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壺對靚坤問道:“那么我現在應該怎么辦?”
靚坤說道:“你不是在油麻地警署有個青梅竹馬的朋友嗎?你剛才還說等她下班請她吃飯的。找她幫你不就行了。”
茶壺說道:“那我去了。”
坐出租車再次來到油麻地警署,茶壺對值班臺的軍裝說道:“麻煩一下,我找于文秋madam。”
軍裝幫茶壺喊來于文秋,又順便去找于文秋的醋壇子老公、光頭神探麥加。
麥加是油麻地警署刑事組組長,說起來于文秋還是麥加的下屬。
軍裝來的時候,麥加正在調解一起家庭糾紛。
丈夫“土肥圓”指著妻子的鼻子罵道:“你這個混蛋害我戴綠帽子,下一次我砍死你。”
相貌艷麗、身材傲人的妻子“艷尸女鬼”也不甘示弱反問道:“別人說,你就信。你看見了?”
“土肥圓”說道:“我看見的話,一定會把他砍死。”
“艷尸女鬼”雙手抱胸,看也不看“土肥圓”一眼,說道:“是啊,你很厲害呀!”
麥加用山東話說道:“哎呀,算了,算了,夫妻有話好好說嘛!”
“土肥圓”指著麥加的光頭罵道:“關你什么屁事?綠帽子不在你頭上,你當然可以說算了。”
麥加笑道:“話不能這么說啊,老弟。俺告訴你,要是俺被人戴了綠帽子,俺會先調查一下對方有什么長處,再檢討一下自己有什么短處。”
“艷尸女鬼”指著“土肥圓”的鼻子罵道:“你聽到了吧?你知道你的短處了?”
“土肥圓”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褲襠。
麥加把“土肥圓”和“艷尸女鬼”的手拉到一起,語重心長地說道:“做夫妻,一定要互相忍讓。”
“艷尸女鬼”一下子拉開自己的手,余怒未消地說道:“你不要摸我的手。”
麥加拍著自己的胸脯,說道:“我的婚姻生活就非常地幸福。可是,我還是經常戴一頂綠帽子在身上,我經常把它戴起來,提醒我自己,對老婆要好一點。人生有三分之一的時間在床上,老婆就占了床的二分之一。”
說著,麥加從口袋里掏出一條綠色的絨線帽套在自己的頭上。
“艷尸女鬼”指著“土肥圓”說道:“你跟他說這些沒用的。他數學不及格,只會十以內的加減法。九九乘法表都不會的。”
果然,“土肥圓”正在低頭扳著手指,計算三分之一和二分之一的關系。
麥加對“土肥圓”說道:“好,俺現在就不用數字來跟你說婚姻關系。俺用中國的倫理道德來跟你說。所謂的倫理道德……”
這時,軍裝跑到麥加的身邊,說道:“神探,我看到你老婆和一個胖子在餐廳一起喝咖啡。”
聽到這句話,麥加騰一下站起來了,對軍裝問道:“那不是讓俺戴綠帽子嗎?”
軍裝指著麥加的頭頂,說道:“是啊,你已經戴在頭上了。”
麥加抓下頭頂的綠色絨線帽,套在“土肥圓”頭上,說道:“兄弟,俺跟你說的都是四千年前的廢話,現在不流行了。你要是條漢子,就揍她一頓,踢她一腳。”
“土肥圓”轉頭看著“艷尸女鬼”,作出兇惡的表情,誰知道“艷尸女鬼”的動作更快,站起來,先發制人,一腳踹在“土肥圓”胸口,把“土肥圓”踹成了一個滾地葫蘆。
看到這一幕,麥加痛心疾首地對“土肥圓”說道:“你小子真他嗎沒用!”
說完,麥加跟著軍裝向油麻地警署餐廳跑去。
油麻地警署餐廳。
于文秋對茶壺說道:“其實,以我們之間的關系,說什么你請我請,也不用上高級餐廳,就在警署餐廳就很好啊,這里還很便宜呢!何必花那個冤枉錢。”
茶壺捧著咖啡杯,靦腆地說道:“以前小的時候,我沒錢,現在我有錢了,當然要請你吃點好的。”
于文秋說道:“那倒是不必了,我老公是高級警員,我們也可以每個周末都去半島酒店喝下午茶,就是我們夫妻都太忙了,沒那個時間。”
茶壺說道:“說起來,我有件事情想要求你。”
于文秋說道:“你說來聽聽。”
茶壺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給于文秋聽了一遍。
于文秋沉吟了半天,說道:“這件事情聽起來很復雜,我還得好好研究一下。”
茶壺謝過之后,問道:“你三姐和三姐夫被殺,我的小弟之前曾經向你三姐和三姐夫收過樓,你沒什么想問我的嗎?”
