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常的父子二十年不見,那肯定是兩眼淚汪汪的相擁而哭,可竇琮這對父子卻讓人大開了眼界,不僅沒有常人之情,更是好像是多年未見、分外眼紅的仇人。
竇寬的冷漠因為其母,而竇琮則是因為兒子自打進了正門之后連一身父親都不曾叫過,這讓他有了一種熱臉貼冷屁股的感覺,能特么樂呵就怪了。
“彥集,你是朝廷重臣,又是東宮跟前說得上話的,今日回府有和公務要辦才如此冷面嗎?是不是你這幾個不成器的兄弟犯了什么案子,勞動了你這位作尚書的親兄弟出馬來抓人了。”
竇琮自晉陽起兵后就一直隨皇帝東征西討,平西河,破霍邑,以功封扶風郡公。又從劉文靜擊屈突通于潼關,進兵下陜縣,拔太原倉。武德初,為右屯衛大將軍,受命留陜護餉道。東都平,授檢校晉州都督,復從擊劉黑闥后因多傷不堪任用而致仕。
竇琮的能力雖然一般,但自認教子為官方面還是合格的,除了竇寬之外,其他幾子都在京中為官,沒什么政績也沒什么過錯,所以他才敢如此的和二十年不回來,回來了連一聲父親都不叫的廉政部尚書叫板。
聽到父親的話后,竇寬微微一笑,隨即言道:“郡公說的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本官來自然是有事的,至于父子、兄弟之情就不必提了,早在二十年前您就把我踢出族譜了不是嗎?”
就在竇寬之母離世后,父子兩人反目成仇,為了在外面面上保持自己作父親的尊嚴,竇琮直接就將兒子踢出了族譜,并明言扶風郡公府一系和他往后半個銅錢的關系都沒有。所以竇寬說不必提及父子、兄弟之情也不算是忤逆,畢竟有人作初一,就要有人來作十五。
等竇寬從懷中掏出圣旨后,宣讀朝廷對其母的追謚后,就道出了他今天的來意。既然有了朝廷的追謚,那他的母親就不在是賤如牛馬的小妾,自然不應該葬在竇家下人所用的墳地當中,他今兒就是來要回母親的尸骸的,改葬一個他選好的福地。
而且當年竇府用了三十兩黃金贖回了他的母親,現在他以十倍的價錢奉還,請竇府歸還那份贖買的契約,和竇府的撫養他的投入,作為人子,他有義務讓母親死的有尊嚴。
閉目養神一會兒后,竇琮用復雜的眼神看著冷峻的竇寬,慢聲說道:“彥集,當年是事,為父已前在書信里解釋清楚了,這個坎兒就過不去了嗎?非要作的如此難看,讓朝中文武笑話我們竇家嗎?”
哈哈哈.....,悲涼的笑了幾聲后,竇寬咬著牙回話:“過去?郡公真是貴人多忘事啊,當年貴府僅用一張破席子就將我母親草草下葬,伺候了你十幾年的人死了,到頭來還特么不如一條狗,現在你跟我談過去了,過的去嗎?”
聽到竇寬說的話如此無禮,長子竇瑀站了起來,大聲呵斥道:“逆子,不要以為你當了大官,有太子在后面撐腰就有什么了不起。告訴你,我們竇家不怕,大不了打上金殿讓陛下來給評評理!”
竇瑀很激動,為了不至于發生肢體上的沖突,怕竇寬這老身板有閃失,李崇真趕緊橫在身前,肅聲說:“郡公,幾位,小王勸你們還是考慮下尚書的話,按照唐律,凡是開缺出族譜的一律不算本家之人,就算官司打到承慶殿去,也討不到什么好處,反而是鬧的人盡皆知,那樣一來面子豈不是更不好看,所以請還是三思為上。”
竇琮不得不承認李崇真說的話有些道理,有道是家丑不可外揚,竇寬是朝廷重臣,沒人敢笑話他,就算敢也是“背后罵皇帝”,誰會在乎呢。可他們兄弟幾個以后還在朝為官,這對他們的仕途和名聲影響極大。失去了一個兒子,他不想再毀了另外幾個,所以不得不壓下心中的這口火氣。
拂了拂胸口,盯著竇寬的臉慢聲說:“你恨為父也就算了,可你母親是竇家的人,已經過了這么多年了,再去打擾她的安息,這真是孝子所為嗎?為父聽人說過,你是個愛民如子的好官,為了百姓的福祉,不昔得罪上官,那為什么就不能諒解自己的老父呢?”
一邊捋著大氅的皮毛,竇寬一邊回話:“有道是天道輪回,報應不爽,郡公當年不以仁為念,就當知道有今日之果,你當然也不會想到本官還有紫袍加身,登堂入室的一天。
要不然你也不會在我母親去世之日,還在平康坊尋歡作樂,就您這樣的人有什么可值得人尊重的。今兒,郡公要是從了本官還則罷了,否則扶風郡公府就明日就等著關門吧。”
“竇寬,老夫已經低聲下氣的跟你說了,你還想怎么樣,你母親是我竇家的人,不要以為傍上了太子就可以為所欲為,他現在還不是皇帝,沒有犯律法,他還能殺了我滿門不成。而且老夫在陛下那還是有三分顏面的,玉石俱焚的話誰也討不到好處。”
竇寬已經沒有和他說話的興致了,隨即抬手指了指李崇真,示意他可以開始了。就在竇琮父子疑惑之際,李崇真從懷里掏出了一個本子,大聲念給屋內的幾人聽。、
曰:武德八年,竇瑀開設賭館逼迫欠款者以妻女抵債,然后把良人販賣到了平康坊獲利。貞觀三年,竇然和其上司在工部當差期間克扣修繕衙門的款項八百余貫。貞觀六年,竇城與通奸,并出首其夫,致使其一家流放三千里。......
李崇真的話越說,剛才還義憤填膺的竇家兄弟全都擦起了冷汗,一臉心虛的看著正在耐心喝茶的兄弟,誰能想到他上任沒幾天,竟然能把這些陳芝麻、爛谷子翻的這么清楚呢。
而一向自詡教子有方的竇琮,則用氣的哆嗦的手,指著幾個兒子說不出話來,他那里能想到平時中規中矩的兒子們竟然能干出這樣的事。朝廷剛剛嚴懲了一批秧民的官吏,現在正在風頭上,要是讓竇寬捅出去,那他們下場就可想而知了。
“原來本官是不想拿出來,但郡公實在是不盡人情,這也是逼的沒辦法了,所以還請您老諒解。”
話畢,竇寬把話鋒一轉,冷顏對幾兄弟伸出了一根手指:“明日日落之前到你們所處的各部衙門辭官,否則再上門就是刑部的差役,本官為此已經是破例了,希望你們好自為止。”
“郡公,您看這樣處置得當嗎?還有我母親的賣身契是不是該拿出來了。”,竇寬對外面隨行的侍衛招了招手,讓其把黃金拿進來,隨即笑著看向了正在喘著粗氣的竇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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