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山派一峰六山,都是周夷擁的后人。
主峰,也就是門派掌門所在的峰,其山主是周藏器。侍劍山的山主是周藏拙,也是周藏器的弟弟。而鏡山第三山,平劍山的山主,是周也新。
周也新是周藏器的侄子。
當年,周藏器與周也新的父親競爭門派掌門之位。只因為周藏器有了“大公子”這一個兒子,周也新的父親便功虧一簣。
從那之后,周也新的父親便發憤圖強。只用了一年功夫,便連續生了三個兒子。
可,這三個兒子雖然來是來了,大局早已定下,一切都晚了。而且,也因為他這一年的無節制努力,武學根基受損,從此武功不得寸進。
周也新的父親雖然不是練武天才,而且投籃的運氣也是背運到家了。可他卻是一個結交籠絡人才的高手。
他僅用了幾年的時間,便坐穩了平劍山的山主之位;而且,還拉攏了兩個山頭,與周藏器有了平起平坐的架勢。只是,前兩年,他不知道得了什么怪病,不到三天就暴斃于床上。
好在,他用了十幾年養了很多親信。
等他死的時候,這幫親信竟然合力把周也新推上了山主之位。
就這樣,周也新,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坐上了數人之下,數百人之上的山主之位。同時,也不得不接過了他父親的大旗,走上了與周藏器對抗的道路。
這些都是近些年鏡山派的大事。
上山之前,唐小乙對這些東西已經做過功課。
聽說,周也新年少登上了高位,缺少管教,養成了狂傲的性格。同時,也因為他對平劍山的人缺少約束,平劍山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個土匪窩。
所以,若非必要,唐小乙對平劍山上的人向來都是敬而遠之的。
可這一次,
唐小乙不得不上平劍山了。
因為,丁玉娘在平劍山上。
丁玉娘平時就深居簡出,以修煉為樂。自從三年前瘋了,就從來沒有下過藏鋒山。
這一次,要不是因為藏鋒山僅有的兩個明白人都離開了,丁玉娘也不會下山。
董一一下山的時候,雖然給丁玉娘留了半個月的吃食,可畢竟也不能把丁玉娘弄一個鐵鏈子拴在床頭,只是對丁玉娘叮囑很多次:董一一要離開十幾天,等董一一回來,給她帶好吃的。
于是,丁玉娘在山上,掰著手指頭數了十天,便獨自下山到山門處等好吃的。
這一下山,便迷了路。
從那之后,鏡山派就多了一個瘋女人。
丁玉娘失了武功,又在房間里憋了三年,整個人的樣子發生了很大變化。
所以,對于這個瘋女人,幾乎沒有人認識。
而少有的幾個認識丁玉娘的,又礙于其他沒法說出口的原因,沒辦法相認安排丁玉娘。
這么時間一耽誤,就到了唐小乙回山的時候。
而這個時候,丁玉娘已經流落到平劍山了。
他在鏡山派打聽了半天,很多年輕人都沒有聽說過丁玉娘這三個字;有一些鏡山派的老人,雖然聽說過這個名字,卻從來沒有見過這個人。
直到唐小乙后來回過神來,開始跟山民打聽:有沒有看見一個瘋女人。
給唐小乙答復的人便多了起來。
最后,所有的線索,都指向了平劍山。
今天中午,丁玉娘被兩個人拐上了平劍山。
在平劍山那個土匪窩,丁玉娘多呆上一秒種,都有可能發生很嚴重的后果。
因此,唐小乙不敢有半分耽擱,趕緊上了平劍山。
他一個人上的山,外表看,沒有帶任何兵器。畢竟,大家都是自己人,而對面都是脾氣暴躁的土匪,能夠和平解決盡量和平解決,帶上兵器容易引起誤會。
但是,他身上,確實也帶了不少兵器。
左腳的鞋底里,藏著一把短匕;腰里還纏著一柄軟劍,這柄軟劍就是從崤山三花那里繳獲來的一柄;袖子里,懷里,他都藏了相當數量的毒物,如果他愿意,可以毒倒半山人,然后把丁玉娘帶走。
侍劍山去平劍山,需要通過一個吊橋。
大白天的,也不具備偷渡的可能。
唐小乙便走上了吊橋。
平劍山那邊,有兩個守橋的。
兩個人都是大漢,面露兇光,敞開著懷,胸前紋著認不出的圖案。一個大漢拿個木茬子剔牙,剔了一會兒,也不知道剔出什么東西來,呸地朝唐小乙吐了一口。
另一個大漢端著一柄大砍刀,正在給自己刮胡子。不過,看他那胡子拉碴的樣子,想必也不常刮胡子。他舉刀刮胡子,只是為了做樣子嚇唐小乙而已。
唐小乙看著他們兩個袖子上的標記,一個從八品、一個正九品。
實在提不起興趣來。
現在在鏡山派,唐小乙已經換回來他鏡山派的制式衣服。那兩個大漢,看著唐小乙袖子上的標記,只是一個從九品,也是提不起興趣來。
刮胡子的大漢吊兒郎當地說:“小子(音zei),怎么沒見過你,哪個山頭的?”
