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是件挺高興的事,可隨著溫彥博的門牙搬家,李承乾的興致一下也就沒了。說粗俗一點,這就好比去平康坊看舞姬,在樓上看她們在下面跳的那叫一個美,勾的人心中欲火叢生。
可當把人叫到面前,讓她們摘下面紗的時候,瞬間就有歇菜了。這欲火也變成了怒火,這也是為什么每天晚上都有紈绔到京兆尹報道的原因。
對于李承乾這半個天子而言,天下士子就是美人,今天溫彥博這一摔,不僅跌破了他自己的面皮,也讓李承乾在“天下美人”面前丟盡了顏面,這怎么能不讓李承乾生氣呢。
看著太子黑的像鍋盔一樣的臉,長孫無忌則上前一步,進言說:“殿下,工部的主要精力現在都放在營造大明宮上,上下官吏也是忙得不可開交,有些小小的紕漏也屬可諒之舉。臣即刻命人通知張亮,讓他抓緊排查一遍,斷不讓這樣的事再次發生。”
李承乾當然知道長孫無忌是再替自己圓面子,這科考的各項事宜都歸他管,現在出了這樣的事兒,面上無光的只能是他。
工部尚書張亮,那老小子是李泰的人,當然對東宮的差事就不怎么上心。再說就眼下情況來說,大明宮是皇帝心頭的大事,張亮自然會把主要的人力、物力放在那里,去拍皇帝的馬屁,所以李承乾這個太子也只能靠邊站了。
長孫無忌的另一層意思就是給外甥提個醒兒,誰不知道那小子做人沒有底線,又極會演戲,要是讓他在皇帝那咬上一口,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舅舅,朝廷花費了這么多的國帑,難道得的就是這樣豆腐一樣的東西嗎?那是不是說朝廷的求賢之心就像這些東西一樣呢?”,話間,李承乾又狠狠的踩了幾腳那塊破石板周圍,不用多說,結果也是一樣的。
“傳工部那三個頭頭兒和營造司主事過來,孤就在這等著他們,讓他們四個好好看看,這個差,他們工部辦的怎么樣。”
看到李承乾在摸鼻子,長孫無忌的心里不由的叫了聲不好,別人不知道,他還不知道嗎?皇帝和李承乾都有個毛病,那就是盛怒的時候都會摸下鼻子,看來今天這事是善了不得了。.....
稍時,工部尚書張亮,左侍郎閻立德、右侍郎姜行本、營造司主事裴諒都低頭看著塌陷的石板,噎的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尤其是尚書張亮,時不時的瞪裴諒一眼,要不是太子在這,他非得上去好好教育這個不爭氣的東西不可。
是,老子讓你差不多得了,可也沒讓你偷工減料啊,這特么是貢院啊,國家取士之所,這不是明著在太子這給老子上眼藥呢嘛。你特么給老子等著,等過了一關,看老子怎么回去怎么收拾你。
“鄖國公,你們三個都是朝廷的重臣,今兒到這罰站,是不是覺得很委屈啊!!”,李承乾一邊踱著步,一邊陰著臉說。
這特么不廢話嗎?要不是理虧,怕你拿這說事,老子這堂堂三品大員能跟灰孫子似的嘛。
雖然心里是這樣想的,但張亮仍舔著笑說:“殿下,這都是臣馭下不嚴的過失,臣回去后立刻整頓,并派相應的人員來修繕貢院,您看?”
“馭下不嚴?鄖國公,話說的太輕巧了吧,那你看看這些呢。”,話畢,揮了揮手,東宮的侍衛們將幾根涮著新漆的柱子和門窗抬了上來。
隨后,李承乾指著木頭柱子上砍痕給三人看:“你們都是營造方面的大家,不用孤細說,你們也知道這幾根爛木頭代表著什么吧!陛下有旨,貢院用料比照行宮用料,難道這就是皇室用料嗎?”
當這些東西抬上來的時候,張亮三人的臉色都突然大變,都咬牙切齒的看著癱坐在地上裴諒。原本可以說找個借口搪塞過去,就算是牽強一點,在太子這也能對付過去。
可現在這問題的性質就變了,已經由失職變成貪瀆了,而且他們三個作為工部坐堂,也成為最顯眼的嫌疑人。
“你們三位不用緊張,孤查過了,今年修繕費用不過區區七千貫,孤相信這點小錢還是買不動你們這些重臣。而且看裴諒這個慫樣子,不用問這知道這丟人的事是他干的了!”
聽到太子這么說,張亮和閻立德長長的出了口氣,還好,太子多少還是有些節操的,不會因為個人的原因黨同伐異,要不然今兒這事鬧到皇帝,那可就不好收場了。
可就在這時,一直都未說話的姜行本卻站了出來,拱手說:“殿下,科舉貢院是朝廷嚴令督造之所,如今出了這樣的事,臣等三人難辭其咎,請殿下從嚴處置,以警示工部眾官。”
姜行本這話差點把張亮氣背過去,這年頭還有主動把攬錯的官兒嗎?這老小子是每天督造軍械把腦子打壞了吧,隨即往姜行本身邊靠了一步,小心的踢了了他一腳,示意他說話注意一些。
“怎么,尚書大人認為我等三人無錯嗎?要是我們都不能為下面的人做榜樣。那日后,所有督造的工程的官員是不是都可以以此脫罪了?”,姜行本跟張亮不是一伙的,自然不賣他的面子。
看著張亮和姜行本在那吹胡子瞪眼,李承乾則擺斷了他們,隨即言道:“好了,你們最近都在忙大明宮的工程,有些紕漏也算正常,就罰俸祿半年以示懲戒。孤給你們三天時間,三天之后,孤還要來點驗了。”
話畢,轉身走到裴諒面前:“裴主事,這個貪污國帑,偷工減料,辜負天恩的罪名,你認嗎?”
“太子殿下,臣,臣認,都是臣一時財迷心竅,不過,能不能請殿下看在臣多年為朝廷辛苦辦差的份上饒臣一命,臣就是當牛做馬也要報答殿下的大恩啊。”,裴諒抱著李承乾的大腿哭訴著。
裴諒也是有些背景的,他是大將軍李靖的舊部,雖然官不大,但在李承乾面前還是混了個臉熟。
事到如今,他只希望太子能看到大將軍的面上免自己一死,抄家、流放,他都認了。
再說太子以前也不是沒為他們這些人說過話,當年張寶相的事不比自己大多了,現在還不是好好的做著定襄都督。
“裴諒,你也是軍伍出來的漢子,如今怎么也做出了這樣沒出息的兒女之態,真是給衛公丟盡了顏面。念你前功,孤不為難你的家人,那個坑,你自己跳進去添了吧。”,話畢,一腳蹬開裴諒,帶著長孫無忌等人拂袖而去。
李承乾走的是挺痛快,可站在原地的張亮和閻立德卻不由的摸了摸發涼的脖子。這特么也太狠了吧,真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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