域外,浩瀚無垠。
星辰如沙粒灑滿宇宙。
秦牧來到星海深處,他害怕暴露,所以小心翼翼。
即便如此小心,他也有種如芒在背,如鯁在喉的感覺,周圍仿佛有雙無形的眼睛。
不可名狀卻有無處不在。
離源海坐標越來越近,周圍的能量仍舊沒有變化,整個域外都是死寂,完全不適合生存。
秦牧轉身,他看到神州的全貌,面積比天荒大千萬倍。
神州很大,在浩瀚無垠的宇宙面前,卻像沙塵般微不足道,其中的生命更是渺小。
不過在神州的土地上,有著兩股異常強大的生命存在,縱然相隔億萬里,秦牧也能感覺到他們身上的可怖力量。
秦牧隱約看到黑與白,這畫面和坐標中的陰陽對應。
在五行圖上,陰陽相互追逐,這里面應該有聯系。
片刻后,秦牧推演出可能的結果,魔帝和神帝在追逐源海。
當初神帝想要源海的坐標,那里肯定有讓神帝心動的存在。
秦牧迫不及待的想要到達源海,他已是半步絕巔,若是得到源海的造化,或許能真的超脫,踏上絕巔,永恒不朽。
忽然寒意襲來。
秦牧在域外看到抹微光。
他離坐標的位置很近,突如其來的寒意讓他停在原地。
寒意并非來自源海,而是來自身后的神州。
域外的星辰都在顫抖。
秦牧回眸望去,那股波動他再熟悉不過,那是邪帝。
各地黑淵涌出大量的灰霧,中天域黑淵更是出現隔離天日的恐怖灰幕,不斷吞噬著周圍的土地,有尊類似人族模樣的邪靈踏空而行,正是邪帝本尊。
周遭的神魔眼中誕生出恐懼,修仙者眼中滿是絕望,那是肉眼無法直視的禁忌存在。
“怎么會這樣!”
秦牧總覺得那里不對勁。
神州的界壁突然崩潰,速度遠超秦牧的預估,虛空邪靈不斷從灰霧中涌出,邪帝降臨人間,這是前所未有的災難。
古神遺跡深處。
神帝的目光仍注視著域外,清幽道:“你就斷定我會出手?”
幽暗深淵中,魔帝冷笑道:“我最討厭被威脅。”
兩位絕巔沒有出手的念頭。
邪帝抬手,黑淵附近,成千上萬的神魔瞬間喋血,無數修仙者被捏碎,血染十萬里,沒有悲慘的哀嚎,只有十萬皆滅的寂靜。
輝煌盛世在無聲中落幕。
秦牧攥著拳頭,他看著虛空邪靈蜂屠戮萬族,那兩股強橫的生命波動卻沒有動靜。
秦牧原以為能見證帝戰,卻沒想到他們會無動于衷。
“為什么?”
秦牧在心底咆哮。
他看著域外那抹微光,源海近在眼前,他必須做出選擇。
“冷靜!”
“一定要冷靜!”
秦牧不斷提醒自己,現在絕不能自亂陣腳,他在識海里不斷推演猜測,經過半個呼吸的時間,他得到最合理答案。
源海便是天道,是眾生之源,它應該有自己的意識。
魔帝和神帝都想吞噬天道,成為超越諸天的存在,可惜他們不知道源海的坐標。
“呵呵。”
秦牧哭笑不得,天道想抹除他,但礙于神帝和魔帝的存在,無法出手,它故意開啟界壁,才導致邪帝出現。
天想讓神帝和魔帝分神。
神帝和魔帝的眼里沒有眾生,寧以蒼生為祭,也要得到坐標。
如果神帝和魔帝聯手對抗邪帝,秦牧估計就會遭到天道的針對,他們如果不聯手,邪帝就會摧毀秦牧所知的世界。
秦牧絕不會放任不管。
“果然,天道最是無情。”秦牧的語氣很無奈,更多的是不屑。
秦牧轉身背對那抹微光,姿態灑脫,笑著開口,“強者守護弱者,才是天道。”
奪目的流光劃破域外星空。
古神遺跡中,神帝注意到那道流光,輕聲呢喃:“他還活著,難怪你會弄出如此動靜。”
幽暗深淵中,魔帝冷笑,嘲諷道:“坐標還在,你在顫抖?”
邪靈大舉入侵人間,神族回到神庭,魔族回到魔域,只有人族無所依靠,被邪靈屠戮。
“我還不想死。”
“誰來救救我們!”
