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同使團還在臨潢府與完顏阿骨打談判時,武松便送回了錦州已下的消息。
其人并沒有率軍直接趕到錦州治所永樂縣接管城池,第二軍抵達錦州南的胡僧山后就停了下來。
武松派出使者前往永樂縣,要求臨海軍節度使張成都立即帶城中文武到軍前聽用。
三個月前,張成都就已經向徐澤獻表納土。
但其人并不是誠心歸附,而是想趁著中京道混亂,且同軍鞭長莫及的形勢,以納土的名義向大同要錢糧甲械,然后擴充軍隊,以增加自己在亂世立足的資本。
徐澤自然不可能讓張成都的如意算盤得逞,除了給出一些空口承諾外,什么實際好處都沒有送出。
張成都從自知惹惱了強勢的徐澤,此時見武松率大軍前來,哪里還敢出城迎接武松?
自金、同兩軍入侵,聯手吃下中京道和南京道大部分地盤后,錦州早就斷了補給支持,沒有對抗同軍的資本。
張成都沒奢望真能打贏同軍,只希望靠著能“防住金人西進”的錦州防御體系,讓同軍知難而退。
然后,其人再出城投降,換個體面的收場。
殊不知,遼陽府金軍之所以止步錦州數年,并不是因為他們打不下來。
而是因為遼陽府的后背有遼東同軍掣肘,且金軍戰力強兵馬少的特點決定了他們不可能采取步步推進的戰術。
繞過錦州防線,直接拿下臨潢府和大定府,遠比死磕堅城要實惠。
要是金軍不計損失強行進攻,錦州根本擋不住其西進的步伐。
而對攻堅能力更甚金軍的同軍來說,所謂的錦州防御體系,根本不值一提。
僅僅用了三天時間,第二軍就推進到了永和城下。
到了此時,張成都是真的慌了,匆忙請降,權位也不要了,只求能保住部分財產。
武松愿意接受守軍的投降,卻明確指出臨海軍節度使張成都獻土在先,對抗王師在后,沒資格和同軍談任何條件。
要么立即開城投降,并接受之后的懲罰。
要么頑抗到底,等待大軍破城。
武松態度強硬,張成都不敢把自己的小命交到其人手中,只能硬著頭皮繼續對抗。
可是,金遼長期對抗,處于一線的錦州早就透支了戰爭潛力。
節度使想頑抗,其麾下將校卻不想奉陪。
見識了同軍的犀利攻勢后,守城官兵當場嘩變,殺了張成都請降。
其實,出戰前,徐澤就對武松有交代:
錦州可以投降,幻想跟大同談條件的張成都必須嚴懲!
張節度使是否主動投降,只決定其人戰后該承受“活罪”,還是“死罪”。
徐澤之所以如此狠辣,自有原因。
大同政權作為侵略者,不僅滅掉了北遼,還要橫掃境內陳腐勢力,強行推進嚴重損害利益既得者的社會改革。
如此逆“倒行逆施”,絕不可能得到被征服土地軍民的主動投誠,這中間必然伴隨血和淚。
僅在燕京府一地,大同政權就通過滅國戰爭和之后的鎮壓謀反等手段,殺了近兩萬人。
而遼西走廊一線沿海諸州,僅僅靠著海軍的持續騷擾,就成功招安各地,太順利了。
贏得太簡單,必然會埋下重大隱患。
待社會改革政策全面展開,這些實際上真正納入治下不久的州縣肯定會有反復,少不了不滿新政者為了自己的切身利益鋌而走險。
遼西走廊位置敏感,地形上又是一條長線,如果有人叛亂又引誘金軍來襲,將是個麻煩。
徐澤其實并不懼怕金國看不清形勢,膽敢違約攻擊本方。
但遼地地廣人稀,大亂之后即將引來大治之時,能少折騰就盡量少折騰。
所以,拿下遼西走廊的過程中,必須用看得見的行動,讓所有人見識大同政權的強硬——要么老實接受改造,要么死!
先送回戰報后,武松又派人經隰、來、遷、潤、平等州一路展示,并最終將張成都的首級送達燕京。
彼時,王四已經結束臨潢府之行,傳回了同金兩國完成續約的消息。
徐澤對死人頭沒有什么興趣,當即派人將其送往應州金城縣。
正乾皇帝并沒有命人傳旨,表達自己的意思,但應州彰國軍節度使蘇京看到張成都被石灰腌漬已經發黑變形的首級,當即就明白了一切。
其人當日就修書一封,派人送至白州治所懷來縣,請求同軍第一軍軍正牛皋派軍接管應州。
待孫立奉命率軍進入金城,蘇節度使協助同軍接管應州文武之事后,就立即啟程趕往燕京赴闕請罪。
蘇京的態度很端正,不僅詳細回答了皇帝的提問,還主動交代了這段時日趙宋在應州的小動作。
結合外部掌握的情報,事情大略如下:
四個多月前,徐澤報捷東京——同舟社北伐成功,遼國小朝廷已滅。
教主道君皇帝趙佶立即委任譚稹為河東宣撫使,寄希望其人趁著遼國滅國之際的混亂,帶兵奪取幾座城池,以稀釋徐澤開疆拓土的巨大威望。
譚稹威望不足,根本沒辦法這么快就整頓河東兵馬并誓師北伐,皇帝又催得非常緊,只能挪用錢糧,招誘朔州守軍易幟。
但之前因為徐澤的搗亂,趙宋一直沒有和金國訂立盟約,貿然虎口奪城,極易招來天大的禍患。
所以,譚稹等人的行動并不敢公開,全在暗地里進行。
遼國朔州順義軍節度使司只需向趙宋朝廷遞交納土狀,名義上承認趙宋的統治,就能獲得河東方面的軍糧甲械援助。
彼時金軍攻勢如虹,天祚皇帝又被追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朔州危在旦夕,自然不會拒絕這一份援助。
但朔州遼人要先看到錢糧再納土,趙宋君臣也計劃一邊跟朔州談判一邊派使聯絡金人,用錢糧“慰問”金軍,以換取金國對朔州、應州等地的轉讓權。
雙方各取所需,立即展開談判。
可惜,此事又被徐澤破壞。
大同聯合金國向趙宋施壓:不得竊取遼國滅亡之后的任何政治遺產。
得此警告,趙佶再不敢謀奪朔州,卻接受了譚稹的建議:以錢糧招誘勇悍可用的山后漢兒為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