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李昂總共服用了五份學徒階魔藥,分別是:火焰蠑螈,自然之靈,惡魔抗性,風之輕盈與寒月清輝。
其中火焰蠑螈能夠大幅增加他的外傷恢復速度,減少傷口感染風險。
火焰蠑螈是一種能夠斷肢重生的奇妙生物,這種魔藥雖然跟火焰蠑螈沒關系,也做不到斷肢重生,但能使傷口迅速結痂,止血,是黑市上最受戰士歡迎的魔藥之一。
自然之靈:能略微增加他的自然親和度,并且小幅度增加對巫術,魔法的抗性。
拉蓋婭之所以能號令那些藤蔓為她讓開道路,就是自然親和度已經累積到極高的一種表現。
同時,增加自然親和度也將增加對野生動物的親和度。
當然,這瓶魔藥的效果有限,僅限于兩人一起被饑腸轆轆的野獸追殺的時候,野獸優先追你的同伴。
但如果只有你一個,不好意思,野獸也是要恰飯的,充其量不啃你的骨頭。
惡魔抗性:能夠減少惡魔力量對身體造成的傷害,這份魔藥對獵魔人而言,可謂是相當對口了。
風之輕盈:能減小自身體重與所受空氣阻力,無論對潛入還是敏捷都有極大作用。
寒月清輝:在月光照耀下,將對身體進行全方位的小幅度強化,與瑪納加爾姆之軀相輔相成。
這些都是安潔莉娜是精心配制出的,最適合獵魔人服用的魔藥。
短期內大量服用魔藥實質上對身體是一種巨大的負擔,如果不是這些魔藥出自安潔莉娜女士這種魔藥大師之手,尋常巫師聽到有人一夜連續服用五瓶魔藥,只會當這是天方夜譚。
但饒是如此,他也馬上就要面對抗藥性這個嚴峻的問題了。
一旦抗藥性累計到一定程度,在學徒階段,他服用任何魔藥都將低效甚至無效化。
而且在抵達那個閾值前,他就必須要停止服用魔藥了,不然以后受了重傷,需要魔藥續命時卻無法生效,那就糟糕了。
服用魔藥的艱辛略過不提,直到深夜,他才有機會躺在床上休息兩三個小時。
整整一天的艱苦磨煉使得他倍感疲倦,很快便進入夢鄉。
不知過了多久。
恍惚間,李昂感覺自己像是沉入了深海之中,四周都是冰冷的手在緊抓著他。
無邊的黑暗將他包裹。
在那黑暗中,一個渾身繚繞著熊熊烈焰的恐怖魔影昂然佇立,它就像整個世界的中心,魔眼中噴吐著熾烈的光輝。
“我是偉大黑獄之王,統攝萬物之唯一真神奧西里斯,如爾凡人,還不速速向我頂禮膜拜!”
李昂幾乎是立刻便意識到了自己是在睡夢中,偶然聽到了惡魔的低語。
但丁在惡魔學的授課中曾提到過,許多高序列惡魔,都有著引誘人類為其爪牙的惡趣味。
它們通過種種手段欺騙人類與他們簽訂契約,而在契約中,往往又會陰險的留下諸多漏洞。
其結果往往是將契約者那充盈著貪婪的靈魂吞噬殆盡。
但實際上這些惡魔們由于相隔層層深淵,只要不與它們簽訂契約,它們就幾乎沒有任何辦法能奈何得了你。
所謂黑獄之王,聽起來牛皮震天,恐怕也就是個深淵監獄的典獄官。
見李昂不為所動,所謂的黑獄之王再度開口:“我可以滿足你三個愿望,無論是成為一方國王,掌握大權;還是坐擁數不盡的金銀財寶;亦或者左擁右抱來自各國的美麗姬妾,我都能滿足你。”
李昂終于開口了:“什么愿望都行?”
