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礫碎石間冒出濃郁硫磺味，縫隙間的泥水咕嘟嘟像是開水壺一樣，時不時冒出一個土黃色的氣泡。
如同雷鳴般的悶響不斷從地底傳出。
柯恩面色凝重：“這東西可一點都不像虛弱狀態。”
李昂道：“對比高序列的位階而言，它已經很虛弱了，如果是在全盛時期，我們現在可能已經化成灰了。”
他親眼見識過高序列的恐怖之處，而當時的那只納斯雷茲姆，不過只是剛剛完成完成突破的萌新。
但這只炎魔可不一樣，縱使力量流失嚴重，但它的經驗豐富，必定遠勝于馬納加爾。
“我們開始吧。”
“好。”
柯恩和彌賽爾開始布陣，說起來這還是李昂第一次親眼目睹施法者布置陣法的過程，但很可惜，這個過程似乎并沒有什么值得期待的地方。
兩個人撅著屁股，在廢墟周圍灑下各種神秘粉末，隨后又在那些還沒徹底垮塌的石板上用各種刺鼻涂料繪制陣紋。
李昂則找了一個干凈的地方，坐了下來，開始和斯卡蒂溝通，借助風暴與寒冬神性，調用天地間的魔力。
呼喚暴風雪并非是李昂的天賦，而是種種天賦衍生出的施法手段，所以他必須全神貫注。
炎魔仿佛隨時都會破封而出，但令人意外的是，直至日暮西垂，廢墟下依舊毫無動靜。
盡管每個人都能感受到那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壓迫感，但偏偏它就是卡在這關鍵節點，弄得人不上不下的。
正應了歐吉爾德的那個說法——還不如早點破封，也免得老讓人膽戰心驚。
此刻，以李昂為中心，整個凱爾莫罕的上空都彌漫著濃郁的寒氣，就連廢墟這邊的灼熱也一時間被壓制住了。
雷加盤旋在他的頭頂，隨時準備將它的力量借給李昂。
蓄勢待發之際，柯恩端著一個木質托盤，走了過來：“吃點東西吧。”
獅鷲學派的刺骨法陣早就布置好了，他們倆整個下午都在幫蝮蛇學派的亞歷山大和伊斯塔調配各種魔藥。
而抗火藥劑早就分發到每個人手中了，值得一提的是，抗火藥劑實質上是制造出一個恒溫層，不僅具備抗火功效，也能抗寒。
使用方法是涂遍全身，李昂也分到了一瓶并且用掉了，這使得他現在渾身上下都散發著類似于椿象的臭氣。
不過誰也別嫌棄誰，整個凱爾莫罕的獵魔人有一個算一個，每個都涂抹了抗火藥劑。
畢竟真打起來，可沒時間再去細致涂抹藥劑。
“很豐盛啊。”
李昂接過托盤，上面擺放著一大塊黑面包，兩根香腸，一塊腌肉以及一大碗菌類濃湯。
他看向柯恩，問道：“你們吃過了？”
“他們正吃著呢，我沒什么胃口，蝮蛇學派那種奉行實用主義的煉金配方實在讓人一言難盡。”
“我懂了。”
李昂的腦海里自發浮現出伊斯塔和亞歷山大兩個人，拿著死老鼠，蟑螂，腐肉，毒蘑菇向大甕里丟的場景。
不過在他看來，柯恩的承受力對于獵魔人這個職業而言，還是有些差了，即便他才剛成為獵魔人一年的時間，他也有自信能對著一具生滿蛆蟲，高度腐爛的尸體，津津有味地吃著晚餐。
蝮蛇學派的煉金術再惡心，也不至于比巨人觀還惡心吧？
柯恩笑道：“這么干等著似乎有些無聊，我們聊會天？”
李昂一邊咀嚼著面包，一邊答道：“這再好不過了。”
“你似乎能呼喚暴風，這是神性力量？”
“沒錯，是在斯堪的納維亞山脈北部，殺死的一個邪......古神身上得到的。”
“厲害，你才中序列一階就能融合神性，未來肯定能像但丁先生一樣，踏足高序列。”
“承你吉言。”
“不過話說回來，真難想象這個時代還有真神，我還以為祂們都死絕了……我近百年來只在挪威碰到過一個偽神。”
李昂饒有興致道：“可以講講細節嗎？”
“當然，這并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那個偽神是一只罕見的特殊靈體，也不知是人死后變的，還是自然形成。它被當作守護靈，接受人們的供奉，血祀，同時也庇護著村莊，使那兒風調雨順，不受野獸和魔物打擾。”
“我當時的委托人是那個村子里的獵戶，他的女兒被選定給偽神當祭品，他舍不得，于是將打獵時撿到的一枚魔法寶石作為酬勞，請我救出他的女兒。”
“然后呢？”
“然后我就去了啊，只可惜當我到那兒的時候，他的女兒已經變成了一堆血淋淋的骷髏，我跟那個守護靈沒談攏，就打起來了，過程很驚險，但好在最后還是我贏了。”
李昂嘆了一口氣：“村民們恐怕要不樂意了。”
“沒錯，那畢竟是他們的守護靈，如果沒有它，村民們恐怕早就被惡魔和野獸吞沒了。那幫人追了我兩天兩夜，還真是鍥而不舍，只可惜到最后我也沒拿到那枚魔法寶石，它雖然不大，但屬性正巧與彌賽爾的魔法劍契合。”
“你讓一群普通人追著跑？”
李昂皺眉道：“你沒還手？”
“沒有，欺負一群平民也不是什么值得稱道的事，況且，沒了靈的庇佑，那個村子生活本就艱難，再沒了男人，肯定就活不下去了。”
“你倒是挺會為他人著想，如果是我，一定不會去管他們的苦衷。”
柯恩很認真地說道：“我覺得你會。”
李昂愣了下，道：“怎么你們一個個仿佛都比我自己還了解我的樣子？”
柯恩指了指自己的眼鏡：“有時候別人給你的評價才是真實的。”
李昂不置可否道：“或許吧。”
晚餐的味道還不錯，李昂很快就把食物一掃而空，但就在這時，他的屁股底下開始傳來劇烈的震動感。
確切來講，是整個凱爾莫罕，乃至整座山都在震顫。
轟——
熔巖從廢墟的縫隙間噴涌而出，掀起碎石瓦礫，李昂和柯恩連忙躲避。
“祂出來了！”
“我現在就發動陣法？”
“先別，等我一起。”
碎石瓦礫，熔巖如同暴雨傾盆般砸落。
也不知過了多久，這宛如末日般的動靜才稍稍平息了。
李昂探出頭去看，就看到在漫天廢物，宛如陰云般的火山灰間，屹立著一個與堡壘瞭望臺齊高的巍峨身軀。
黑云下，它的身軀有些模糊，但緊跟著，那如同驚雷般的咆哮聲便驀得炸響。
“吾終于重現天日！”
“卑微的獵魔人啊，你們將我封印于此，而今日，我將以毀滅厚報，你們將有幸見識到熔火之王，薩菲隆的力量！”
轟——
一片散發著灼人高溫的火雨從天而落。
炎魔薩菲隆張開了自己的領域！
泥濘的土地頃刻間就被烤得干裂，獵魔人們汗如雨下，這只炎魔的威勢遠遠超出了他們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