貢生們考完了,可以徹底放松了,就該考官們忙的時候了,考試后兩天內,要將全部三百人的卷子審品評完畢,任之繁重,顯然不是皇帝一個人能忙過來的,所以,皇帝只看會試前二十名的卷子,剩下的,三百八十份卷子,便是由丞相周昱領銜。吏部禮部二位尚書為副。及翰林學士承旨傅翊,翰林學士國子監祭酒等五官員組成的豪華陣容,進行閱卷,為三百八十名貢士排座次。
會試前二十名的卷子,如果皇帝對其中的一份卷子有所不滿,那么便將其名次往后推移,或直接擼到三甲之中,由后面的貢士頂替,只因貢士已有官籍,除非是犯罪,不然,皇帝也不能無緣無故將一貢士直接罷黜,最多將其擼到最后一名。
御書房內燈火通明,皇帝果然還沒就寢,在等著考卷送到。
等卷子送到之后,皇帝坐直身子道:“打一盆涼水來。朕要清醒一下。”
趙誠趕緊用銅盆端來涼水,手巾放進去浸濕了,雙手奉給皇帝,皇帝擦了擦臉,洗把臉一激靈,登時精神百倍。
趙誠神色一動,輕聲說道:“奴婢要恭喜皇上,賀喜皇上,這次春闈,實在是大大的祥瑞啊!”
皇帝近幾年來雖然安于享樂和奉承,拿他當三歲孩子糊弄可不行,便笑道:“瞎扯淡,一次考試怎么和祥瑞扯上關系了?”
“奴婢雖然是一介太監出身,卻也知道自開科取士以來,還沒有一個連中六元的士子呢!但現在圣君當朝,德比三皇,于是千年來第一個連中六元的士子降臨我大乾了!”
說著便跪了下來,“只有文魁星君才能取這樣的成就,只有盛世圣君才能星君降臨輔佐啊!”
讓他這么一說,皇帝想起來了,這次考試確實有個“連中五元”的家伙,也是一陣興奮,但他是九五至尊,什么時候都要保持矜持,便笑道:“狀元還沒點,就瞎嚷嚷,也不怕把祥瑞跑了……”
趙誠笑道:“點誰做狀元。都是由陛下決定的。這祥瑞能跑了么?”
“將會元的文章呈上來。”皇帝高興地說道。
趙誠連忙找尋林若愚的卷子,遞了上去。
皇帝展開看了,良久之后滿意的點了點頭,眼中滿是贊許。
又將余下的十九份卷子一一看完,之后便陷入沉思,
老實說,周奕勛文章和林若愚在伯仲之間,如若是換一種情況,有周奕勛這樣的對手存在,或許林若愚最終獲勝的可能性僅有五成,但是趙誠的一番話,確實搔到了他的癢處,再加上之前的天星降世,更讓他確認林若愚,就是輔助他這位盛世圣君的文魁星君,這么一來,結果自然不言而喻。
這自然是太平使的手段,從一開始她就已經揣摩透了皇帝的心思,在皇帝欽點名次的情況下,一切都已經注定了。
三天后
拂曉東方漸紅,天空漸白,沉睡一夜的京都,又一次露出了真容,若從天空俯瞰,在滿眼灰蒙蒙的建筑中,有一片綿延的紅色和金色,是那樣的顯眼,那樣的獨特。
放低一點視線,原來是深紅色的宮墻和金黃色的琉璃瓦,這個龐大無比的、整齊莊嚴的、富麗堂皇的建筑群,與周邊完全區分開來,因為它的名字叫紫禁城……
殿外天還沒亮,但大臣已陸陸續續到了,去了外殿候著。
像他們這樣還能找個地方喝茶等著,今天就要面圣的三百名貢士,只能站在殿外吹著冷風,一句話也不敢多說。
林若愚因是會元,站在第一位。
所有的貢士都已換上官服,包括蘇子籍,現在身上穿著的就是得了會元,去吏部時官員撥給。
貢士的官服都是從七品的官服,因為按照大乾即使是同進士能等著派官,再低也是個小縣縣令。
所以他們身穿紅色袍子,以鴛鴦為圖案,系飾以黑角的青色革帶,頭上戴是黑色官帽。
這官服是有講究的,這大乾開國之初便規定,三品以上官穿紫色官服,四品五品穿青色,六品七品穿紅色,八品九品穿綠色!
這倒是和他觀測的氣運顏色頗為相似,不得不說,這其中確實有些玄奧。
上面的圖案也有所不同,文官一品繡仙鶴;二品錦雞;三品孔雀;四品云雁;五品白鷴;六品鷺鷥;七品溪敕;八品黃鸝;九品鵪鶉。武將一品、二品獅子;三品老虎;四品豹子;五品繪熊;六品、七品繪彪;八品繪犀牛,九品繪海馬。
一樣的衣服,穿在不一樣的人身上效果,給人的感覺也截然不同。
林若愚這樣身材挺拔的少年,這一身換上,被襯得面如冠玉,英姿颯颯,十分精神。
他和周奕勛如鶴立雞群一般,想不引起人注意都難,讓那些胡子花白的老進士,看的心里酸溜溜的,只能緬懷自己逝去的時光。
這時候,城門樓上又是一聲鐘響,便有太監扯著公鴨嗓子道:“吉時到,百官率貢生覲見!”
左右文武大臣從左右兩側依次進宮,新進士們則一直往前走,再次來到宣政殿前。
只見丞相周昱從殿中出來,立在眾進士的面前,展開一個精美的黃冊,清清嗓子道:“諸位貢生聽宣。”
貢士都提足了精神,忐忑不安的望向周昱,便見他打開金冊朗聲讀道:“……皇恩浩蕩、開科取士,為國掄才,出身莫問。承天十八年三月二十六日欽賜,由陛下策試天下貢士,欽賜一甲進士及第三名,二甲進士出身一百名,三甲同進士出身一百九十七名……”
周昱微微一頓,在聽到即將宣讀一甲頭名時,林若愚也跟著屏氣凝神。
“殿試一甲第一名……林若愚!”
成了!
聽到這里,林若愚才放了心。
兩邊的殿前將軍便大力的喊道:“一甲第一名,貢生林若愚覲見……”
一時間,整個宣政殿前,都回蕩著同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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