于文秋意興闌珊地說道:“我已經被上司勒令不準插手這個案子了。也就沒什么好問的。”
這時,麥加已經趕到餐廳了,一屁股坐在茶壺和于文秋那張桌子上。
于文秋說道:“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是我老公麥加,這是我小學同學鷓鴣菜,現在改名了,叫茶壺。”
麥加說道:“哦,你就是洪興佐敦的堂主茶壺啊!”
茶壺說道:“你是山東人啊?聽說,香港的第一批華人警察就是山東人,都是那些參加過八國聯軍的華勇營的后代,算是中國近代第一批漢奸。你的祖先因為在天津面對中國軍隊‘勇敢善戰’,英國陸軍特別以天津城門為圖案,為他們設計了軍徽,鑲嵌在帽子和衣領上;還在威海衛樹立了一塊刻有二十三名陣亡華勇營士兵姓名的紀念碑;1902年,又挑選了十二名華勇營士兵到英國參加愛德華七世的加冕典禮,愛德華七世在儀式上向華勇營士兵頒發了勛章,以表彰他們在鎮壓義和團戰爭中的犧牲。你們家可以說是英國人世世代代的忠實走狗。”
這些歷史經過,麥加都聽自己的長輩說過,除了用詞的褒貶不一,茶壺說的基本上都是事實。
所以,麥加只能指著茶壺的鼻子說道:“你……”
茶壺撥開麥加的手指,說道:“你什么你?你的警員號碼是不是以英文字母D開始的?我告訴你,漢奸走狗是不會有好下場的。”
麥加雙手從后腰掏出兩支點三八,拍在桌子上,說道:“現在,我是官,你是賊。你要是被我抓到犯罪的證據,你才沒有好下場呢!”
于文秋見兩個人互相揭老底,都快打起來了,連忙打圓場道:“算了,算了,你們別吵了,把槍收起來,小心走火。”
麥加說道:“胖子,我叫麥加,是她老公。”
茶壺說道:“光頭,我叫茶壺,是她的初戀情人。”
麥加笑道:“初戀情人?哎呦,你那時候才幾歲啊?”
茶壺用大拇指和食指比劃著,說道:“八歲。”
麥加笑道:“八歲,那不叫初戀,那叫小孩子過家家。俺問你,你那時候懂什么叫戀愛嗎?”
茶壺說道:“不知道,但是我現在知道了,所以你最好小心一點。”
麥加說道:“你敢威脅警務人員?你知不知道,這個罪名很重的。”
茶壺說道:“法官難道會因為我威脅要撬走你老婆,而判我入獄嗎?”
于文秋嬌羞地笑道:“茶壺,你越說越過分了。”
茶壺笑道:“我嫉妒嘛。看著這家伙現在這么幸福,一想到,這份幸福本來應該是屬于我的,我就心如刀割。”
和茶壺喝了一次下午茶,交換了電話號碼,約定了下次再聚,于文秋和麥加回到刑事組麥加的獨立辦公室。
麥加問道:“老婆,那個胖子跟三姐還有三姐夫的死也許有關系,你從他那里套到什么話沒有?”
于文秋罵道:“套尼瑪個頭,我和他還沒有說三句話,你就帶人殺到了。”
麥加委屈地說道:“聽說你跟別的男人一起喝咖啡,我就忍不住嘛。老婆,我錯了,我不知道你是跟他在喝咖啡。都怪傳消息的小包,都沒說清楚跟你喝咖啡的就是茶壺。”
于文秋說道:“幸好你來得晚,我已經從茶壺那里得到了一個消息。”
麥加問道:“什么消息?”
于文秋說道:“茶壺現在遇到麻煩了,有人從他的一個朋友那里騙走了一批鉆石,那批鉆石是從東興‘尖東雙虎’笑面虎那里偷來了。那個朋友被笑面虎追殺,躲在茶壺那里。茶壺想拜托我幫他查一下,那些被女老千騙走的鉆石的下落。”
麥加說道:“你不會真的要幫他吧?”
于文秋說道:“茶壺描述那個女老千的樣子,和五姐的樣子好像。而且,那個女老千報的名字就是亞男。我懷疑就是五姐,五姐的小名就是亞男。”
麥加問道:“那老婆你的小名叫什么?”
于文秋豎著眉毛反問道:“你問這個做什么?”
麥加小聲說道:“你不說我也知道,一定不是母老虎就是男人婆。”
于文秋厲聲說道:“母老虎男人婆本來就是我們七姐妹的共同外號,信不信我今天晚上不讓你上床睡覺,讓你睡客廳。”
葉穎文的律師樓休息室里。
一番翻云覆雨后,靚坤點燃一支事后煙,對葉穎文問道:“排氣管妹妹的遺產案處理得怎么樣?”
