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終于可以勉強出劍？
若是別人這么說，只怕要贏來不少眾人的嘲諷與譏笑。
但說此話的，是葉音，當今西蜀江湖的劍道魁首，明面上的隱隱超一流宗門。
其山莊莊主葉音，更是被譽為自獨孤玄之后的劍道魁首，實力強勁的同時，卻又是低調待人，引得不少江湖宗派的好感。
此刻卻是沒有人敢質疑此話的嚴謹。
伴隨著葉音的這道話語，大殿之內猛然顫了一顫。
鐘俠的臉色陡然間有些變得蒼白。
下一刻，那本就已經有些破敗不堪的大殿殿頂，此刻被一股大力直沖而起，露出半邊天穹。
那些磚瓦乃至橫梁墻木，此刻隨著沖擊高高升起，但隨之沖力一消，便系數落下，眼看就要墜落下來。
葉無憂目光一閃，渾身真氣陡然濃厚起來，就要抵御這跌落下的巨物。
可還不待那些斷壁殘垣落下，葉音卻是輕輕伸出一只手，在空中憑空畫了兩道。
一橫一豎。
不緊不慢。
以指做劍。
兩指。
兩道劍氣。
兩道肉眼可見的鋒銳劍氣，此刻沖天而起，緊接著在空中又盡數分散開來。
劍氣彌漫，緊接著化為絲線向著四周散去。
那些正在跌落的斷壁殘垣頓時被一股無形劍氣給絞得粉碎，只余下陣陣灰塵與木屑，從空中飄落而下。
整座大殿此刻真的是上下通透了。
臨淵劍不知何時，此刻已經被葉音輕輕握在手中，隨之猛地向正在空中的鐘俠一斬。
陸采薇此刻閉上了雙眼，有些久違的運用起心劍。
葉無憂擦了擦眼睛，卻發現有些看不太清，心中正有些疑惑嘀咕，可余光瞄到自己師妹這般，神色為之一愣。
隨之葉無憂也輕輕閉上雙眼，并未再以眼光注視，而是轉為心劍。
而此刻，僅僅只是一瞬而已。
心劍之下，那原本有些看不清楚的一劍，此刻卻是仿若映照在心神之間，清晰可見。
那一劍厚重如山。
毫無鋪墊的一劍，毫無蓄勢的一劍。
若是去除掉那些對方的身份，去除掉對方的境界，落在普通人眼中，恐怕就只是一個最為不過的普通劍客，此刻輕輕對空揮劍罷了。
但葉無憂心中卻是驟然有些明悟。
登峰。
何為登峰。
劉瞎子說過，那之前曉天教人也說過，無非是看到山上的風景罷了。
可究竟是何風景，又能看到怎樣？
為何明明同為登峰境界，鐘俠不過比起之前精進了幾分，便頃刻間壓的在場諸人喘不過氣來？
即便是吹雪境界，與白虹境界之間，都不能放言以一敵五。
可登峰境界看起來，卻是似乎可以。
登峰境界的巔峰，與初入登峰相比，就如同隔了一座大山。
劉瞎子，陳夢，乃至趙無極等人，只是剛剛踏足這登山路而已，瞧見了其上的風景，不由感慨到天下之大，竟是如此景象。
可葉音，卻已經是不知在這條漫漫山路上走了多久，又走了多遠。
他已經看到了這座山峰的真正風景。
踏盡千山過，回首過往，風景依舊是當初風景，山依舊是山，水依舊是水。
那一劍，終究只是一劍。
鐘俠此刻在空中的身形陡然凝固了一瞬，卻是渾身氣機都仿若凝聚，被那一劍牢牢鎖定，無法動彈。
但他的腦海中，乃至心中卻是爆發出一份絕望的嘶吼，隨之陡然掙脫了束縛，化作一道長虹向著天際而去。
生死一線之間，卻是仿若讓鐘俠此刻有所突破。
他的速度不可謂之不快，但那一劍卻是更快。
鐘俠所化的長虹此刻在空中輕輕一顫，隨之發出一聲凄厲痛呼，緊接著墜落下來。
身形轟然落地，發出一陣轟鳴，卻是將整個地面都砸出了一個大窟窿。
葉音此刻臉上才浮現出一抹有些得意的微笑，但隨之似乎為了顧及形象，恢復了那副古板面容，輕吟道。
“許久不曾出劍，卻是有些生疏了，這一劍不過僥幸而已，實在是慚愧啊慚愧。”
在場眾人心神震撼過后，便隨即面色有些古怪起來。
葉莊主，你這真的是在謙虛么？
怎么聽起來那么自夸呢？
不過大家都是心中想想，并未說出口。
倒是葉無憂，此刻毫無忌憚的放聲笑道。
“葉莊主，雖然咱們同姓本宗，但在裝逼這一方面，我愿稱你為最強。”
葉音那原本依舊保持肅穆，攜帶著微微笑意的面容頓時隨之一僵，隨之將手中臨淵劍一丟，轉過身去，不再搭理對方。
葉無憂輕咳幾聲，隨即將臨淵劍一把接過，有些悻悻然。
眾人這才紛紛從大殿之中走出，去看向那道此刻已經趴在地上不省人事的身影。
說是不省人事，倒也不盡然。
此刻的鐘俠，神色依舊清醒，只是胸膛處被洞穿的傷口，此刻有些恐怖。
但他卻是身形絲毫不能動彈，一股濃郁的天地之力化作威壓，將這座他跌落的大坑給層層籠罩，令他動彈不得。
他此刻神色有些猙獰，看著葉音走出，眼中有些憤怒，但隨之化作不解道。
“葉音，究竟為何！同為巔峰之境，為何，為何能一劍傷我！”
葉音只是輕笑搖頭不語。
鐘俠此刻憤怒的目光一愣，隨即有些低沉道。
“莫非你已經……登峰造極境？”
鐘俠的話語并未掩蓋，在場之人都聽得到，此刻俱是面色變了變。
就連劉瞎子等人，此刻眼中也是露出一絲微微震撼與凝重。
若真是造極……對方才四十余歲，此生未必沒有可能踏入陸地神仙。
陸地神仙……那是一個在場眾人，無一不是各自時代的天驕，此刻都感嘆此生無緣的境界。
似乎是看出了在場之人的疑慮，葉音神色無奈，隨即搖了搖頭，嘆息道。
“莫要胡亂猜測，只是登峰而已。”
“那，那憑什么？”鐘俠神色僵硬鐵青。
憑什么？
這個問題問的好啊。
葉音想了想，皺眉道。
“大概因為……你只是偶爾踏足這此山的山巔之上，而我已經在此逗留了不知多久。”
“你所看到的風景，比起山下自然是波瀾壯觀不少，但在我看來，其實都并無太大亦同。”
聽及葉音的話語，在場幾乎是所有登峰境界，此刻眼中都露出了一絲思索。
登峰境界本就少之又少，尋常交流機會若非至交好友，幾乎一生都不會交流，只能靠自己領悟。
葉音的這一番話語，無疑是給眾人提供了一絲方向。
哪怕很模糊，很微弱，但終究，是一絲方向。
鐘俠此刻臉上的猙獰有些消散，沉默許久，才開口道。
“我不懂。”
葉音搖了搖頭，不再看他，而是低聲道。
“我也不懂。”
可葉無憂卻仿若有些懂了。
或許是前世的記憶經歷，或許是別的什么。
但他的心中此刻卻仿若浮現了一道話語。
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
可閱盡千帆過，始知我為真。
終究是看山還是山，看水還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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