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蘇有一種感覺,妖族中的某一位在下一盤很大的棋。
而嫌疑最大的,自然是那天帝俊。
自從妖族立了洪荒天庭,成為了開天辟地以來統治洪荒區域最多的天地神族以后,帝俊在洪荒的口碑就變得很差,勢力越來越強大,敵人也越來越多。
巫族肯定是妖族的死對頭,哪怕是在妖族刻意不去撩惹的情況下,雙方也沒有真正緩和的跡象。
十二祖巫不走尋常修煉路,一般也不會去爭搶天材地寶和修煉資源,更不會為了洞天福地大打出手。
這些祖巫一個個都忙著經營自己的巫神國度,主要的精力就放在防備妖族和內卷上。
這些年來,妖族成天忙著征討那些不服管束的妖王,而巫神國度,以及一些巫神部落則忙著互相攻擊,往往是一言不合就開戰,打的差不多了,大巫或者祖巫便出來招呼一聲,停戰,過些年頭又換個對手,繼續打。
為了什么開戰?或許就連巫族自己也搞不懂。
也許是強大到了寂寞的程度,但和妖族開戰的恐怖后果卻又連祖巫們也不敢輕啟戰端,其他的種族和大能者又離巫族遠遠的,自己打自己反而成為了一種最安全的消遣。
除了巫族,妖族現在的對手,又多了個西方佛教。
這西方佛教,倒不是妖族一定要和對方過不去,佛門要資源,要人手,要爭搶大能者,爭奪洪荒萬族,首當其沖受到最大影響的,就是妖族。
云蘇干脆將以前捕捉到的天機,又重新推衍了一下,發現不但沒錯,反而更加清晰了。
帝俊有覬覦混元圣人之心!
這個結論,前所未有的明確。
但在這之前,云蘇卻不覺得他有那種實力。
妖族雖然強大,也是很長一段時間的洪荒主角之一,但并不是唯一的。
在氣運這一塊,先有巫族和妖族爭搶,接著又是西方佛教,使得妖族雖然有四御坐鎮,有許多靈寶鎮壓氣運,妖神無數,但在云蘇夜觀天象時,依然覺得妖族的氣運有明暗不定,呈現時時變化之相。
但是,今日之后,情況就會完全不一樣了。
“妖族對外宣傳自己掌握了周天星斗運轉之法,但實際上,有極大可能是煉成了周天星斗大陣,這些狗熱的……”
云蘇依靠自己從神話傳說中知道的一些關于周天星斗大陣的線索,再加上日觀異象,夜觀天象時得到的種種蛛絲馬跡,全部湊在一起,勉強算到了那絕世大陣的一點跟腳。
妖族這么正大光明地造勢,宣布自己掌握了周天星辰運轉之法,很容易給其他大能者造成一種錯覺,那就是妖族終于找到了證明自己天地正統,甚至是能讓天地萬族共尊的證據。
自此之后,妖族就可以操縱周天星辰了,讓洪荒星空深處的無數周天星辰按照妖族的意志來運轉。
你若是服從天庭,那便是一年各季,大體是正常輪轉的。比如春有風華,夏有烈日,秋霜氣冷,冬去春再來等等。
但你若是不尊天庭,很可能周天星辰就繞著你那一片走了,千百萬里大地,永遠沉浸在永夜之中,直到你對天庭妥協。
這一點,大能們其實不太在乎,關起門來修煉就是了,一步踏出,就在極遠之外,洪荒天地間四處可以建造洞府和道場。
更孤家寡人一些的,干脆把道場建在自己身上,隨身攜帶,浪蕩洪荒瀟灑無比。
真正受影響大的,還是洪荒億萬種族。
“這周天星斗大陣,應該是以星辰運轉為基礎,若是一旦展開大陣,就能輕松籠罩無窮洪荒大地,然后引無數洪荒星辰落下……”
云蘇不禁搖搖頭,若是真的如此,那有幾個洪荒大能可以抗衡這么恐怖的殺招呢?