黑獄之王高聲道:“偉大的奧西里斯無所不能。”
李昂果斷開口道:“那我許愿世界和平。”
“什么?”
黑獄之王愣住了,有些不敢置信道:“你再說一遍?”
李昂又重復了一遍:“我說我許愿世界和平,所有人的心中都充滿善念,不再有戰爭饑饉,疫病和死亡。”
黑獄之王似乎完全沒有預料到這樣的答案,它絕非誘人墮落的新手,但還從未有人提出過這樣的愿望。
惡魔契約雖然充斥著他們精心準備的漏洞,但其實是雙向的束縛,他們首先要完成契約者的委托,才能收取其靈魂。
而李昂提出的,則全然是他無法做到的事,并且,在李昂的眼神中,他沒有看到分毫貪婪之色。
是個硬茬!
黑獄之王沉默良久,只好道:“我無法做到,換個愿望吧?”
李昂饒有興致道:“你不是說你無所不能嗎?”
黑獄之王毫無尷尬之意,輕描淡寫道:“讓人類停止爭斗,就是至高的黑獄之王也無法做到。”
李昂再度開口:“那我就換一件,我希望這個世界上所有的惡魔都被滅絕。”
“浪費時間。”
黑獄之王咕噥了一聲,然后就沒有聲息了。
他似乎意識到了李昂是了解惡魔套路的內行人,連句狠話都沒撂,就悻悻地離去了。
李昂忍不住扯起嘴角:“就這?”
他莫名生出一種怒懟詐騙電話般的感覺,只要你咬死不掏錢,騙子就對你無可奈何。
一覺醒來,已是清晨。
由于魔藥與身體素質提高等多種因素,哪怕只休息了不到三個小時的時間,他依舊感覺神清氣爽。
吃過早飯,和拉蓋婭告別。
伴隨著彩虹橋的特殊虹光,李昂再度開啟了新一天的艱苦歷程。
......
同一時間。
在西西里的東南方,一座港城沐浴著清晨的濃霧,緩緩蘇醒,車水馬龍,絡繹不絕。
這里是敘拉古(又譯錫拉庫薩)。
自從黑死病摧毀了西西里第一港口墨西拿的海上貿易后,敘拉古再度成為了西西里的貿易中心。
在敘拉古,人們都知道特蕾莎是坎貝爾伯爵最寵愛的獨女,而特蕾莎最喜歡的玩具便是形形色色的木偶,于是整個敘拉古便匯聚了西西里最擅長雕刻木偶的手藝人。
哪怕黑死病肆,依舊有人每天捧著各式各樣的木偶聚集在伯爵府邸外,希冀特蕾莎小姐能夠看上自己的作品——盡管特蕾莎小姐已經有三天沒有出過門了。
然而今天,緊閉的大門突然打開了。
穿著白色長裙,像是精靈一般的特蕾莎小姐在兩名衛兵的守護下走了出來,人群頓時沸騰了起來。
“特蕾莎小姐,您看我精心雕琢的騎士,連胯下的戰馬都栩栩如生。”
“特蕾莎小姐,您看我制作的非洲象,我曾參與過對摩爾人的戰爭,沒有人比我更了解這種巨獸了。”
“您看我雕的木匠和城堡。”
“......”
特蕾莎望著這些形形色色的木偶,只感覺失望。
這些東西,她已經看膩了,她希望看到更新穎的東西。
在吵吵嚷嚷的人群中,特蕾莎突然注意到了一個另類。
這個木偶師不像旁人那般聒噪,他穿著干凈的亞麻襯衫,相貌英俊,笑容優雅而又溫柔,像是暖洋洋的光。
看到特蕾莎走來,他將自己手中的木偶遞出,有些局促道:“尊敬的特蕾莎小姐,這是我在田間撿到的,它看起來似乎不太好看。”
哪有人說自己的木偶不好看的?