葉穎文說道:“小圓的婆家還算通情達理,小圓是他們家明媒正娶的媳婦,雖然兒子死了,也沒有留下一兒半女,但是還是讓小圓拿到她應得的那一份遺產。唯一比較遺憾的是,小圓好像是沉浸在生活的陰影當中,久久不能自拔。不過,這就不是我作為律師,能幫她的了。”
靚坤說道:“你們不是成了好朋友了嗎?你應該多開導開導她。”
葉穎文反問道:“你叫我怎么開導呢?她現在住著山頂豪宅,開的車是勞斯萊斯,她還不開心。從邏輯上來說,如果還要我去開導她,這對我來說,是不是有點太殘忍了?”
靚坤說道:“現在,又有另一樁遺產案,比小圓這一單遺產繼承要麻煩多了。”
聽了靚坤描述的王小龍、王小虎、王降龍之間的關系,葉穎文說道:“這單CASE的核心問題就是王降龍和于元秋夫婦的死亡時間。如果于元秋先死,王降龍后死,那么王降龍就是于元秋的遺產繼承人,王降龍死后,王小龍和王小虎的父親王伏虎就是王降龍的繼承人,而王伏虎早已死亡多年,繼承人先于被繼承人死亡的,由繼承人的晚輩直系血親代位繼承,也就是說將由王小龍和王小虎代位繼承。如果王降龍先死,于元秋后死,那么情況就完全相反,將由于元秋的兄弟姐妹繼承,而王小龍和王小虎將一無所得。”
靚坤說道:“警方一直沒有披露案件的細節,我目前也不知道王降龍和于元秋到底誰先死的。”
——其實,靚坤是知道的,但是他不能說。因為這個細節,只有殺人兇手知道。靚坤說出來,那就是不打自招。
葉穎文說道:“我們可以通過媒體向警方施壓,要求他們公開案件細節,便于我們處理遺產繼承案件。我在電視臺有個朋友,‘警方拒絕披露案件細節,協助警員爭奪遺產’這種黑料,相信她會很感興趣的。”
靚坤問道:“你那個朋友行不行啊?”
葉穎文說道:“你平時看電視嗎?”
靚坤搖了搖頭說道:“我平時都不看電視的,新聞都是垃圾消息,電視劇也看不進去。”
葉穎文喪氣地說道:“你是不是原始人?連電視都不看。我說的那個朋友,就是《今日睇真》的主持人樂惠貞。”
靚坤聽了,還是一臉懵逼,“狗仔隊?”
葉穎文說道:“算了,算了。你只要知道她很牛逼就行了。”
靚坤說道:“你早這么說不就行了。”
油麻地警署署長辦公室。
葉穎文正在和署長John交涉:“sir,如果你們警方在這些細節上始終不肯披露,我想我首先就要和你們警署打一場官司了,請求法官來裁決,你們警方在這些雞毛蒜皮的消息上,是否有保密的必要性。”
John笑道:“葉穎文律師,請不要這么激動。這件案子比較特殊,死者中包含兩名前任警員,而且死者的家屬也是警察,所以……”
葉穎文說道:“所以,你們為了幫助自己同僚爭奪本來就不屬于他們的遺產,就遲遲不肯公布案件細節?”
John收斂笑容,嚴肅地說道:“我們警方從來沒有這方面的想法,我們只想偵破案件,給死者、給同僚一個交代。”
葉穎文說道:“我更加擔心的是,根據判例,相互有繼承關系的幾個人在同一事件中死亡,如不能確定死亡先后時間的,推定沒有繼承人的人先死亡。死亡人各自都有繼承人的,如幾個死亡人輩分不同,推定長輩先死;幾個死亡人輩分相同,推定同時死亡,彼此不發生繼承,由他們各自的繼承人分別繼承。警方最后會罔顧事實,妨礙司法公正,宣布王降龍和于元秋同時死亡。”
John面有怒色地說道:“葉穎文律師,你這是在質疑我的職業操守。”
葉穎文說道:“香港警方的職業操守還需要我去質疑嗎?從葛柏到雷洛,貪贓枉法的警察也不是一個兩個。”
John騰地一聲站起來,指著自己的辦公室大門,命令道:“Get
葉穎文冷笑了一聲,站起來,對John說道:“I
葉穎文轉身對身后一直充當助理角色的美女問了一句:“都拍到了吧?”
那位兼具性感與天真于一體的美女點了點頭,回答道:“都拍到了。”
John雖然不明白她們在說什么,但是光憑直覺就知道這是一個坑,連忙問道:“你們拍什么?誰允許你們拍的?未經允許的拍攝是違法的,你們知不知道?”
