻前去會見。
河淵一見,立刻笑道:“小廟如何能讓令尹屈尊來拜,若是要拜會,也該是由我二人前來拜會啊。”
黃歇一見,說道:“二位掌座客氣,黃歇不請自來,多有叨擾,還請兩位原諒則個。”
河海道:“令尹請入案,還讓我二人招待一番。”
三人并肩坐上案幾。
不多時,酒肉紛紛被人送了上來。
三人相互敬酒,黃歇頓時說道:“本尹先行恭賀二位,王子負芻此番為楚國立下大功,這背后也多虧了二位掌座悉心教誨,日后,我楚國若是大興,二位掌座功不可沒啊。”
兩人內心一驚。
這黃歇,不是擺明了是支持熊悍的嗎。
河淵笑了笑,說道:“令尹言重了,負芻能有今日,自是其自己敏而好學,不知,令尹今日來孔廟,是有何事,若是有用到我二人的地方,令尹盡管開口!”
黃歇頓時笑著說道:“掌座有心了,本君此來,確實有一事詢問。”
河淵頓時說道:“令尹直說無妨,只要本座知道,定然知無不言。”
黃歇嘆了一口氣,說道:“如今這朝野上下,無不在傳揚負芻公子之賢,當然,在本君來看,與其說是公之賢,到不如說,是三苗族之功啊,此言發自內心,并未特意恭維二位的意思。”
河淵和河海也聽的出來黃歇語氣里的誠懇。
整個壽春淮北之地。
誰不在頌贊負芻公子,忍辱負重,前往莽荒的秦國。
當然,這背后自然也是因為三苗和儒家發動了無數的儒生和術士刻意的宣揚。
河淵和河海頓時舉樽,心中竊喜,道:“令尹抬愛!”
黃歇這才說道,“本君在楚國做令尹已然有了二十余年,深知,從篳路藍縷開始,三苗對楚國社稷便有天大之功勞,楚國能雄立中原,多因三苗的威望,本尹亦時長感懷,當年息媯夫人帶著楚文王從百越來到江夏,方有楚國今日之廣袤,此等恩德,無以言表啊,如今好在,三苗和楚國已經是魚不離水的關系,二者相互不可分離,這一點,本尹從不懷疑,誰得三苗相助,誰便是那個受巫神護佑之人。”
黃歇說的讓二人還沒弄明白來意。
但是,黃歇話里的意思,卻很好理解。
三苗族,最開始是被定為四罪之一的大族,更是被舜禹驅逐到了蒼梧,也就是現在越地。
后來,三苗各種機緣巧合,又因為息媯夫人,重新回到了中原。
所以,楚國自古以來。
君王大夫,販夫走卒,無一不信任術士,而術士所依托的是鬼神,這也就是為什么說楚國信巫的來源,其扎根之深,深入朝野。
屈原便是楚國的大巫,其先祖便是楚國第一任巫官,巫官在楚國的地位,等同于秦國的廷尉!
秦國信法,楚國信巫。
就是這個意思。
而息媯夫人的廟宇,也就是文王廟及息媯夫人像,即便是在兩千年后,都還聳立在武漢,可見,楚人對息媯夫人的信仰,也就是對三苗的功績的信仰。
河淵和河海本能的覺得黃歇話里有話,不由拱手道:“令尹過獎了,只是,令尹到底因為何事需要我二人相助。”
黃歇忽然噶然一笑,擺了擺手道:“此前,國都在陳郢,那時,其實本尹多有和文王廟結交,對夫人的美貌和才名,那是萬般欽佩,當地百姓無不頌贊其乃當代息媯。”
二人面色一變。
說道杜莎。
杜莎嫁人了。
聽說文王廟已經開始要換夫人了,但是,即便換,也掩蓋不住杜莎曾經的名聲,在說,在陳郢的時候,確實都是以文王廟為主,他二廟離陳郢太遠,國家上下巫師,反而都是輔助文王廟,所以世人和苗人眼里文王廟乃是三廟之首。
當然,這只是其中之一。
河海說道:“夫人,乃是我三苗族的,有苗氏,我等與之相比,確實弱一籌。”
黃歇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
有苗氏,類似苗族王族,傳至息媯,息媯夫人就是有苗氏。
有苗氏歷史相傳,是苗族祖先,乃是編撰刑律,施以刑罰的人,而且,發明了很多酷刑,后世很多刑罰,都是來自于有苗氏。
黃歇正色道:“在下此來,就是為了打聽夫人而來,三廟同氣連枝,不分彼此,本尹不久前命人去了文王廟,想請夫人來壽春,可是,聽人說,夫人因為族中之事已然不在文王廟了,不知蹤跡,二位既然是同為掌座,想必應該有夫人的消息吧!”
兩人聞言,這才明白其來意。
居然是為了杜莎。
頓時有些緊張,他們為什么敢如今如此行事,那不就是因為離文王廟遠了,他們離楚國的國都近了。
河淵忍不住問道:“那令尹找夫人可是有何要事?”
黃歇擺了擺手,這才說道:“負芻公子因為二位的教導,方有如今的賢明,本尹看在眼里,羨慕之至,方才明白,得三苗才叫得民心,本尹是想尋夫人來到壽春,拜為大巫官,此事已經稟明了大王,大王更是歡喜之至,若是夫人來了壽春,三苗和楚必然會更加緊密,夫人亦可一邊扺掌楚國的巫事,一邊教導二位王子,想必,二位王子在杜莎夫人的教誨下,將來也能像負芻公子一樣才德兼備啊。”
黃歇說完,又接著說道:“嗯?夫人既然離開了文王廟,那真是再好不過了,也省得夫人又要治理朝野巫師,又要管理文王廟,如今夫人大可一心,為楚國處理,夫人若是能扺掌楚國的大巫官,日后,三位同心協力,我楚國必然更上一層,亦天下臣民和苗民所期望啊。”
河海面色蒼白,就差沒罵一句,黃歇,我干……你……
河淵也是氣息不穩。
胸口起伏。
杜莎確實退位了,不在扺掌文王廟,可是,要是她做了楚國的大巫官,他二人在朝在野不都要受其掣肘,到時,百萬苗人若是知道,文王廟前掌座成為了楚國的大巫官,其聲望不減反增,那不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