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前方有火!”
正在絕望之時,不知是誰喊了一聲,闖軍驚奇地發現,前方幾里外,有一片火光。
有火,就意味著有方向。
有方向,當然不會迷路!
“是啊!好像正朝咱們招手!”
“咱們有救了!”
真是絕望中的一把火!
所有的闖軍,就像是一群幾天沒吃飯的乞丐,突然看見一只燒雞,如打了雞血一樣興奮,全部圍在朱慈烺身邊,大聲呼喊:“王將軍威武!”
“王將軍威武!”
……
連續將闖軍帶出泥潭,朱慈烺在闖軍中的威望,空前高漲。
“兄弟們,沿著火光,繼續出發,進灤州,跟著本將去吃肉!”
朱慈烺一聲令下,順著火光,闖軍們回到官道上繼續前行。
當闖軍隊伍過后,這火立即被熄滅,點火之人掂量一下手中的2兩銀子,心中愜意。晚上點一堆篝火就賺一年的生活費,他能不美么?
還有更美的呢!那位年輕將軍,居然給了他10兩銀子,讓他組織人干一件傻子都能干的事,想到這他止不住的高興……
走過了2個篝火堆,前方還有一個兵驛,早有人準備了熱湯、干糧,闖軍稍事休息后,繼續前行,終于在亥時初刻,來到灤州府下!
灤州府。
雖然也稱作府,不過是永平府下的一個大縣而已。
闖軍突至,灤州的守軍不淡定了,趕緊站在城墻上駐足戒備。
“開門!”
“開門!”
“快開門!”
“李巖將軍傳旨來了!”
……
灤州城門上一片地嘈雜。
開門……他們是不敢開的,這兵荒馬亂的,開了門不定出什么事呢!
不開……他們也不敢。目前,闖軍兵敗山海關的消息,還沒有傳到灤州。而在半個月之前,灤州已經向闖王投降,他們現在是闖王的臣子。哪有臣子閉門拒絕主子的?好像道理不通!
怎么辦?
甩鍋唄!
天塌下來,甩給官大的頂著就行了。
不一刻,灤州知縣張文龍站在城門上,焦慮地來回渡步,不知所措。
在剛剛得知崇禎“自掛東南枝”時,張文龍惆悵過很長一段時間。
他除了當縣令,沒別的特長,大明亡了,他好像就一無事處了,只能借酒消愁。
但是,這將近一個月的經歷告訴他,大明亡了,他的日子更滋潤了。
原來,他橫征暴斂,上有上官管著,下有百姓叫苦,甚至是告御狀。現在呢?百姓找誰告去?
崇禎嗎?早就死翹翹了。
闖王么?他正忙著拷餉呢,哪有心情管你!
張文龍成了名副其實的百里侯,灤州已經成了他的禁臠,他才不想被別人染指呢!
為了保住灤州,他還擴充了鄉勇。可誰成想,這群闖軍突至,該怎么辦呢?
他大致看了一下城下的闖軍,一千多人,還有一些輜重,而自己城上有一千多守軍,以及2千鄉勇,他若是不開城門,這群人是打不進灤州的。
“當務之急是要弄明白,這群闖軍是干什么來的?求財,還是占據?”
“若是求財,就適當給他們點!”
“若是占據,門都沒有!他們來了,讓我干啥去!”
想到這,張文龍停住腳步,對著守城的巡檢使說道,“問問,他們是誰的屬下?來灤州所為何事?”
“是!”
不一刻,灤州巡檢使在城上大喊,“我是灤州巡檢張義,深更半夜你們來灤州所為何事?”
還沒等他說完,城下軍官怒斥道:“來干什么?豈是你一個小小的巡檢所能問的?不知輕重的東西,還不讓知縣開城,回話!”