特蕾莎提起興趣,仔細觀察著這只木偶。
那是一只無比另類的木偶。
它涂著猩紅的嘴唇,眼睛用十字針縫合,整個形象怪異而扭曲,就像一個惡魔,哪怕看上一眼都讓人覺得惡寒。
根本不會有人喜歡這樣丑陋的木偶。
但特蕾莎不介意這一點,她希望自己千篇一律的木偶城堡中能出現些更新奇的東西,于是她闊綽地丟出一枚銀馬克。
“沒關系,我很喜歡。”
“感謝您的慷慨。”
木偶師彎腰鞠躬,目送拿走木偶的特蕾莎小姐,嘴角輕輕劃起弧度,這一瞬,像極了那具木偶。
回到自己的臥室后,特蕾莎開心地將這個新木偶放在了自己珍藏的儲物柜里,在那里面,騎士木偶,公主木偶,樵夫,獵人......各種各樣的木偶幾乎組成了一個童話王國。
為了容納這個童話王國,這座儲物柜也是專門由工匠定制的,足有兩米長寬。
最中央屹立著一座城堡,外面還有城墻與護城河,只是里面沒有水罷了。
在儲物柜的最邊沿,還有木雕的樹叢,郁郁蔥蔥,有樵夫和獵戶的木偶在其中勞作。
在這個時代,也只有這位伯爵大人的掌上明珠能擁有這樣奢侈的童年了,比他更富有的大貴族們可沒有這么溺愛一個女兒的。
特蕾莎將新買來的木偶放在了城門口,舉起一個穿著鮮亮鎧甲的騎士木偶,大聲說道:“森穆特騎士,邪惡的怪物已經入侵偉大的敘拉古王國了,作為克蕾雅公主的守護騎士,你必須站出來抵御怪物。”
克蕾雅是特蕾莎木偶城堡里的公主,森穆特則是她的守護騎士,在孩子純潔幼小的心靈中,大概是不會知道所謂公主的守護騎士,一般都是情夫,可以負責陪睡的那種。
她又將公主木偶放在森穆特身后,粗著嗓子大聲道:“身為公主的守護騎士,我將為您抵御一切風雨。”
“特蕾莎小姐,來吃早飯了。”
仆婦的喊聲傳來。
“知道了。”
“我才剛開始新的劇本。”
特蕾莎戀戀不舍地把木偶放回原位,離開了房間。
她沒注意到在她轉身的一剎那,那只木偶用縫衣針縫合的頭顱猛地轉了一下,看向了她的背影。
隨即,猩紅的嘴唇緩緩拉起一絲微妙的弧度。
當她回來時,她有些驚訝地發現整個木偶城堡像是被誰動過了一遍,那些木偶們統統擠在城墻上,驚恐地望著她新買回來的木偶。
而那頭如同怪物般的木偶正站在城墻下,仰起頭,對著城上的木偶們獰笑以對。
“莉莎女士,你動過我的木偶?”
她大聲問道。
“沒有小姐。”
名為莉莎的仆婦遠遠回應道:“沒有您的命令,我們不會碰它們的。”
“那會是誰?”
特蕾莎有些疑惑,但也沒有深思。
她興致勃勃地將木偶重新擺好,把樵夫與獵人放回森林,將市民放回城內,衛兵與騎士放在城墻上。
隨后拍手道:“大家都要各司其職,哪怕有怪物到來,偉大公主的守護騎士森穆特也會將邪惡的魔鬼親手斬殺!”
窗外的陽光投射而來,涂抹了銀色涂料的騎士,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真是太酷了。”
特蕾莎喜歡這個最新的惡魔入侵的劇本。
門外,莉莎大喊道:“特蕾莎小姐,該出來上課了。今天領主大人為您請來了一位專業的希臘語老師,據說他曾經在君士坦丁堡,當過皇室的宮廷教師。”
“好,我這就來。”
特蕾莎戀戀不舍地跑出了臥室,總是這樣,難道就不能給我充足的時間來盡情玩個痛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