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黃昏時刻來臨,皮城實現了真正的萬人空巷。
城里的所有居民,無論男女老少、貧富貴賤,幾乎都懷著激動的心情聚集到了藍風大教堂前的風守廣場。
風守廣場之大足以容納下數萬人,與皮城整體的建筑風格相契合,其建筑風格亦是端莊優雅,地面皆是由光滑的大理石鋪就。
五彩繽紛的海克斯燈柱在夕陽余暉下流光溢彩,青銅柵格和亮閃閃的玻璃裝飾著四周的回廊。
廣場上錯落比鄰的舊閣樓原是粗糙石塊和老舊木材的結構,如今也重新披上一層鮮艷的喜慶新彩。
在那之后便是構成大教堂的一座座鑲著金銀紋理的塔樓,它們直直地伸向天空,猶如渴望操控一切,博弈天下的巨手。
米達爾達家族從七天以前就開始布置,華美至極的絢爛舞臺,四處可見的繁花彩幅,還有那向往自由,不斷升入藍天的彩色氣球。
最靠近舞臺的自然是屬于婚禮主角兩大家族的親屬們,以及皮城地位最為尊崇的貴族和富商。
趁著婚禮儀式之前的閑暇時光,皮城的榮耀城主龐特,正在和諸多政客、富商們圍著餐桌,舉著高腳杯里的香檳酒高談闊論。
同樣是大理石精制而成的餐桌上鋪著純白色的高貴餐布,一瓶瓶高檔的香檳酒放在正中,桌上擺好了果品點心,以供客人隨意享用。
由內而外,餐桌的布置和果品點心、酒的等級越來越低,畢竟貴族和普通百姓怎能相比?米達爾達家族關于這方面的算盤數百年來打得都是響亮無比。
一個身著白色紗裙,梳著紅色雙馬尾的少女舉著一只高腳杯,她不時抿一口杯中的醇厚香檳,踮著腳尖往舞臺上看去。
被她手臂挽著的是一位舉止文雅的中年紳士。
紳士的皮膚很是白皙又有彈性,身姿挺拔纖長,若非是薄唇上的一撮整齊的小胡子,任誰都要把他當成個儀表堂堂的青年俊哥兒。
這兩人一路走來,步伐自然而穩健,一時間惹了不少人的注視。
人們紛紛猜測這對兒父女該是哪個大家族的親屬,也有人猜測地更為復雜些:老夫攜少妻可也說不定呢!在皮城的權貴圈里,這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不過隨著那位可愛的蘿莉少女一開口,二人之間的關系自然道破。
因為臨時弄來的這身行頭的限制,蘇秦和金克絲早就定好要假裝成父女。
金克絲不時就拿起桌上的點心塞進小嘴里,手指上粘著的奶油都被她不斷用嘴嘬了去。
這種動作顯然是不符合貴圈禮儀的。
隨著他們逐漸來到富人的貴賓區,金克絲有失禮數的吮手指行為不禁讓貴族們指點嘲笑。
再看這少女的“父親”呢?
蘇秦當然不懂得什么貴族禮儀,更是懶得去裝,因為他很認可一句話:高雅不是裝的,孫子才是裝的!
自然也就跟那位“女兒”一樣,也是在嘬手指上的奶油果醬。
一時間四周議論紛紛:
“有其父必有其女啊!”
“這到底是哪家的親屬?難不成是米達爾達家的?”
“說不定是城主家的遠親,聽說城主大人在祖安還有親人呢!”