美女從西裝衣襟里抽出一張名片,隔著辦公桌遞給John,說道:“自我介紹一下,我是《今日睇真》的主持人樂惠貞。”
John仔細看了看樂惠貞,說道:“你改了發型,戴了黑框眼鏡,我都沒認出來你。”
樂惠貞笑道:“如果被你直接認出來了,我們怎么可能還能拍到這么精彩的畫面呢?”
John無可奈何地說道:“直接說吧,什么樣的條件,才能讓你們交出剛才偷拍的帶子?”
葉穎文說道:“很簡單,我要看到王降龍和于元秋一案的現場勘驗報告和兩人的驗尸報告。”
John泄了氣,坐下來,按了桌面上的呼叫器,吩咐道:“瑪麗蓮,把王降龍和于元秋死亡現場的勘驗報告和兩人的驗尸報告,復印一份,送到我的辦公室來。”
說完,John對葉穎文和樂惠貞說道:“葉穎文律師、樂小姐,查找資料、復印資料還需要一點時間,不如坐下來等一等。”
葉穎文和樂惠貞當然是從善如流。
不一會兒,一個女秘書就送了幾疊紙過來。
John看都沒看,示意女秘書直接交給葉穎文。
葉穎文低頭翻看這幾分資料,終于找到了自己想看的內容。
葉穎文把手上的紙質文件放進自己的隨身挎包里,對樂惠貞點頭示意。
樂惠貞把自己的挎包放在辦公桌上,從里面取出一個微型攝影機,打開攝影機的卡帶槽,向John展示了一下空空如也、并沒有安裝卡帶的卡帶槽。
John發現自己被葉穎文“詐唬”了,先是長舒了一口氣,又是十分惱怒。
葉穎文笑道:“署長先生,難道你真的希望這里面有一盤卡帶嗎?”
John無言以對。
葉穎文轉頭對樂惠貞說道:“看來署長先生還有別的事情要忙,我們就先告辭了。”
走出John的辦公室。
樂惠貞問道:“葉小姐,我們其實應該真的拍攝下來的。萬一剛才我們沒嚇住他,又沒有把柄,那不就是白忙一場了嗎?”
葉穎文說道:“John署長可是個英國人,既好面子,又不擇手段。我可不想死的不明不白。”
樂惠貞不服氣地說道:“我不相信,他們就能只手遮天。我可是新聞記者,有權進行采訪。”
葉穎文說道:“有人跟我說過一句話,送給你。千萬不要圖樣圖森破。”
樂惠貞問道:“什么意思?”
葉穎文說道:“字面意思。”
拿到王降龍和于元秋死亡現場的勘驗報告和兩人的驗尸報告之后,葉穎文立即開始聯系槍支彈道專家和醫學專家,作出報告,論證王降龍和于元秋死亡時間的先后問題。
來到葉穎文的律師樓,王小龍和王小虎都十分欣喜,在法律文件上簽上自己的大名。
葉穎文收起王小龍和王小虎簽署的法律文件,對兩人說道:“恭喜兩位,從現在起,兩位就是香港油麻地上海街283號物業的所有人了。”
王小龍和王小虎還感覺有些不太真實,從現在起,自己就是有物業的有錢人了。
在香港,房事大過天。對買房的熱衷,也深入了港人的血脈中。
“買磚頭,更靠譜”,成了融入香港人每日生活哲學中的理財之道,代代相傳。
“買樓狂”的背后,是香港人那顆始終不減的“奮斗心”:為了讓自己和家人過得更好,拼了命也值。
走出葉穎文的律師樓,王小龍擠上了王小虎的車。
王小虎說道:“大哥,等把房子賣給高田進一之后,你就可以買輛自己喜歡的豪車了。”
王小龍卻興奮地說道:“阿虎,你說如果我們不把樓賣給高田進一,自己留下來收租,那不是更好?”
王小虎轉頭看了王小龍一眼,問道:“你嗨大了?你還記不記得我們是怎么拿到這棟樓的?你的功夫和王降龍、于元秋比怎么樣?他們都因為這棟樓死掉了,你也想躺到寶福山去陪他們嗎?”
王小龍說道:“你是說坤哥……”
王小虎立即打斷了王小龍,說道:“住口!你想死別連累我!”
王小虎鼻子抽了抽,嗅出一股燒焦的酸臭味。
王小虎眉毛一豎,問道:“你剛才下樓的時候磨磨蹭蹭的,是不是偷偷抽過了?”
王小龍目光迷離地說道:“沒有啊。”
王小虎說道:“還沒有?我都聞到氣味了。”
王小龍說道:“我就是癮上來了,稍微來了一口。”
王小虎看了一眼王小龍,看著他骨瘦如柴、臉色發黃、嘴唇發白、衣著邋遢、胡子拉碴的樣子,心里暗自決定:拿到錢之后,一定要把王小龍送進戒毒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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