當年和元始上人那場過節,云蘇也曾被追到洪荒星空深處,不錯,元始上人舉手投足之間,手中的靈寶就能打碎許多洪荒星辰。
但是,如果有朝一日,元始上人這樣的存在,或者自己吧,被困在周天星斗大陣中,頭上是連數以億計都無法形容的無窮盡星辰落下,不是被活活砸死,就是被永遠封禁在周天星斗大陣之中。
當然,如果算上渾身神通,以及盤古幡,可能處境會稍好些,但只要脫困不出來,就早晚會被困死在里面。
除非,盤古幡正好能破開周天星斗大陣最關鍵的地方,然后破陣而出,但誰又敢肯定,運氣會那么好呢。
妖族也不是傻子,一旦需要動用周天星斗大陣了,無數大能甚至是妖族四御也不太會在那里站著看,如果都下場來,別說一個頂尖大能要被困死在里面,怕是再來幾個也出不來。
現在唯一的不確定就是,妖族的周天星斗大陣到底完善到什么程度了,是可以調動某些星辰,還是無窮盡的周天星辰,這也是有巨大差別的。
反正,這周天星斗大陣絕對不是什么善茬。
“這帝俊到底是以什么方式,煉成了這曠古爍今的神陣,應該不只是靠了河圖洛書衍化為周天星辰盤,模擬天幕讓星辰運轉,到底是什么……”
云蘇是親眼見過河圖洛書的,這一對靈寶確實有奪天地造化之力,打架是不行,但用來推衍天機,或者化虛布陣絕對是上品首選。
但從心頭的那一絲驚悸來看,這件事情沒那么簡單。
光憑一對河圖洛書布下的星陣,云蘇不是小看妖族,就算加上四御,女媧和東皇太一都全力出手,自己如今作為大羅金仙,靠著混沌神劍和盤古幡也能殺個七進七出,絕對不會像當初準提道人偷雞摸狗不成,結果被關門打狗一樣狼狽。
“帝俊的性格,極為瘋狂,應該把他的作死程度再想的高一些,唔……難道是?!”
云蘇忽然間好像抓到了一絲天機,但轉瞬又溜走了,也許是時機未到,反復推衍,只覺得這背后種種,好像和帝俊的出身有關聯。
可惜,具體是什么,卻是轉瞬即逝,顯然是時機未到,難窺究竟。
如今的洪荒,有一種奇怪的聲音,明明有眾多的大能隕落,但更多的大能者卻覺得死的不夠多,有的愈加努力去殺戮,有的則更加努力地作死。
“也許,很快這些高高在上的大能就會發現,殺大能如割草會是一種什么景象。”
云蘇一想到有朝一日,頂尖大能者被困在周天星斗大陣之中,或者成百上千的洪荒大能被困在其中,然后如同收割麥子一樣,齊刷刷地頭顱落地,會是一種多么可怕的量劫噩夢。
這些大能們,看起來高高在上,其實并沒有被洪荒社會教做過人,以前鴻鈞老祖是以教化為主,而后來頂尖大能者們又忙著參悟先天鴻蒙紫氣,所以大家作死起來很隨心所欲,一個心情不好就屠戮幾個種族,一會兒心情好了又去吞食幾個種族。
量劫之中,之前的殺戮,很可能只是開胃菜。
現在洪荒有一種觀點,只要不瘋狂破壞天地,紫霄宮是不會管的,但一旦破壞天地太過分了,便會有大能出來替天行道,完事兒以后便得了偌大的氣運。
而如果真的有一天,無數的洪荒大能被妖族關在周天星斗大陣中,像屠宰場殺豬宰狗一般,誰來管呢?
“有朝一日,大能不如狗,神獸如豬一般被屠時,不知道他們是否會為曾經的放浪不羈而后悔。”
云蘇左思右想,覺得還是不太安全,準備好好再推衍下,自己化身億萬,初入大羅還好點,別讓不周山的生靈,還有鎮元子這些友人,莫名其妙遭了秧。
結果推衍不久,云蘇就被驚動了,稍后便將敖月招了進來。
“啟稟老爺,方才妖族來了一位妖神傳話,說是自今日起,咱們不周山的日月星光,星辰之力將增加十倍,不周山方圓億萬里增加五成之數。”
他這邊在推衍天機,洪荒的眾多大能者有一個算一個,都被妖族這番動作驚動了。
玄都天,八景宮。
“不證混元,諸般算計終是一場空。”
太上道人睜開眼來,右手中托著太極圖,不多時便見到玄都法師走了進來,躬身一拜見過老師。
太上道人:“此量劫與吾一脈牽扯不多,關系不大,凡八景宮門人當靜悟太上大道,不得私自下界。”
玄都法師:“尊老師法旨!”