……
對于皮城人普遍看不起祖安,似乎已經成為了這里的一種文化。
皮城人總是習慣性地把低劣無禮的行為與祖安聯系到一起。
這些指責猜疑聲蘇秦當然能聽見,不過他卻一點都不在意。
見到金克絲開始偷偷用別人高貴的大裙擺擦手時,他非但沒制止,反而在一旁忍俊不禁。
穿過重重人群,在藍風大教堂最宏偉的樓頂至高處,有一個米白色長發的女子。
她有著一雙精靈族的長長尖耳,穿著頗為簡單僅能遮住敏感部位的白色衣物,周身自有一條纖長的白色紗巾無風自動。
飄裊婀娜的身姿被影影綽綽的紗巾與微風巧妙遮掩,她恬淡地坐在那一方小平臺上,似與柔和的清風融在一起。
赤著一雙光潔的玉足,深藍若海的眸俯瞰著風守廣場上的一切。
迦娜,她誕生于虛無縹緲的人類信仰,傳說中她是風的化身。
曾在過去無盡的歲月里受到人們的崇拜和信奉,以風之力量護佑著出航的水手們,讓他們免于海難的折磨。
每當感受到人類的危機,她都會義無反顧地現身,即便她曾經遭到過人類的背棄……
一只青鳥自遠處飛來,盤旋在藍風教堂高空之中。
有的人將那只青鳥認了出來,高呼道:“快看啊!那是風之女神迦娜的化身!”
“真的是青鳥,女神啊,為我們祈福吧!”
“早聽迦娜女神也會參加這場婚禮,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一時間人們紛紛向著那只青鳥脫帽行禮,甚至有的小孩子和年輕人雙手合十閉著雙眼,在虔誠的許愿。
只是,并沒有人看到隱藏在教堂樓頂,風中的迦娜真身。
身著華麗燕尾服的貝利不知何時出現在了舞臺上,他此刻也抬起高傲的頭顱望著那只青鳥,輕佻笑道:
“風之守護,女神迦娜么?玩過那么多女人還沒嘗過女神的滋味呢,真遺憾……可惜即便是你,這次也拯救不了那些祖安的賤民!”
在他身側站著的,都是皮城中最為頂尖的權貴,有他的父親賈古,商界的許多大佬以及像凱特琳父母此類的政界人物。
他們都是這場日之門陰謀的謀劃者,也是這場陰謀的既得利益者。
唯有站在不遠處的城主龐特,只有他一人被蒙在鼓里,不知道這場婚禮掩飾下的真相。
廣場上人們的目光被新郎貝利的出場而重新吸引到了舞臺。
臺上的權貴們一個個都是如沐春風,紛紛微笑著朝著廣大的民眾們揮手致意。
過了一會兒。
一身潔白婚紗,美艷不可方物的凱特琳緩緩自教堂的大門走出。
她真像極了來自天堂的天使,美麗而純潔。
在這一天,她的美驚艷了時光,錯愕了黃昏,令無數能夠瞻仰到她容顏的人們深深為之著迷。
她也終將迎來命運中的分水嶺,結束她快樂的前半生。
往后,除了貝利的折磨和無盡的失落,她不知道自己除了這張漂亮的臉蛋還會剩下什么。
凱特琳手捧著馥郁芬芳的玫瑰花束,一步一步向前,走向屬于她的深淵。
她看見了貝利在夕陽余暉下虛偽至極的笑,也看見了父母雙親欣慰的笑容。
或許在他們眼中,凱特琳會成為最幸福的女人吧。
距離舞臺大概有三十多米遠,金克絲不斷將手伸進裙子里,對著蘇秦抱怨道:“親愛的……爸爸,這個什么絲襪總會被屁股夾住,走起路來太難受了!”
蘇秦干咳幾聲,想要掩飾住她那有些粗鄙的話,尷尬道:“你以前不也穿絲襪么?”
金克絲辯駁著:“我那單只的老伙計絲襪才能夠到大腿,從不會往屁股里鉆呀!”
“再稍微忍耐一會……”蘇秦安慰著金克絲,隔著人潮遙遙地望了一眼臺上的凱特琳。
然而即便只是匆促地對視一眼,凱特琳還是將蘇秦認了出來。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真的是他么?”凱特琳頓時有些驚慌,原本心如死灰的她思緒飄忽,仿佛回到了意亂情迷而又瘋狂大膽的昨夜……
就連那蒼白的臉色也為此變得有些紅潤:“他們來這里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