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重進是郭威的親外甥,郭威雖然還不到五十,可這位親外甥已經三十好幾了,那位長公主一定是郭威大很多。
都說外甥肖舅,李重進跟郭威真有幾分相像,李重進也有郭威的一副魁梧身材,眉眼與郭威也有幾分的相似,如果說他再年輕幾歲說是郭威的兒子也有人信。
不過與整日笑瞇瞇的郭威不同,李重進則是一臉的兇相,就差沒寫上不好惹了,畢竟他有本錢,徐羨若是有個皇帝老舅八成比他還拽,最重要的一點便是他可能會成為皇位的繼承人。
作為歷史上最亂的亂世,五代的皇位傳承也與太平年間有些不同,什么養子、繼子、侄子,女婿充當了十分的重要的角色。
朱溫就曾想傳位養子朱友文只不過被人截了胡;后唐明宗李嗣源是開國之君李存勖的義兄;后唐末帝李從珂是又是李嗣源的養子;后晉高祖石敬瑭是李嗣源女婿;后晉出帝石重貴是石敬瑭的侄子。
若不是郭威橫插一杠子,劉知遠的養子劉赟也成了皇帝。與其他的皇帝不同是,郭威親生兒子都死光了只剩下柴榮一個養子,如此來看李重進繼承皇位的可能性就高多了,畢竟他是郭威的血親。
徐羨知道他當不了皇帝,連皇位繼承人都當不上,可李重進本人不知道,免不了自作多情的往上面想,同時滿朝的文武也不知道,自然對他少了巴結奉承。他雖然官不算大可勢卻不小,得罪了這么一個人,徐羨怎么會有好果子吃。
就在兩人對峙的時候,郭威從后閣快步出來了,身后還跟著老忽悠馮道。看著持刀而立的徐羨,馮道呵斥道:“徐羨你瘋了!”
馮道上前從徐羨手里搶過橫刀遠遠的扔了出去,“陛下就在這里,你有什么委屈直接向他稟明就是,何須動刀動槍的,年輕人做事就是沖動。”
徐羨看向郭威單膝拜倒,“陛下,阿寶是微臣在街上買來的,那時候它被人關在籠子里又小又瘦,連竹子都咬不動。微臣和家人悉心照料好不容易才長成。
因著陛下像微臣一樣喜歡它心疼它,微臣這才好毫不猶豫的把它獻給陛下,讓它能為陛下解憂。可您若是不喜歡阿寶了就請還給微臣,免得它在宮里被人糟踐。”
郭威小兵出身,軍卒抽刀子打架他見得多了原本也沒往心里去,只要徐羨認錯請罪,罰他幾貫錢便揭過去了,沒有想到徐羨反倒是向他開炮了,即便他好脾氣也窩火。
“朕拿憨豬兒當心頭肉一樣,你說清楚朕怎么糟踐他了!”
“陛下可以問問李殿直,剛才他可是一腳就把阿寶給踢飛了,您看看阿寶現在還躺在地上不能動彈呢。”
“當真!”郭威快步到了阿寶的身邊,“讓朕看看這是傷哪兒讓朕瞧瞧!”阿寶抱著郭威的大腿,嘴里呢喃著呻吟滿滿的委屈。
李重進可不是王峻,郭威可沒有什么顧忌,“沒想到連朕的外甥都沒把朕放在眼里,難怪外頭好些人都瞧不上朕。”
雖然不是疾言厲色,可這話絕對說的重了,李重進忙拜倒,“只當著憨豬是個畜牲,絕非有意褻瀆陛下天威,陛下切莫動怒傷身。”
郭威鼻子里重重的哼了一聲,“老話說的好打狗還得看主人,就算憨豬是個畜牲,那也是朕的畜牲,不是誰都能欺負的。”
“重進知錯,請陛下責罰,重進甘心領受!”
“朕可不敢責罰殿直,免得你再拿朕的憨豬兒出氣。趕緊的滾,以后離朕憨豬兒遠些。”
馮道在旁邊勸道:“殿直愣著做什么還不敢進的走,陛下還在氣頭上,回頭老夫自會替殿直在陛下跟前轉圜。”
“多謝太師了!”李重進躬身告退,臨走前還不忘瞪了徐羨一眼。
郭威抬眼看看李聽芳,“你是怎么照看憨豬兒的,你看它這身上臟的。”
李聽芳撲通跪地道:“奴婢剛才侍奉陛下用茶,教給這小東西一眨眼的功夫就這樣了。”李聽芳指了指那驚慌無措的小宦官,“張德均還不過來跪著!”
