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離開房間后，便拎著小酒桶到屋頂上坐著了。
他現在還有點發懵。
明明朝夕相處的兩個人，怎么就突然搞到一起了？
偏偏自己還沒有半點察覺！
難道自己不僅是腦袋不太靈光那么簡單？
而是真的笨蛋？
威廉開始有點懷疑人生了。
明明他向來還覺得自己頗有幾分“大智若愚”的。
然而很快，身后便傳來了腳步聲。
轉頭一看，正是此刻本該正在酣暢大戰的李昂。
威廉詫異且充滿同情地看了他一眼：“這么快就完事了？”
李昂有些無奈，坐到了屋頂邊沿道：“想什么呢？她醉倒睡著了——明明酒量很差，偏偏要那樣喝。”
威廉若有所思道：“也許是酒壯慫人膽。”
李昂笑了笑，沒說話。
威廉疑惑🤔道：“伊妮莉按照你們的眼光應該算是很好看了吧，既然她都已經明確表示了，你為什么不干脆睡在房間里？”
李昂對這個問題避而不答，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剛剛在猶豫什么。
換作絕大多數男人，在那時都不會無動于衷。
實際上他也已經鐵騎突出準備刀槍鳴了——如果她沒醉倒的話。
他反問道：“那按照你們的眼光呢？”
“我們安特人一般比較鐘意壯碩一些的姑娘，能干。”
威廉認真思索了片刻，道：“其實伊妮莉以前從未做過這樣的事，我有時候甚至會覺得她根本不會考慮喜歡一個男人。不過既然是你，仔細想想似乎也就理所應當了，你仿佛什么都能做到。”
“作為獵魔人，明天一別，很可能就再也沒有見面的機會了，我倒是覺得你不必掛懷太多——所以，想做什么就做吧，像個男人一樣。”
李昂這才恍然意識到了自己究竟在猶豫著什么，根本不是他到現在還保留著發生過關系就一定要負責的想法。
而是......
李昂輕聲道：“我很怕你們死去時會太難過。”
威廉愣了下，他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個答案。
李昂鄭重道：“我的朋友很少，除了親人以外，也就只有你們兩個了，假如你們死在青草試煉中，我會很難過。”
“我其實從一開始便不想同你們扯上太多的糾葛，因為在你們看來或許司空見慣的生離死別，我還沒有經歷過。”
他拿起提上來的酒桶，灌了一口：“其實我也有點喜歡伊妮莉，漂亮姑娘誰不喜歡呢？但也就是一點而已。若是再深入交流一番，可能就不只是那么一點了，比起一時的愉悅，我更恐懼那無止境的痛苦。”
威廉笑了笑：“原來是這樣啊。”
李昂輕聲道：“這個理由在你看來應該很可笑吧？”
威廉臉上的笑容斂去，微微頷首：“的確有些可笑，但仔細想想，居然也能理解。”
“我的故鄉在基輔羅斯，那里有廣袤的草原，森林還有沼澤，本來，我們應該過著還算不錯的日子，可直到弗拉基米爾大公爵逝世后，這樣的生活急轉直下。”
“貴族老爺們每天都在打仗，他們一次次地加征賦稅，我和家人們作為依附貴族的農民，生活越發拮據，直到后來，連填飽肚子都沒辦法做到的時候，我們選擇了逃跑。”
“在途中，我的父母，哥哥，姐姐，妹妹都被殺掉了，只剩下我獨自一人跑了出來，加入了一支由很多年幼逃奴和農民組成的隊伍。我們流浪到森林的另一端，在河谷中建立起了部族。”
“可河谷里缺鹽缺鐵缺種子......總之什么都缺，便要由我們這些年紀稍大的孩子出去劫掠，但劫掠終歸是要死人的，眼見族人們越來越少，我們終究還是停止了這樣的活動，但一個冬天下來，族人們便又銳減一半。”
“幸虧老師收留我，讓我成為了獵魔人，也給了我掙錢寄回族中的機會。”
他伸出手，按住李昂的肩膀：“的確，生離死別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關系越深就越是這樣。”
他比劃著：“每一個你所在意的人，就像一根根蛛網，將你纏繞得越來越深，使你不得自由。”
威廉以一種人生導師的語氣勉勵道：“里昂，為自己活著并不可笑，可笑的是你偏偏還是個多情的人。”
被“多情”這個詞有點惡心到的李昂連忙反駁道：“我哪有？”
威廉凝視他，沉聲道：“身為但丁先生的學生，你有著崇高無比的地位和一片坦途的未來，只是兩個低序列的普通獵魔人也配做你的朋友，在你心中占據一席之地，讓你為之流淚而悲傷嗎？”
李昂斬釘截鐵道：“當然配。”
威廉忍不住笑了，眼神中流露出些許名為感動的情緒，卻又很快被他掩飾過。
威廉躺在屋頂上，仰望著那輪明月，輕聲呢喃：“我很榮幸。”
......
特蘭西瓦尼亞在拉丁語中，意為“越過森林”，這也的確是一座建立于山林中的城鎮。
據說數百年前，羅馬人曾在東哥特盟友的幫助下，在此抗擊過匈人阿提拉和他麾下的游牧大軍，不過還是戰敗了。
李昂抵達特蘭西瓦尼亞的時候，已是黃昏時分了。
此刻，日暮低垂，他站在城鎮入口，向西望去，能清晰地看到這里領主所居住的城堡，正巍然佇立在山頂。
無論是形制和規模，它都遠比特貝利領的🏯城堡強了太多，這意味著其中居住的，很有可能是一位伯爵。
而此時距離他和威廉，伊妮莉兩人分別，已經過去了整整兩天。
李昂牽著馬走在街道上，這里受黑死病的侵襲明顯要輕微一些，最起碼街上還有些人影，但也明顯是愁容滿面。
很顯然，這里的人過得并不幸福。
發布委托的是城鎮內的教堂，路線圖上標注過這里疑似有中序列吸血鬼出沒，也是李昂接下來的目標。
比起狼人，吸血鬼們的肉搏能力稍差些，但具備一定的施法能力，又有高李昂一個位階的碾壓，絕對是相當棘手的目標。
他必須要先到教堂了解一下情況，再做具體的打算。
就在他尋找城鎮內的教堂的時候，遠方突然傳出一陣尖銳的慘叫聲，淡淡的惡魔氣息隱約傳來。
鎮子里的警備鈴聲和鐘聲也同時響起，街上的人們頓時紛紛快步跑回家中。
李昂頓時笑道：“真是趕早不如趕巧。”
在他剛剛抵達這座城鎮不到半小時，此行的目標便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