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太原城、晉陽宮,李承乾都熟悉的很,可每一次來他都有不同的心情,尤其是這次,空氣中彌漫著一絲硝煙的味道,這讓他心中有一絲興奮。長樂說的沒錯,不管穿朝服,還是便裝,自己骨子里永遠都是一個丘八,長河落日,大漠孤煙才是他真正的歸宿。
駐蹕行宮的第二天,李承乾就召見并州大都督府、定襄都督府、單于都督府等北部各州府所有的文武官員,表明了朝廷整治北方官吏、政務的決心。.......,各州、府、縣,包括駐軍在內的所有府庫,都在盤點,核查之例。
更為主要的整飭北方官場的吏治,在諸府所管轄地區文武官員進行考核,由御史大夫馬周、廉政部尚書竇寬牽頭,到那個衙門都必須全力配合,且不論人情、背景,一切按照朝廷律法為準則。
凡年老、多病、體弱、家小安置等困難的官員一律以原品秩返長安向吏部述職,由吏部審議報三省附議,則優討論安置,最后報請御旨。
對調動有異議者,不配合協查者,不論品級高低一律就地革職,接受審查,證明無罪后,開缺回籍,永不錄用。貪贓枉法者,不必復議,即刻鎖拿,交三法司從嚴處置。
李承乾的話就如同在大殿放了一記驚雷,震得文武官員們兩眼直冒金星,這太突然了,朝廷給的行文不是說太子是以祭掃北都陵寢為由安撫漠北諸部嗎?怎么變成整飭吏治了,這太突然了。
晉陽是北方重鎮,魚龍混雜,各國客商和頭人的很多交易都在此進行,官場上人情世故還很多,每天都有拿著熟人信件到衙門找“方便之門”。畢竟在這么復雜的環境討生活確實很不容易,一個不少小心得罪了各路的小鬼,那有可能虧的連兜襠布都剩不下。
這期間涉及的關系可就復雜了,雖然是高一手、低一手不違反律法的事,但那有不沾點腥白辦事的,所以不少人聽到朝廷要嚴查,誰的腿肚子不打哆嗦。
當然,拿了這些小恩小惠的官員此刻并不是大殿之中最緊張,要說最坐立不安的當屬并州大都督府長史李勣和刺史王澄,其他的大員都是天子的心腹,他們平時不用買別人情,現在也更不用擔心被清算。
可他們倆不同,王澄出身太原王氏,入仕的時候就有自己的立場,即使他主動想向帝系靠攏,那也注定是拿熱臉貼冷屁股。而李勣每次站隊都站錯,錯過了當從龍之臣的機會,太子也不慎看好他,處處提防,好不容易在晉陽把自己一系人安排好,現在再搞這么一下,那和要他命有什么區別。
草原是苦寒之地,處處都比不了物華天寶的長安,很多將校在這里都過著飲冰臥雪的生活,意志力自然不比了從前,手腳不老實收點東西也是難免的,而且這在大部分戍邊的軍隊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念著他們跟自己鎮守不易,又不影響朝廷的軍事部署,李勣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過去了,可太子現在要嚴敲,而且一敲到底,這不是要他的老命嗎?
李勣和王澄的不自然的反應,坐在御階上的李承乾當然看得很清楚,所以散議之后,單獨召見了二人。王澄愛錢,他們這一房專門負責整個王氏的開支,李承乾相信只要讓他們看到巨大的利益,那改變也不是什么難事,即使他們與諸部在暗地里有說不清道不明的交易。所以簡單的說了幾句,李承乾就打發了他。
隨后讓人把等的有些不耐煩的李勣叫了進來,對于這樣的封疆大吏,柱國之臣,當然是不會像對待小吏一般,李承乾不僅免了他的行禮,更是親自倒了一杯茶給他,以示朝廷不忘通漢軍堅守北地的勞苦。
“英國公,臨來的時候,父皇特意讓御醫配制了一些治療腿疾的良藥讓孤給來了,他老人家說了當年在虎牢關為他擋過一箭,陰雨天就隱隱作痛,從此就落下了病根。北方防線,他老人家只有交給大將軍與你才能放心,否則早就把你調回長安療養了。”
太子話讓李勣心中一喜,看來太子此行的目的并沒有解除他兵權的意思,六率那整整六萬野戰部隊也不是為了并吞通漢軍來的,如此自己可以松口氣了。
“陛下天恩,臣李勣無以為報,唯有盡忠王事,使北線安定以報答陛下深情厚意。”,沖著長安的方向磕了幾個響頭后,李勣起身又坐了回來,恭聲說道:“殿下,您帶兵的年頭也不短了,軍伍里烏七八糟的事,您也都門清,不用臣說您也知道臣顧慮是什么!.......”
李勣還算老實,一五一十的跟太子主動上報了通漢軍現在的情形,要是完全按照朝廷的法度執行,那通漢軍最起碼三分一的將校要受到嚴厲的處置,這可是會使軍隊戰力嚴重下降的。
不管是出于公心,還是出于個人感情,李勣都希望太子能網開一面,畢竟將士們在被冰天雪地中為國家鎮守邊境多年,這份忠心確實極為難得。
李承乾治軍之嚴不亞于皇帝當年,李勣實在掐不準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要是他依仗六率強橫的實力,硬要法辦這些人,那神仙也救不了他們,所以現在唯一的指望就是看自己這張老臉還值不值錢了。
“英國公,孤雖然不是天子一言九鼎,但這已經形成的定議就這么輕易更改了,那可是沒法服眾中,要知道今兒在場的可不止并州一個都督府,要是張寶相都來求情,那孤該如何回復呢?”
看到太子一臉為難之色,李勣頓時著了急,隨即撲通跪倒在地,拱手言道:“太子殿下,臣與他們同袍多年,感情甚于手足,要是都處置了,那臣以后如何見家鄉的父老呢!臣身為統帥,難辭其咎,愿意帶他們受罰,請殿下處罰李勣一人吧!”
李勣這邊頭剛磕下一個,瞇著眼看他得李承乾彎腰扶住了他:“英國公,這是何苦呢,來來來,快起來,有事咱們慢慢商量嘛!”,待李勣坐回原位后,李承乾沉思了一會兒,面目表情非常豐富,好像做這個決定非常的為難。
就在李勣快等不及的時候,終于開口了:“好吧,英國公的面子,孤自然是要買的,僅此一次,下不為例。過兩天,孤會親自去通漢軍校閱大軍,就在軍中處置一番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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