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彥卿問道:“你說這小子是你的夫婿?”
趙寧秀重重的點頭道:“正是!”
“可曾定親了?”
“尚未定親,侄女回頭便要稟明父母,只等選個好日子,便叫他上門提親。”
符彥卿撇嘴笑笑,“那就還不是,你家好歹也是官宦人家,趙兄怕是看不上這個商賈出身的小子吧。婚姻大事當聽父母之名媒妁之言,賢侄女聽伯父一句勸,趕緊與他了斷,莫要壞了家風,不然叫趙兄以后如何面對同僚。”
“你,我,嗯,事到如今已是由不得家父同意與否了!”趙寧秀用搟面杖指了指徐羨,“我與他已是有了肌膚之親,如今已是有了兩個月的身孕,你若是把他殺死了,便是傷了與家父昔日的情分。”
趙寧秀說著還摸了摸扁平的肚子,不過那個位置好像是胃。
“哈哈……賢侄女還真是快人快語。”符彥卿撇撇嘴笑道:“老夫不信!”
趙寧秀大聲回道:“不管符伯伯信與不信,反正我和徐羨有了孩子,你不能殺他……”
轟隆,符家的大門被撞開,接著就見紅巾都的士卒沖了進來,卻不急著救人,一個個的嚷嚷著問道:“誰和俺們都頭有了孩子,這下又有酒席可以吃了。”
見紅巾都的士卒已是沖了進來,符彥卿并沒有讓人攔阻,不是收拾不了而是不想因小失大。
羅復邦看看徐羨身上的傷口,“下手可真夠狠的,是那老頭打的?”
“別說沒用,這個裹上別得了驚風。”吳良也不知道從哪里弄了破爛披風給徐羨裹上,狠狠的一勒領口的絲帶,“都頭俺一直覺得你是個正派人,啥時候跟女掌柜有了孩子,俺成親都大半年了,婆娘的肚皮還沒動靜呢。不過咱們得事先說好,不論你成親還是生娃,俺總共就一百文的禮錢。”
大魁伸出兩個手指道:“俺只出八十文,兩頓酒席俺得吃夠本。”
“想吃酒席何須等到我成親生子今天便去!老子做東不能讓兄弟們白白跑這一趟。”
紅巾都的眾人聞言立刻便是一陣歡呼,一個個流著口水簇擁著徐羨往外走恨不得這就把他的家底吃個一干二凈。
徐羨收了收披風扭過頭來看向符彥卿,“多謝魏王今日之賜,日后徐某定加倍奉還!”
“哈哈……”符彥卿大笑道:“老夫開始有點喜歡你了,老夫等著你。”而后對那些持刀的親兵揮揮手道:“讓開路,放他們走!”
徐羨身上有傷,尹思邈帶著他回了柳河灣,趙寧秀要照料小蠶也跟著一同去了。紅巾都的眾人便一股腦兒的扎到長樂樓要吃要喝,酒菜不夠便到其他的酒店里面去買,自有店里付賬。
酒喝多了便容易話多,醉醺醺的大魁拉住上菜的劉嬸問道:“劉嬸,都頭什么時候和女掌柜好上的。”
“什么!徐大郎和趙家的小娘子好上了?”
“劉嬸兒你整天在酒樓和女掌柜一起呆著該不會什么都不曉得吧,兩人已是連孩子都有了。”
“你說啥!徐大郎和趙家小娘子好上了?連孩子都有了?俺咋一點都不知道!”
“劉嬸兒你真是年齡大眼睛花了,沒看見女掌柜的肚子大了一圈,少說也得四個月了,這是女掌柜親口說的作不了假。”
“啊!”門口突然爆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只見阿嬌驚慌失措的跑向自家的銀樓,“爹爹,趙家的小賤蹄子勾引羨哥哥,如今已是懷了孩子,有五個月了!”
劉嬸也連忙的脫下圍裙,“不行,俺得回柳河灣看看!”
阿嬌知道了,意味著馬行街的人都知道了,劉嬸知道了意味著柳河灣的人都知道了,謠言像風一樣穿的極快,尤其是其中的男主角還是殺了節度使名頭正響的徐羨,另一位也不遑多讓,是馬行街上善使搟面杖打人的女魔頭。
于是當天傍晚趙匡胤下衙時候,聽見崔九正和手下四大天王如下的對話,“知道都頭今天為什么沒有來府衙嗎?”
“難道不是去宮里當值了。”
“自然不是,徐都頭今天沒有來府衙是因為和趙軍使的妹子好上了,連娃兒都有了,今日正趕上趙軍使的妹子臨盆,都頭要當爹了哪還有心思當值!”
“不是吧,我聽說是懷了七個月身孕了。”
“俺聽說是八個月。”
“今天早上趙軍使妹子到衙門里來找徐都頭,那肚皮挺得老高,少說也得有九個月了。”
“那一定是早產!章聾,章聾,你聽旁人怎么說的。”
章聾卻看著幾人背后道:“趙軍使下衙了。”
趙匡胤一把揪住崔九的衣領子斥道:“你胡亂編排些什么!”
崔九訕訕的道:“趙軍使可別誤會,這話可不是咱們瞎說的,街市上做小買賣、青皮混混都是這么傳的,不信你大可去問問,有的說是徐都頭酒后禍害你家妹子,也有人說是你家妹子在酒里下了藥專門勾引徐都頭,昌隆銀樓的阿嬌小娘子可是親眼瞧見的……哎喲!”
趙匡胤一巴掌將崔九抽翻在地,抬腿將四大天王踹翻,“再敢亂嚼舌根當心老子剝了你們的皮!”
趙匡胤每天住在家里,趙寧秀有沒有身孕他還不知道,可是心中仍不放心。尤其是最近家里給趙寧秀相了一門好親事,對方是趙弘殷在洛陽時候的故交之子,名叫米德福,聽起來就是一個家境殷實的好人家,可不能讓謠言壞了這樁好親事。
雖然外面已是滿城風雨,可是謠言的主角卻十分的安穩,他只穿一條短袴半躺在床榻上望著窗外泛黃的斜陽,神情怔怔動也不動,胸前數道血痕已是結了痂,橫七豎八看起來像是漁網一樣。
尹思邈伸著脖子湊上來,在傷口上瞧瞧,“已是差不多了,再用濃鹽水清理一遍,就可以上藥了。”
他說著就把一旁盛鹽水的大海碗拿了過來,用細麻布沾著輕輕擦拭傷口,按理說徐羨此刻應該呲牙咧嘴的叫疼,奇怪的是他卻依舊神情漠然不聲不響。
老張把尹思邈拉到一旁小聲的道:“俺看他身上傷沒啥大問題,就怕他心里出了毛病,這樣不聲不響的已經快一天了,別不是傻了吧。”
“那倒沒有,你沒看他眼珠子還轉哩,八成是在想事情,有我在您就別擔心了!”
尹思邈從藥箱里拿出一個紙包,里面是他配制的療傷圣藥,以草木灰、生石灰為主料佐當歸、田七、黨參,消腫活血效果最好不過。
他把藥倒進碗里用清水和成膏狀,正準備往徐羨傷口上涂抹,就聽見院子外面想起一聲嘶吼,“徐羨你把我妹子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