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央措的話語,令葉無憂微微一愣。
但之后無論如何問起,倉央措都不再言語,葉無憂只好作罷。
從草原上,前去佛門圣地,照倉央措的話來說,還需要行走三日。
因為沿途路上,有不少部落都等著他的到來,他們都是誠懇的信徒。
佛門佛子遠游歸來,沿途路上的部落自然要出面表示一番。
況且,倉央措的名聲,在整個草原都是極好的。
無私,助人,冒著生命危險為他們治病,實力也無比強大,年紀輕輕便達到二品境界。
葉無憂也并未對此感到不滿,雖說浪費些時間,但體驗一番風土人情,也是不錯的。
況且還有不少人在與倉央措交談時,都會望向自己。
葉無憂這時總會稍稍流露出來一絲二品的氣息。
然后眾人就無比驚訝,葉無憂則化身無形收割機,收割了一波又一波的震驚值。
葉無憂瞥了一眼系統面板,此刻的震驚值已經有了三萬之多。
雖然比不得當初一日十萬,但三萬的震驚值,葉無憂也是極為滿意了。
今日已到傍晚時分,倉央措與一處部落首領說了些什么,便向葉無憂走來。
“葉施主,今日我們在此休息一番,明日再啟程吧。”
葉無憂欣然同意。
當晚,部落的人設宴歡迎葉無憂二人,當然,主要是為了倉央措,葉無憂感覺自己就是個附帶的。
部落的族長叫扎西達瓦,按照葉無憂的眼光來看,是個標準的草原魁梧漢子,為人也是豪爽,葉無憂很有體會。
比如,勸自己喝酒的時候。
倉央措又不喝酒,連肉都不吃,但宴會又是為對方舉行的,于是倉央措身邊的葉無憂就成了眾人的目標。
加上葉無憂自身劍眉星眸,清新俊逸,又是一名劍客,整個人透露著一股與草原兒郎不同的氣質,不少部落的女性都已經深深為其所折服。
當然,折服是假的,灌酒是真的,葉無憂只覺得草原上的妹子,一個比一個熱情,一個比一個能喝。
幾杯酒……幾大碗酒下肚,宴會的氣氛也算是達到了高潮。
此刻,扎西達瓦笑道:“倉央上師,今日也是慶祝你游歷結束重回西域,大家都很熱情。”
倉央措臉上掛著微笑,淡淡道:“族長不必客氣,有話直說便是。”
扎西達瓦哈哈一笑,喝了一大碗酒后,徑直說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有個女兒,一直對上師您很崇拜,想再聽一聽您寫的詩。”
于此同時,席位下方跑出一個女子,此刻盯著倉央措,眼里滿是期待,但也不說話。
周圍的人也是跟著起哄。
葉無憂有些好奇,向著一旁的人打聽道。
“倉央上師還會作詩?”
那被問到的藏族漢子笑著回應道:“那是自然,上師作的詩文,在整個西域都很有名氣呢。”
這倒是讓葉無憂沒想到。
倉央措此刻聽聞眾人話語,神色有著幾分無奈,片刻后嘆息道。
“貧僧已經不作詩了。”
在場之人先是有片刻的沉默,但隨即又恢復了熱情,扎西達瓦更是笑道。
“沒事沒事,待日后上師有心情了再做。”
倉央措輕輕嘆息一聲,低下頭來,眼中露出一絲復雜情緒,但再度抬起時,依舊是那般平淡笑容。
這時,那站在席位下方的女子卻是有些祈求的道。
“上師,你就再作一首詩嘛,阿姐阿媽他們都很喜歡你寫的詩的。”
扎西達瓦眉頭一皺,怒道:“胡鬧什么,上師不想作詩,你來瞎摻和什么,快點滾下去。”
葉無憂坐在一旁,看著這一幕,神色略有所思。
佛教在西域的影響力,很大啊。
下方那女子見祈求不成,神色有些低落,向著外面走去。
倉央措望著那女子背影,灰白的眸子微微一顫,神色中突然多了幾分落寞。
在很久以前,也有一位女子說喜歡聽他作詩。
那時候的他,滿心歡喜。
他與她游歷雪山之上。
他與她行走草原之間。
他與她越過青河湖畔。
他與她穿過萬千佛宮。
可最終,她只留下了一道遠去的背影。
想到這,倉央措張了張嘴,開口道。
“回來吧,既然你阿媽阿姐都想聽,那貧僧今日就作一首詩。”
那女子步伐一頓,緊接著轉身望向倉央措,神色露出驚訝,但隨之便轉換為滿臉的欣喜。
“謝謝上師。”女子連忙笑著謝道。
扎西達瓦倒是神色有些猶豫,他不知道自己女兒這番話到底是好是壞,畢竟倉央措方才可是說了不作詩的。
倉央措微笑示意他無礙。
部族人此刻都安靜了下來,無數雙眼睛望著倉央措,神色很是認真。
而倉央措,也在閉目片刻之后,緩緩開口。
“第一最好不相見,如此便可不相戀。”
第一句詩一出口,在座眾人神色均是有些訝異。
倉央上師被選為佛教圣子,前任活佛的轉世之身,說是未來的佛門第一人也不為過。
本應早已抹去世間凡情,可此刻,怎么會作出這樣一句詩來。
倉央措無視眾人神情,而是接著訴說,聲音低沉,但卻足以傳遍整個部落。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憶。”
“第五最好不相愛,如此便可不相棄。”
“第六最好不相對,如此便可不相會。”
“第七最好不相誤,如此便可不相負。”
“第八最好不相許,如此便可不相續。”
“第九最好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偎。”
“第十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
“但曾相見便相知,相見何如不見時。”
“安得與君相訣絕,免教生死作相思。”
一首詩作畢,倉央措淡然起身,雙手合十微微鞠了一躬,隨后竟大步走出了帳篷內。
“無妨,出去散散心。”倉央措的聲音平淡傳來。
帳內傳來陣陣喝彩,不過大都是女子和一些普通族民發出的,像扎西達瓦這些人,此刻神色有些奇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葉無憂深吸一口氣,望著倉央措離去的背影,猛地灌了一口羊奶酒,用只有自己可聽到的聲音喃喃道。
“這臭和尚,還真是個帶文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