那驚慌無措的小宦官連忙跪到李聽芳的旁邊,李聽芳一把揪住他的耳朵,把他摁在地上。
徐羨在一旁勸道:“不關這位小公公的事,請陛下饒了他。”
郭威卻不言語直接抱著好幾十斤重的阿寶進了后閣,馮道沖徐羨打了個眼色,“愣著做什么還不敢進的跟進去。”
徐羨拱手小聲的謝道:“多謝太師剛才替下官轉圜。”
多虧的這老頭提醒,徐羨成功的把事情轉移到阿寶的身上,不然只憑他拿刀指著李重進這一條,就足以讓他吃不了兜著走。事情沒掰扯明白,他又借口讓李重進趕緊的離開,這事兒便算是不了了之。
“嘿嘿……回頭你不怨老夫就好!”馮道說完就緩步回了后閣,徐羨緊隨其后,到了閣內就見阿寶正站坐在一張凳子上晃蕩著兩條胖腿,爪上拿著筍片嘎吱嘎吱的嚼著痛快
郭威拿了一個雞毛撣子給它拂去身上的塵土,見徐羨進來竟和聲道:“朕保證以后這樣的事情不會再有了。”
沒想到郭威是這么說,徐羨一時也不知道說什么好,沉吟一下才道:“陛下對阿寶的拳拳愛護之心,微臣是看在眼里的,剛才一時怒氣上頭言辭不當還請陛下責罰!”
郭威突然笑道:“朕這里好說,可是重進那里可不好過,他看著粗豪實則小氣,今日之仇怕是記心眼里了,以后免不了要找你的麻煩。”
徐羨忙道:“還請陛下為微臣主持公道。”
郭威嘖嘖兩聲道:“于公來說他是你的上官,你拿刀指著他確實是你不對;于私來說他是朕的外甥,于公于私朕都沒有偏袒你的道理。”
“那微臣豈不是沒了活路了?”
“嘿嘿……你求朕哪,你求了朕,朕就護著你。”
“呃……”徐羨見郭威一臉戲謔的表情,也不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盤,既然他都主動的伸了大腿過來,他沒有不抱的道理只好道:“微臣求陛下庇護!”
“這空口白牙的是不是太沒誠意了,朕就直接說了吧,馮太師今天給朕泡了一碗茶味道不錯,可惜只有一丁點實在是不過癮,聽馮太師說茶葉從你那里來的,現在你求朕是不是該表示一下。”
馮道!徐羨不由得扭頭看向一旁的老忽悠,難怪剛才說什么回頭不要怨他,原來是指這件事。
真是怕什么就來什么,這買賣還是被人惦記上了對方還是個皇帝,絕不能白白拱手送人,就算死也的掙扎一下。
徐羨誠懇道:“陛下那買賣并非微臣一人的,除了一個合伙人另外還有柳河灣近千軍戶入了股,微臣作不得主。”
郭威聞言鼻子里面不屑哼了一聲,馮道卻是嘆道:“你這人到底是聰明還是糊涂,陛下富有四海豈會瞧得上你那一星半點的買賣,真是給你氣死了。”
“那陛下的意思是要微臣的那一罐茶葉?”
“不然呢?”郭威橫了徐羨一眼,“看來在你心里朕和那些四處劫掠的亂兵沒什么區別嗎?”
“沒有的事,那罐茶葉微臣就放在營里,陛下派個人去拿就是!”
“這還差不多!”郭威當下就派了個人去拿了過來,和馮道兩人當著徐羨的面分贓,拿了個調羹給馮道撥了三分之一出來。
馮道不滿的道:“陛下說好了一人一半的。”
“太師年歲大了平常飲水少,這三成已是夠了,朕每日辦公熬至深夜,沒有好茶是不行的。更何況朕出力多,自是要多得些,等他的貨來了豈會少的了太師的,呵呵……”
郭威伸手拿了兩片茶葉塞嘴里嚼了嚼,“這茶葉的味道真是不錯,小子你要發財了!”
“承陛下吉言,等貨到了必定再給陛下和太師多送上幾貫!”
“有心就好,朕一言九鼎自當庇護你。不過還是個有個不太好的消息要跟你說一聲,那馬球場的另外一半,在你來之前朕已是劃給重進做練兵之用,以后你們就是鄰居了,所以你也要磨磨性子,與他好好相處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