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桐的目光有些微微凝頓,隨即衣袖輕拂,卻是一手抬起身前,一手負于身后,神色有幾分愜意笑容。
葉無憂能感應到的人群,他自然也是能清楚感知到。
甚至更多。
看到如此多的江湖武夫齊齊向著此地匯聚而來,賀桐的心中不知為何,卻是泛起幾分趣意。
他只是覺得有趣罷了。
白胡子道人不愧是道家的老天師,道法玄妙,即便在這蓬萊之中也不例外,明明無法飛行的島嶼上,他卻是一手托著商陸,速度不減分毫。
所以說,他可謂是那群聞聲趕來的人當中,第一位到達此地的。
白胡子道人面色陰沉,將商陸隨手丟在一邊地面,這才輕哼一聲,開始打量著四周的情況。
他望見了張明軒。
也望見了張明軒身后那位緊追不舍的女子。
更是望見了,那圍繞女子周身的古樸符纂!
于是這位道門的德高老人此刻勃然大怒。
“張明軒,原來是你!”
就是他,竊取了自己那辛辛苦苦,布局許久的數千江湖人齊心協力方才形成的符纂。
這一道符纂,凝聚了數千人的氣機,加上自己心血,才堪堪形成。
這符纂簡直是堪比天字符了!
可張明軒絲毫沒在意老道人的呼喊,只是目光凝重的望向前方。
白胡子道人神色依舊盛怒,但卻還是本能的隨著對方目光向著前方望去。
他望見了正一臉戲謔之色的錦衣男子。
也瞧見了對方此刻正懸立于空中。
白胡子道人不由得愣了。
賀桐倒是沒怎么在意,只是目光在老道人身上一掃而過,隨意道。
“道門的?”
白胡子道人這才如夢初醒,先是點了點頭,隨即卻是彎下腰來深深一拜,恭敬大聲道。
“晚輩道門弟子劉長安,師叔祖乃是道門第二十三代傳人劉云從,于兩百年前飛升,晚輩在此拜見仙人。”
賀桐聞言,淡漠一笑,擺了擺手,卻是不動聲色的將白胡子道人輕輕拂去數百丈遠。
“我并不認識你那什么飛升的師叔,你也不用急著自報家門,我倒是不會對道門的人出手。”
“不過,你方才有些太過吵鬧了,還是走遠一些吧。”
他的話語聲平淡傳來,四周很安靜,眾人皆可聽聞。
賀桐的目光在身前場上掃過,指了指白葉,又指了指宋老,聲音卻是變得嚴厲起來,道。
“若是阻擋,那就連你們一塊殺了。”
葉音沉默不語,白葉倒是面無表情,只是緊緊握住了手中長槍。
他突然開口,神色之間卻是頗有幾分微微笑意,似是不屑?
“在下倒是很想知道,真正的仙人,和方才那具白骨,在我這槍尖下,又有幾分不同?”
賀桐的神色一瞬間變得陰沉,眼睛微微瞇起。
“此地凡人武夫眾多,但也唯有你,是真正摸到那層邊緣的,有些狂妄與驕傲,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畢竟就連我,當初也未曾達到登峰造極境中的真正玄妙,只是草草飛升,現在想來,倒也是有幾分后悔。”
賀桐的話語之中,隱隱露出一絲微微贊賞。
但隨之,賀桐的語氣隱隱變化,卻是多了幾分譏諷與嘲笑,說出了一段令大多數人都難以理解的話語。
“拿槍的小子,說實話,像你這般境界,即便什么都不做,距離飛升也不過歲余時日,若真是飛升仙界,憑你武學造詣,也是大有可為,一入天門,便可成為眾仙之中的姣姣者。”
稍遠一些的葉無憂聽的直發愣。
啥玩意,連仙人都這么高的評價?
如果這是一本小說的話,那么這白葉,絕對拿的是主角劇本。
但隨即,葉無憂神色又有幾分疑惑,心中打出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白葉這家伙,之前有這么厲害么?
雖然說白葉確實是自己目前所見最強之人,但自己那地仙一劍,還是能傷及對方的。
那時的自己只不過是白虹而已。
現在的自己,已經吹雪,甚至連登峰一劍都已經能施展。
葉無憂本來覺得自己此刻再施展地仙一劍,白葉應該是妥妥的被當場斬殺,但現在聽起來,又覺得不是那么回事。
莫不是這白葉也如同自己一樣,在這蓬萊之內有什么機遇,境界又突破了?
賀桐的話語頓了一會,隨即說出了一段極為艱難隱晦的話語。
“只是可惜,這么好的苗子,但心性卻是如此,飛升之后,也不過是淪為……
與其如此,倒不如本仙先行送你一程,省的日后你竹籃打水一場空,不過是平添煩惱罷了。”
安寧神色茫然,封云一臉懵逼。
葉音眉頭緊皺,白葉沉默不語。
剛剛趕來的十夏與商陸,以及神農氏等人,更是一臉茫然,連事情都沒搞清。
唯有葉無憂,張明軒,宋老三人,此刻腦海中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一瞬間驀然變化,臉色也變得難看了起來。
原來,張明軒之前對自己所說,并非虛假……
這一邊,白葉也終于做出了回應。
回應很簡短,簡短到只有一句話,和一桿槍。
“那便一試。”
賀桐也回應了,沒有在那般長篇大論的話語,而是如出一轍的簡短。
“如你所愿。”
陸地神仙與登封造極境之間的戰斗,究竟是怎么樣的?
這個問題,江湖上已經很久很久很久沒有人知道了。
畢竟哪里會有那么多陸地神仙,哪里又會有那么多登峰造極閑的沒事去跟陸地神仙打架。
跑都來不及。
但今日,葉無憂卻是知曉了答案。
那便是陸地神仙之下,眾生皆螻蟻。
或者說,在陸地之上,在天下而非天上,陸地神仙,就是唯一的存在。
轟鳴之聲不知過了多久,刀槍交鳴之聲也不知響了多少陣。
當硝煙散去,場地上已經沒有多少人能站立在那兒了。
葉無憂倒還是算能夠站立,或許是因為他離戰局比較遠,當然,說實話他也根本沒法參與那場戰斗。
僅僅是遠在數十丈之外的猛烈余波,都將他體內五臟六腑都震得隱隱作痛。
而場中,則已經是一片凄厲。
鮮血還未干涸,染紅了方寸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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