絕望的氣息在人群中蔓延。
即使遠離黑淵的地方,人們也看不到任何希望,他們或擁抱,或癲狂,或迷惘……
邪帝能感覺到那兩道威脅,他沒有輕易離開黑淵附近,而是在考慮先解決誰比較合適。
轟隆!
邪帝的思緒被打斷。
秦牧踏著仙鼎降臨黑淵。
他身著白衣,黑發披散,雙眸深邃,如浩瀚星空,面對邪帝,依舊背負雙手,傲然直視。
仙鼎釋放出絢爛仙光,九道秘紋凝聚成鎖鏈,沖霄而起,照亮山河萬里,連詭異灰霧也無法掩蓋它的光芒。
光芒照耀人間,無論是人族還是神魔,都看到九色光暈。
“人王!”
“是人王!”
“我們有救了!”
人們看到希望,他們手舞足蹈,高呼著人王。
就連神魔大能都驚訝道:“真的有人王存在嗎?”
他們都以為那是傳說。
虞曦盯著黑淵的遠方,雙手握在胸前,祈禱道:“哥哥,小魚兒在這里等你凱旋!”
秦牧聽到無數心聲,他感應到眾生的呼喚,那種感覺很奇妙。
黑淵上,秦牧察覺到有股無形的能量涌進體內,那是神魂都無法感應的能量。
邪帝站在灰霧里,笑聲可怖,他戲謔道:“其他生靈都畏懼本帝,你為什么要來送死?”
秦牧無所畏懼,強勢道:“我來送你上西天。”
西天高原。
胖臉和尚在打噴嚏,“希望這場劫難不會波及西天。”
黑淵戰場。
秘紋橫穿虛空,在九尊仙鼎的加持下,秦牧的境界被推上絕巔,大道與之共鳴,仙音響徹神州。
邪帝不再輕視眼前的生靈。
秦牧的身影變得偉岸,他手中不斷結印,邪帝不敢妄動。
這剎那。
秦牧登臨絕巔。
遠方的神帝都為之動容,“這股力量,是位面之力?”
“并非真的絕巔。”
“難道人王就是完美生靈?”
神帝不再注視域外,她開始推演秦牧的來歷,卻沒有在時間長河上游尋到他的蹤跡,“他不屬于過去,難道來自未來?”
神帝看向時間長河的下游,那里云霧繚繞,朦朧不清。
想要看清時間長河的下游,需要付出極大的代價,大敵當前,她沒有嘗試。
她的目光落在秦牧身上。
那道身影在絕境中升華,被絢爛的仙光包裹,是那樣的耀眼,僅有神帝和魔帝能直視。
“就這?”邪帝伸出細長黑灰的手,戲謔道:“還在等什么?”
秦牧嘴角微微上揚,他已經出手,絢爛的仙光從黑淵升起,如太陽照亮神州,那溫暖的光,足以驅散眾人心底的陰霾。
這是屬于秦牧的十五分鐘。
他是眾生的希望,得到本不屬于自己的力量,更因該善用這股力量,做些有意思的事。
邪帝瞳孔微縮,黑淵附近,無數血光凝聚,無數人被復活,就連神魔也都被復活。
不止是中天域黑淵周圍被抹殺的生靈,整個神州,在今天隕落的生靈都被秦牧復活。
這種偉力,沒有神魔擁有,甚至古籍中都不曾記載。
那些被復活的生靈瞠目結舌,他們擁有死亡瞬間的記憶,更加覺得不可思議。
這些在黑淵前線的人族強者更加知曉人王的傳說。
他們看到九色仙光,看到那道偉岸的背影,紛紛神情激動,異口同聲道:“人王!”
那激昂的呼聲如海嘯般涌來,秦牧面帶微笑,他動用全部力量,對神州施展輪回術。
“逃吧,逃的越遠越好。”這是秦牧的回應,他能做的就是阻止邪帝繼續殺戮。
周圍的生靈帶著感激逃離黑淵,無數虛空邪靈被秦牧送回去,然而邪帝仍站在不遠處。
灰霧自邪帝體內涌出,“可惜,這里的規則對我沒用。”
“我知道。”秦牧臉上帶著欣慰的笑,能救回所有的生靈,他已經滿足,這種感覺很舒服。
如果今天只犧牲他一個人,便能拯救所有人,值得。
因為他是強者。
“合!”