“藏鋒山。”
“藏鋒山?沒聽說過。除了平狄山、牛角山,其他山的人,都不能過去。”
這人所說的“平狄山、牛角山”,是跟平劍山一系的兩個山。他們守在這里,不讓其他山的人過去,也反應了平劍山自成一派的現實情況。不過,唐小乙詫異的是:周也新一個十幾歲的毛孩子,怎么可能號令這么多兇神惡煞的大流氓;而且,周藏器也是一代梟雄,從二品的大高手,怎么能夠放任鏡山派還有這么三座派中之山。
并且,這一放任,便放任了兩三年。
唐小乙詫異道:“就你們兩個不長眼的,在這山口守著,就沒有出過事情?”
剔牙的那個扔掉木茬子,哈哈大笑:“誰敢動我們。動了我倆,還有平劍山上的執事,還有堂主,還有長老。還有山主,哦,好像山主不怎么靠得住。反正,沒人敢動我們。”
剔牙的人齜著滿嘴的大黃牙,手指頭在黃色門牙上一搓,便伸手,想要來拍唐小乙的臉。
一邊伸手,還一邊說:“小子(音zei),別說你不敢;就是你敢,就憑你從九……”
唐小乙后退了一步,冷冷說:“手腳干凈點!”
現在,唐小乙已經不打算在鏡山派再呆著了,所以,他對維護鏡山派表面上的和諧,沒有任何興趣。
他也想過留在鏡山派。可是,只要止戈院透露一下“唐小乙是臥底”,那鏡山派也不可能是他的藏身之所。
所以,今天,唐小乙就打算殺他個天翻地覆。
不過,唐小乙還沒有先動手,那兩個不長眼的卻先發了飚。
那個拿刀刮胡子的是從八品,脾氣大一點。
他騰地跳起來:“小zei,給臉不要臉!”
一刀朝唐小乙劈了過來。
那個剔牙的也趕快轉身,去剛才坐著的地方取兵器。
唐小乙身子一動,捉住了那人的手腕,朝來的方向推。咔,一聲脆響,那人的小臂便已經被唐小乙折斷。
而砍刀,也向那人回砍了過去。
只可惜,回砍用的是刀背。
只是刷地把那人的耳朵切了下來,然后鑲在肩胛骨上,再也砍不下去。
雖說,唐小乙握著敵人的手腕砍回去,并沒有發很大的力。可,若是用的東鄉派的太刀的刃,唐小乙一樣有辦法把這個人劈成兩片的。
耳朵掉了,人當然不會死,而且還有反抗的能力。
唐小乙收了手,手指連點兩下,在敵人的胸前一觸即收。
敵人當時就癱了下去。
沒死,只是暈了。
而同時,那個人耳朵上、肩膀上的血也冒出來,流了一地。
這個時候,那個剛剛在剔牙,又回去取兵器的人才拎起一把斧子轉過身。他看見躺在地上的同伴,還有一地的血,嚇得魂都掉了。
他不知道躺在地上的人只是暈了,還以為已經死了。
他連忙丟了斧子,抓起胸前的哨子便準備吹。
唐小乙那里能讓他吹哨,上前一步。他這一步速度極快,甚至在身后拖出來一道殘影。
唐小乙上前一步到了那人的跟前,手指在哨子上一點。
竹哨便被唐小乙從那人的手中點掉,繼續往前,“咔嚓”鑲在了那人的胸骨上。竹哨很脆,卻被唐小乙點進了那人的胸骨,卻還沒有碎,足見唐小乙這一指的內功精深。
而這一瞬間,巨大的沖勁,不知道懟斷了那人的多少根肋骨。
那人發出一聲短促的痛呼。
這一聲還沒有出來,唐小乙已經抬手,扼住了那人的咽喉。
不過,下一瞬間,唐小乙又連忙松手,狼狽后退。
其原因,是那個人被唐小乙卡了脖子,本能地張大嘴呼吸。
噴出來的口氣實在是熏人。
可謂是化學武器,把唐小乙熏得有點惡心。
