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史仁基所有,土地畢竟是限的,而大量的土地掌握在少數人手中,再讓少數人承擔全州的賦稅,所以有了小災就鬧起了大饑荒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自漢高祖立國后,為繁容帝都的經濟特意將天下富賈遷到了關中,又經過幾百年的發展,這里已經從寬鄉變成了狹鄉,所以一旦碰到天災,這里的小農經濟是最容易破產的。
寧州事發后,李承乾特意去兵部和戶部調查過,江源道有三千府兵是寧州人,戰后生還者不粗兩千,而且戶部的大帳也記載了他們所貢獻的軍需物資,這讓他有一種自己是周扒皮的感覺。
之所以沒有在衙門里提審史仁基,就是因為竇寬的陳述向陳述了寧州的真實情況,這個史仁基又是口無遮攔,敢于說實話的官兒。
要是在大堂上質問朝廷為什么把西征的勝利建立在寧州百姓的痛苦之上。那沒面子不僅僅是自己,皇帝的臉面也沒地方放,本來一個好官也會因為這一點點的錯誤弄成罪上加罪,不值當。
雖然心里又有一些自責,但以小的代價換取大的利益,這個選擇李承乾還是會取舍的。現在又聽了這么一番地方官吏苦水,李承乾越是感覺自己決定在這見他是多么英明了。
長嘆了一口氣,李承乾不管狼吞虎咽的史仁基,拍了拍竇寬的肩膀,留下一句:你看著辦,隨即起身離去。
“竇尚書,他怎么走了,怎么地,現在他們都水監都這么辦差了?請人吃個面就完事了,不來個大刑伺候?”,禿嚕完面的史仁基好奇寶寶般的問道。
“哎,我說史仁基,能撿回一條命,你小子就偷著樂去吧,就在剛才,你要是說錯了一句話,那等著你的就是砍頭、抄家!特么的,你以為這面是誰都能吃到的嗎?多少人在后面搶著都搶不到,得了便宜還賣乖!”
對于竇寬的回答,史仁基不由的冷哼一聲,隨即面帶不屑的說:“竇尚書,你這膽子是不是小了一點,不就是都水監的酷吏嗎?有什么可怕的,虧你還是朝廷的重臣,一部的尚書,剛才跟三孫子的不敢多言,怎么還不如我個突厥種呢!
老人不常說,嘴上無毛辦事不牢嗎?看看他們這些小年輕,吃苦的活兒干不了,竟干這些陰損的活兒,也特么不怕生孩子沒!”
就在史仁基大罵酷吏害人的時候,那個面攤的憨厚的老板,隨后將手中的菜刀一擲,穩穩地扎在了桌子。
受到驚嚇的史仁基罵了一聲:“特么的,老板,吃你的面又不是不給錢,你想殺人嗎?”
呵呵......,笑了兩聲,竇寬沖老板揮了揮手,示意他該干什么干什么去,然后扭過頭來,低聲笑道:“小子,本官這輩子三教九流的官員見的多了,可沒人敢說出你那番話來,你剛才罵的那位青年就是當朝太子,而這位發火的老板正是內衛,你說他給你一刀是不是便宜你了。”
咣當,史仁基從凳子掉了下去,隨即指著李承乾離開的方向,嘟囔著:他,他,他是誰?
一邊倒水,竇寬一邊回道:“你太看得起本官了,大理寺卿戴胄是什么人,那是潛邸出來的大臣,本官和人家同屬重臣,人家憑什么在沒有手續的情況就讓我輕而易舉把你撈出來,真當國法是開玩笑呢嗎?
要是沒有殿下的手諭,你覺得可能嗎?再說,你把魏征整成那樣,泥菩薩還有三分火氣呢,要是沒有殿下保你,你還能活著?”
竇寬說的實情,魏征確實氣壞了,自從他入仕以來,可謂是結仇無數,但可沒人敢用耗子肉來羞辱他。這老不死的回京就上皇帝那奏了一本,請皇帝把這位藐視王法、戲弄欽差、徒廢公帑以悅鄉紳的家伙斬首、抄家。
而李承乾則和竇寬意見一致,雖然不符合朝廷的律令,但事急從權,人命大于天,稍有過錯也在情理之中。史仁基做事是操切一點,但還算是個清官能吏,所謂使功不如使過,如果朝廷赦免了他,那他肯定會更加勤勉。
再說,其父史大奈是西府的元從之臣,能力雖然一般,但忠心確實可嘉,要知道在當時這天下到底是誰坐可都還沒數呢。大唐素來厚待功臣,朝廷也有議親議貴的說法,史仁基是有錯,可他也是出于公心,畢竟其沒有從中謀取私利嘛!
魏征對于這個觀點當然不同意了,律令畢竟規定的很清楚,既然朝廷想整飭吏治,就該做到執法必嚴,違法必究,憑什么史大奈的兒子就可以呢。
僵持不下的時候,李承乾不得不給長孫無忌和竇寬使了個眼色,讓他們出來“以暴制暴”了。
隨后,長孫無忌以魏征的侄子卷入謀反案、泄露禁中語開了頭,而竇寬則以宰相因有容人之量,不能因為吃了點耗子肉就攜私報復,展開了激烈的辯駁,最后以二對一的絕對優勢在紫宸殿大勝。
“小子,你算是因禍得福了,大唐這么多州官刺史,太子能不昔得罪魏征幫你開脫這是多大的恩情啊!不過,你這嘴真是什么話都敢說,州里的事也就罷了,辱罵當朝太子是什么罪,你這個刺史不會不知道吧!”
見史仁基還在失神,竇寬把他扶了起來,重新坐好后,從袖子掏出兩個本子,指著它們繼續說:“這里一本是給吏部的革單,從現在開始你就正四品上的寧州刺史了,另一本是去年寧州上繳的賦稅,戶部會三倍返還。
太子爺說了,給你三年時間,要是寧州能大治,你官爵皆進一級,否則兩罪并罰,砍頭、抄家。吃飽了,自己去辦吧,盡早啟程。”
看完了本子后,史仁基站了起來,慢慢地走了兩步,向著李承乾離去的方向撲通一下跪了下去,拱手高聲呼道:“臣史仁基謝太子殿下厚恩,臣保證把每一枚銅錢都花在百姓身上,否則人神共勠!”,話畢,狠狠地磕了三個響頭,來往的百姓以為他是這個瘋子,都離遠了繞著走。
能活著誰也不想死,太子并沒有因為他是突厥種姓就和其他人一樣看不起自己,反而施了大恩給他,這怎么能不讓感動。況且還撥下這么多錢糧,這回去能為寧州做多少事,就沖這份物資,磕一百個他也愿意。
“行了,別整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他看不見,把你自己該做的事做好就行了。”,竇寬一邊吃著面,一邊高聲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