在閆若曦生活的時代,別說是一個縣,就是一個鄉都有幾個長。但在明朝,一個縣帶級別的只有4個。
知縣,一人,正七品,管理一縣行政;
縣丞,一人,正八品,縣長之輔佐;
主簿,一人,正九品,掌管文書的佐吏;
巡檢,一人,從九品,主要為州縣所屬捕盜官。
在這4人中,能稱作官的,其實就知縣一人。
與走科考路線的知縣不同,巡檢頂多只是武舉人,還有很大概率可能是一介白丁。在上官眼里根本上不得臺面。
被城門下的闖軍一陣痛罵,巡檢使張義趕緊縮回頭去,悻悻地看著知縣張文龍。
張文龍知道,橫豎都得自己出去挨刀了。他來到城墻的垛口,對著城下的將軍大聲說道“本官是灤州知縣張文龍,不知將軍來此,意欲何為呢?”
“本將王之明,受制將軍李巖的手令,去天津衛駐防,途經灤州,進城休息一晚,明日就拔營啟寨。”
張文龍長出一口氣,心道“看來是流軍,不會打灤州的主意。”
可他轉念一想不對,闖軍為何夜間匆忙趕路?他們正在攻打山海關,為何急著向回走呢?
張文龍雖然不知道,李自成兵敗山海關的確切消息,但是白日他也探知,永平府的闖軍大面積向西撤退的消息。知道闖軍這次應該不妙,城下這伙人不會是一伙逃兵吧!
想到這,他趕緊問道:“王將軍,山海關戰事如何?”
“雙方正在激戰!天津衛出了點狀況,李巖將軍讓我連夜趕回!”
“啊!正在激戰,你們急匆匆的向回撤,想干什么?”張文龍更加坐實了,逃兵的判斷。
他似乎突然有了底氣,伸了伸脖子,進一步說道:“上軍一路舟車勞頓,先在城外休息,一會我讓人送去美酒佳肴,犒賞將士們!”
“什么?張文龍你竟然讓本將在城外休息?誰給你的膽子?”
朱慈烺在城下怒道。
張文龍心道,“誰給的膽子?自然是你。就這千余人馬就敢對本官吆五喝六?”
他伸手抖了一下官服,繼續說道:“城內百姓已經入睡,不讓將軍進城,正是體現永昌皇帝愛民如子的拳拳之心。”
張文龍是進士出身,他知道對付這些武夫,得適當借用上級的威嚴。闖王不是自稱愛民如子,闖王來了不納糧么?他的兵怎么好意思,打擾百姓的美夢呢!
果然,城下的闖軍開始小聲喧嘩起來。
“王將軍,要不咱們在城下湊合一宿吧,反正明天就要離開。”
“是啊!將軍,強龍不壓地頭蛇,看架勢城上的守軍,至少3千,若是真打起來,咱們這點人,肯定會吃虧啊!”
看城下的闖軍開始不淡定起來,張文龍更加的輕松,竟然轉身對手下們說道:“給城下的闖軍用吊籃送下一些食物,饅頭、炊餅即可。要加緊戒備,嚴防闖軍攻城!”
雖然是說給屬下的,但他的聲音卻很大,城下闖軍聽得清清楚楚。
“什么?趕了大半夜路,城上的知縣就只給我們饅頭吃?”
闖軍又一次不淡定起來。
但不淡定有什么用呢?灤州城墻足有一丈多高,還有護城河,強攻,真的攻不下啊!
拿不下,就只能忍!
闖軍陷入無奈中。
“張文龍,本將再給你個機會,這城門到底是開還是不開?”
朱慈烺問話之后,灤州城墻上沒有任何的回話。
無聲,也是一種態度!
張文龍已經將自己的態度清晰的表達出來。
只見,朱慈烺二話沒說,讓幾名手下,點燃一個煙花。
嗖!
碰!
隨著一聲清脆的聲響,在這如墨夜色中,綻放出絢麗焰火。
什么?
“闖軍說了半天狠話,就送我一個禮花,他們是來逗比的么?”
張文龍一臉的詫異。
他與縣丞對視一眼,肆意地歡笑起來。
“哈哈哈哈……闖軍不過如……”
他這句話還沒說完,面色突然凝固。
巡檢張義更是指著遠方的夜空,大呼:“大人,快看,遠方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