太上道人也不多說什么,便又閉上眼睛推衍天機去了。
能令太上道人將真身悟法停下來,專門吩咐一番,然后去推衍關于此番妖族之事,足見事關重大。
元始上人,通天道人,也是差不多的做法。
對于這些最頂尖的洪荒大能者來說,一旦天地間出現了,甚至只是有可能威脅到自己安全的事物,都會心生感應,這種感應雖然和洞察天機完全不是一回事,但抓住了源頭,細細推衍,有可能毫無所得,也有可能發現端倪。
但對于三清來說,最最重要的還是證道混元,抵達大道彼岸,他們認為的大道終點,混元圣人。
同樣的,妖族天庭也劃撥了更多的日月星光和星辰之力。
對這件事情,最重視的,自然還是妖族的對頭們。
西方,靈山。
在數千年前,接引道人和準提道人一起施展無上神通,在西牛賀洲以西之地,廣袤不知邊界的億億萬里天地間,將二人原本的道場神山直接改造為了佛教的靈山。
靈山,橫空出世。
靈山,有億萬里方圓,足足有十八重天。
高高在上的靈山,就像是拔地而起的一座極樂天國,西方佛教刻意塑造出了一種讓無數洪荒種族為之向往,想要登上極樂靈山的沖動。
靈山十八重,一重又一重。
每一重都住滿了佛和菩薩,羅漢,護法,然后再有無數的洪荒種族歸順后被重新編列的佛教部眾,佛國子民。
在那無窮高處的第十八重佛天,已經到了三十三天的范圍。
那里,有億萬里佛光,籠罩著包括靈山在內的西境億億萬里佛國。
靈山之上,就是接引道人和準提道人的西方佛教祖庭。
“接引師兄,此番妖族真是興師動眾啊。”
準提道人面露苦澀,這些年來在經營西方佛教這件事情上,他比接引道人還要用心,甚至一些修行上的事情都耽誤了。
他方才已經推衍天機,結果發現云里霧里,一片混亂,心頭早已明白那是有大能出手干擾了天機。
還不止一位,其中不下數十種手法,仿佛有無數大能者不希望大家看到事情的真相。
于是,準提道人也一口氣加上了八種擾亂天機的手段,既然本道人看不到天機,你們也別想看到。
神通施展結束,準提道人只覺得心頭舒暢無比,好似做了一件大善事一般。
“天機混亂異常,妖族掌控了周天星辰運轉之法,卻是事實。”
接引道人面色疾苦,他向來是這般模樣,尤其是立了西方佛教后,他的眾生皆苦慈悲相早就成了佛門的招牌了。
這一點,準提道人都自問不如。
“這妖族真是過分,剛剛掌握了星辰運轉之法,便將我西方佛境的日光,月光,星光盡數扣除的干干凈凈,著實可惡。”
西方佛門是第一個嘗到永夜封鎖的勢力。
好在佛門有大神通,高坐靈山之上的無數佛,菩薩,羅漢便施展神通,顯化無上佛光,將西境億億萬里佛國照耀的如同光明仙境一般。
如此一來,佛祖們還降下佛旨,斥責妖族執掌天庭失了公允,意圖染指佛境,我佛慈悲,施展無上佛法,衍化億萬里光明佛境云云。
雖然結果是好的,無數的佛門部眾,佛國子民們都高呼佛法無邊,但在佛教高層的眼中卻是有些憋屈,洪荒天大地大,妖族公報私仇,結果第一個拿西方佛教開刀,封鎖了周天星辰之光,斷絕了周天星斗之力。
“巫族所在的北俱蘆洲,也被妖族克扣了星辰之光和星斗之力。倒是徹底斷絕的,只有我西方佛境。”
接引道人佛法無邊,自然知道妖族的伎倆。
“妖族是看不過我佛教勢大,卻又不敢輕啟戰端,只好在這種陰謀詭計上花心思了。”
準提道人雖然有諸多不滿,但這件事情惡心之處在于妖族并沒有舉族攻打西方佛境,而是通過周天星辰來間接惡心了一番。
此時如果全面開戰,西方佛教也沒有必勝之心。
“量劫之中,不成圣終是一場空,你我若為混元大羅金仙,得了那圣人果位,妖族的陰謀詭計便只能落空了。”
接引道人卻搖了搖頭,似乎不想將這件事情無限擴大。
“嗯,師兄所言甚是,明日我便召集靈山的古佛和菩薩,開講佛門大道,爭取早日贏得一線先機,證道混元。”
準提道人也清楚這個道理,量劫之中,別說惡心你了,拼個你死我活也是很正常的,說到底還是爭那成圣之機,才衍生出了量劫的殺戮。
別說西方佛教出現兩位圣人,即便只有一位,甚至是哪怕搶先一步,有成圣之征兆,這妖族也只能望靈山而空嘆。
只是,準提道人無論道行多么高深,無論他踏入大羅金仙之境已經多少年,妖族剛剛掌控了周天星辰運轉之力,就克扣西方佛教的天地用度,終究是令他意難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