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堵在了狗洞里確實有點丟人,不過早年兵大爺欺負的人多了,要是人人都這么的小心眼,那就沒有節度使了。
王峻上了一封辭官的奏折,就真的不再去樞密院當值也不在上朝,一副堅定決絕的態度。
可他私下里卻給各鎮節度使去信,請他們上奏折去給郭威施壓,誰曾想信撒出去卻石沉大海,那些平常對他百般奉承的節度使,根本沒有人搭理他。
禁軍的是兵,藩鎮的也是兵,被扣個與軍卒爭利的屎盆子,王峻的在軍伍上的名聲已是臭不可聞,若是還有軍方的人與他眉來眼去那才是怪了。
這下子王峻開始慌了,讓人給宮里遞話,要郭威親自上門去請他,郭威竟真的紆尊降貴,配合王峻上演了一出三顧茅廬的戲碼,甚至允許他組織官員在家辦公,有自己的小朝廷。
王峻這才心滿意足重新的回到朝堂,就在他準備重新的大展拳腳的時候,卻發現這個世界變了。
周圍的人依舊是對他恭敬的,可是不再向從前那樣對他百般順從,甚至開始陽奉陰違,即便是從前的鐵桿心腹也是對他躲躲閃閃,唯有郭威待他一如從前。
雖然他依舊是這個帝國的二把手,可是他再也不是一個獨立的個體,他不過是郭威權利的延伸,從本質上講他和李聽芳那個閹人沒有多大的區別。
想到了這一層,他對郭威有了一種出離的憤怒,他更加頻繁的對郭威使橫、耍賴,辱罵,這是他唯一高人一等的權利,只有這樣他才能讓自己內心更加暢快一些。
郭威依舊在他跟前唯唯諾諾,王峻也就更加的肆無忌憚,這樣的羞辱也越發的公開化,從私下里延伸到朝堂上,驚得群臣瞠目結舌。
五代的權臣不少,可是最基本的體面還是要講的,如王峻這般在朝堂上對皇帝跳腳罵娘的,還真是少見。
“瘋了,老夫在朝堂上摸爬滾打一輩子,也沒見過王峻這般作死的。”
馮道沒有實職,下了朝會便出了皇宮,嘀嘀咕咕的往家里走。沒走出多遠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轉頭去了長樂樓。
大早上的沒什么客人,剛一進門就聽見一聲長長的嘆息,只見一個胖丫頭坐在大堂里,手里拿著一串臭豆腐,吃上一口就長長嘆一口氣,圓圓的胖臉上滿是愁云有趣極了。
再看徐羨常坐的位置,一個頭扎雙丫髻的小丫頭托著腮幫子望著窗外,眼睛紅紅的似是剛哭過,滿眼的哀愁。
平時伶俐的女掌柜,此刻根本沒有發覺客人的到來,手里的搟面杖輕輕的敲著桌子,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這副愁云慘淡的情形,別說是早上即便是到了中午,怕是也不會有什么客人。
“太師您來了!”阿嬌像是發現了救星一樣,起身將馮道拉到桌子邊上,“太師快坐,阿嬌今日做東請您吃臭豆腐。”她拉著馮道坐下又伸出兩只胖乎乎的手為他捏肩捶背,十分的殷勤。
馮道哈哈的笑道:“老夫有錢,不用阿嬌做東。”
“阿嬌也不是白白請太師的吃飯喝酒,而是有事相求。”
馮道呵呵的笑道:“那你可就找錯人了,老夫無職無權,怕是辦不成什么事。”
“誰不知道太師德高望重,陛下也對您十分敬重,只要您開口相求一定辦成事。”
“可是為了你的羨哥哥?”
阿嬌撫掌道:“太師果然聰明,阿嬌不說也能猜得到,只要您能請皇帝去了羨哥哥的通緝令,我每天都請太師在長樂樓吃臭豆腐。”
“呵呵……你這丫頭一盤臭豆腐就向賄賂老夫。”
阿嬌訕訕的笑了笑,指了指一旁伺候的婆子,“要不把劉二娘送給你,她去年剛沒了男人,莫要看她是個寡婦,伺候人很是周到。太師年齡大了,就應該要一個細致體貼的。”身材和阿嬌同樣豐滿的婆子聞言,立刻捂著臉做出一副嬌羞狀。
面對兇殘的蠻族酋長都能面不改色馮道,被阿嬌的話嗆得一陣猛咳,趙寧秀起身過來,給馮道捶了捶背,對阿嬌斥道:“阿嬌別胡說八道壞了太師的清譽!”
阿嬌撅起嘴道:“我也是為羨哥哥好,你整天的對他大呼小叫,還拿棍子打他,現在他回不了家,你心里一定高興壞了吧。”
“誰高興了,別污蔑我!”趙寧秀惡狠狠的瞪了阿嬌一眼,又蹲到地上求道:“徐羨固然自作自受,可家人無辜,這些天小蠶不吃不喝整天的以淚洗面,太師慈悲,請您幫幫她吧。”
說話間小蠶已是過來跪倒馮道的跟前,叩首泣道:“求太師救救哥哥,也只有太師能幫他了,小女子來世定結草銜環報太師大恩。”
“作孽喲,這斯跑了卻要幾個女娃娃替他擔驚受怕,真是混賬!快起來!快起來!”馮道將小蠶扶起來,“不是老夫不幫你,即便老夫求陛下赦了他的罪,他也不會回來。”
阿嬌道:“為何不回來,難道羨哥哥不想我嗎?”
“呵呵……想自是想的。你們也不必太過擔心他的安危,這會兒他不知道躲在什么地方逍遙快活呢,老夫向你們保證不出三個月,他一定會回來。”
“太師說的可是真的?”
問話的不是眼前的三女,而是門外的麗人,只見符麗英邁步進到店里,沖著馮道一禮,起身時見她眉宇間亦有憂色,她看著馮道再次問道:“太師說的可是真的?”
馮道重重的點了點頭,“當真!”
馮道那是眾人眼中的老字號,他拍胸脯保證的眾人自然放心,符麗英要了一壺茶邀請馮道去一旁敘話。
符麗英開門見山的問道:“太師,他為何不能回來?”
“陛下通緝他本就是做作樣子,甚至是為他好,王峻受了一番打擊并未收斂,比起從前還要囂張。他與王峻有仇,留在京里王峻絕對不會放過他,自當是離開了好。”
符麗英追問道:“難道王峻三個月后就能罷手?”
“呵呵……他自然不會把手。可陛下不是泥捏的,再好脾氣忍不了三個月。”馮道飲了一口茶,“徐羨是死是活與小娘子何干?這不該是你關心的。”
符麗英卻道:“請太師恕晚輩不能實言相告。”
答案不言自明,馮道聞言長嘆一口氣,“小娘子殊為不智,造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