秦牧輕喝。
九尊仙鼎融合。
天地搖晃,時空扭曲。
邪帝盯著秦牧和仙鼎,而且還有兩股強大的波動在靠近,他必須速戰速決。
那尊仙鼎渾身遍布秘紋,堪比帝兵,它忽然消失不見。
秦牧突然沖進黑淵,這一幕讓邪帝震驚。
“他在做什么?”邪帝不解的看著秦牧,黑淵下是邪靈的老巢,他難道想去送死。
邪帝隔空探手,虛空撕裂出猙獰的大手,秦牧被禁錮。
在邪帝分神時,仙鼎出現在他頭頂,比太古山岳更加壯觀,九色仙光傾泄而出。
邪帝單手舉起仙鼎。
仙鼎轟鳴,映照著眾生,其中有萬族膜拜的景象,不僅有人族,甚至連神魔都在祈禱。
神帝和魔帝不曾出手,只有秦牧在拼命拯救他們,他是眾生的希望,那尊仙鼎在信念的加持下越發沉重,甚至迸發出絢爛的混沌光,邪帝舉鼎的手掌也被割斷。
斷掌落在黑淵附近,邪帝被青銅鼎鎮壓,不斷下墜。
邪帝的臉龐在顫抖,他仿佛舉著無數星辰,那股力量還在不斷增強,想要將他鎮壓在黑淵里。
秦牧跟著邪帝下墜。
忽然,時間停滯,秦牧和邪帝同時停下,神帝和魔帝降臨,兩道偉岸的身影站在黑淵邊。
圣潔的白光和死寂的幽光同時轟在邪帝身上,加上仙鼎的鎮壓,邪帝也忍不住咳血。
邪帝放棄束縛秦牧,他必須騰出手對抗神帝和魔帝。
面對兩帝的幫助,秦牧面無表情,他自嘲道:“我不過是身懷坐標,有利用的價值。”
沒有坐標。
世界也許會重回正軌。
被埋葬在不屬于自己的紀元,秦牧多少會有些遺憾,沒有和父母道別,沒有和姜洛神說再見,沒能再看牧神宗小輩一眼。
秦牧對著神帝露出微笑。
“我在未來等你。”
說完,秦牧轉身沖進黑淵,那里空間扭曲,規則紊亂,神帝和魔帝隔著邪帝,他們無法阻止,只能看著他消失。
秦牧消失在黑淵深處,仙鼎失去控制,被邪帝打到天邊,化為九尊仙鼎散落在各地。
無數生靈看著九色仙光消失。
虞曦感應不到秦牧的氣息,淚水從眼角滑落,“哥哥!不會的!你是最強的!”
魔帝看向神帝,平靜道:“雖然失去坐標,但天會放任世界滅亡?要不要再等等?”
神帝沉默,圣潔的光芒籠罩黑淵,魔帝神情愕然,鎮壓邪帝,他們就失去威脅天的籌碼。
邪帝和神帝在遠方碰撞,兩尊偉岸的身影擠滿天地,遠在天邊也能清楚的看見。
“是神帝大人!”
神族上下都在歡呼。
隨后幽光彌漫遠天,魔族強者振臂高呼:“恭迎魔帝!”
對人族而言,屬于他們的輝煌已經過去,只剩無限的悲傷。
有人族天驕紅著眼吶喊:“我對天發誓,要追隨人王的腳步,再現人族榮光。”
他們的榮光,就在秦牧鎮壓邪帝的短短片刻,他給無數修仙者留下難以磨滅的記憶。
大戰持續數年,即使神帝和魔帝聯手,也沒能抹殺邪帝,甚至沒有傷到他絲毫,反而是秦牧用仙鼎削斷邪帝的手掌。
經過漫長的交鋒,邪帝的力量消耗殆盡,最終敗退黑淵。
邪帝和秦牧都進入黑淵,界壁重新愈合,天又能高枕無憂。
神帝看著黑淵廢墟,有種難以描述的情緒,她想到秦牧的眼睛,是那樣的溫暖。
經過這場惡戰,兩位至強者都需要很長的時間來休息。
神帝回到古神遺跡,魔帝回到幽暗深淵,世界恢復太平。
很多年以后,人們只記得神帝和魔帝最后驅逐了邪帝。
只有極少數人記得,世界陷入絕望時,是人王帶來希望,他在邪帝手里拯救無數生靈。
黑淵邊緣,虞曦每年都會到這里祭拜,她相信哥哥會回來的。
虞曦曾嘗試進入黑淵,然而黑淵深處有扭曲的空間,還有無形的界壁存在。
那道界壁阻止著邪靈入侵。
“哥哥。”
“小魚兒想你了。”
“你說過,我們還會再見的。”
虞曦自顧自的說著,淚水不斷滴落在泥土里。
在逐漸濕潤的泥土里,細長發灰的手指悄悄探出地面,正是邪帝的斷掌,它藏匿氣息,為了不被神帝和魔帝察覺,在土里隱藏多年。
虞曦察覺到危險,那股波動讓她窒息,“誰在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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