唐小乙后退,才給了那人說話的余地。那人手捧著胸連忙說:“投降,饒命……”
可,唐小乙已經出手了。
唐小乙伸腳在地上踢起來兩塊小石子,piupiu,兩顆石子擊中了那人的胸前穴位。跟第一個人一樣,那個人也癱倒在地。
唐小乙走過去問:“你說什么?我沒聽清。”
平劍山的第二道關卡,是用石頭壘起來的一道城墻。
崤山別院的城墻,那是為了對抗衛王朝大軍修建的。而鏡山派平劍山,作為一個武林門派,修建一個城墻。
這就很搞笑了。
一丈多高的城墻,對普通人來說,難度確實是不小。但是,對于武林中人來說,這樣的一個城墻,比地面上的石頭來說也沒有多大區別,都是抬抬腿就能過去的。
這就體現了內行領導外行的問題。
聽說,周也新是一個武功很低的選手。本來,他爹就不是一個練武的料子,到他這里,一旦登上山主之位,就更加夜夜笙簫,忘了練武的事情。
在他的心目中,能夠跳起來一丈那么高,就已經是高手中的高手了。想來,周藏器,林罪也不過如此。
所以,周也新不知道什么時候看了一兩部兵書以后,再視察了平劍山的地形,便發覺,平劍山有一處易守難攻之地。
因此,便力主在此處修建了一個城墻。
不知道平劍山這幫長老當時是怎么想的,也就任周也新修建了這面城墻,甚至還煞有介事地派駐了幾個中堅力量駐守。
唐小乙上山,自然可以遠遠繞開,躲過去這堵墻。
可問題是,如果要遠遠繞開,勢必要浪費很多時間。而現在,時間,恰恰是唐小乙所不能浪費的。
唐小乙來到城墻下。
握著剛才的砍刀,用砍刀柄懟了懟城門。
城門是向外開的,這也看得出來筑墻人的不專業。雖然,這么做開門方便了。但如果,真的有人來攻城,從外面就能把城門卸掉。
有個人從城墻上人探出了頭。
忽然,那個人高聲喊了起來:“敵襲……敵襲……”
唐小乙奇怪地想:我也沒表現出敵意啊,怎么就被認定成敵人了?
城墻上傳來一聲號響,然后是一陣叮了咣當的腳步聲。
然后,大門猛地打開,差點撞著了唐小乙的鼻子。
唐小乙連忙退開。
從城門中沖出來五個人,各個太陽穴都高高隆起,顯然也是高手。最前面一人的袖子上,還繡著兩線兩星,顯示他是一個正五品的高手。
唐小乙看著眼前的這幾個人,心說:既然你們要沖出來,還修一個城墻干什么呢?
為首的正五品高手則斜著眼看了唐小乙一眼,高聲問:“你是何人,手中怎么還拿著黃老六的砍刀?”
唐小乙看了看手中的砍刀,才知道:他們看見了唐小乙手中的砍刀,才知道唐小乙是敵人。
唐小乙也不廢話,說:“上山,找人!”
正五品高手冷眼說:“山上沒有你要找的人。”
唐小乙:“我有個人找不見了,山上有沒有我要找的人,等我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領頭的人倉啷一聲拔出手中的刀:“那可由不得你。”
隨著領頭的拔刀,他身后那四個武功不俗的手下也都各自取出兵刃,朝唐小乙圍了過來。
唐小乙手中拿著守吊橋黃老六的砍刀。
所以,雖然唐小乙袖子上是從九品的標記,他們這些守關的人,也都把唐小乙當成了勁敵來對待。
可是,他們不知道,唐小乙這個勁敵,遠比他們想象的要厲害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