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虎使勁踹飛了腳下的一個小石子,仿佛那東西就是田書!
嘴里更是道:
“田書被封了樂安城之后,竟然逃去了吳國穹窿山,將家眷都是帶走了!”
“可惡!可惡!”
他咬牙切齒:“只可恨,我等卻是想不到,田家最為杰出的,竟然不是田開疆,竟然不是田穰苴,竟然不是田書!”
高虎的脖子上,青筋畢露:“卻是想不到,田書的孫子,那個叫武的小子,竟然是田家軍事最為厲害之人!”
“彼在吳國,可是破了楚國!”
“楚國啊!”
高虎有些神經質的高呼起來:“楚國啊!”
“那個能夠與晉國抗衡數百年,而不落下風的楚國啊!就這樣被這小子和伍子胥聯手,給滅了!”
高虎興奮的手掌都微微發抖起來!
“兀那賊子,兀那田氏,最為厲害的小子,竟然是彼!”
他歇斯底里的發泄了一陣,然后仿佛想起了什么一般,猛然打了一個哆嗦,復而就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一般,委頓在地。
“只可恨這小子遠在吳國不回來,若不然,若是逼死了田武,那暮年喪親的田乞,必然要被活活氣死!”
他又想起了什么,復又哈哈大笑起來。
“那又怎樣!”
高虎張狂至極:“田家是人才輩出,是長于軍伍,但是,又如何?”
“田恒只有田盤這一個親生的兒子,田盤卻只有田白一子!”
高虎右邊的嘴角勾起,歪起了嘴,笑的很是陰險:
“只要斬殺了田白,順帶弄死田豹這個田家后起之秀,就算是田乞這老貨不瘋,田恒、田盤總是要瘋了一個吧!”
“田恒不是用女眷拉攏門客么?我倒要看一看,若是田家的獨苗沒有了,田恒是讓自己戴了綠帽子才生出來的七十多個兒子,做了嫡系,還是繼續讓已經絕后的田盤做嫡系的!”
田乞已經九十多歲了,自然失去了生育的能力,他的兒子田恒和孫子田盤,年紀也都已經大了,雖然作為一個男人,還是能夠生了后代的。
但是,這里面不確定的因素太多!
是以,只要是高虎的目的……
不!
或者說是高家亦或是國君的目的達到之后,要么田恒捏著鼻子,讓雜種“兒子”做了繼承人,要么就要從旁支里面挑選子弟,過繼到田盤的名下!
但是,不管是哪一種,田家稍微有一點應對不好,諾大的田家,就會灰飛煙滅的!
正如隔壁晉國趙氏,沒有讓自己兒子繼承趙家的位置,反倒是給了侄子,便使得新生的趙國內亂,最終丟掉了爭霸的最佳時機……
高家眾人雖然不知道這個事情,但是,不妨礙他們知道這個道理啊!
正因為這樣,高昭子命令自己的孫子高虎斬殺田白一行。
聽到這么大一個驚天秘密,成眉頭跳了跳,他在心里嘆息一聲,但是卻并沒有說了什么。
他只是一個家臣罷了,高家君子雖然外表很是謙恭,實則卻是極為自傲之人。
只要此人打定主意要做的事情,便算是昭子,也不一定能讓高虎更改了心意的,更何況殺田白、田豹這件事,還是整個姜姓的意思呢!
高虎一招手,帶著軍卒退下了小山包。
“諸位,汝等都是孤家臣,孤自問待汝等不薄!”
高虎此時,卻是恢復了一貫溫順謙恭的那個謙謙君子,仿佛,就像剛才那個歇斯底里的潑婦不是自己一般。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家父優待厚祿汝等頗久,今日便是你等報曉吾高氏之時了!”
成帶著軍卒們紛紛單膝跪地:“吾等原為主家效死!”
“善!善!”
高虎大笑:“且安心,孤答應成的,便是你等的榜樣!”
得到了高虎這個高氏嫡子、姜姓旁支、卿子的親口許諾,眾人心中頓時火熱起來。
一行數十人的車隊,從矮丘下奔馳而過。
高虎指著那戰車上面的旌旗,開口道:“喏,那附桿旌旗下的,便是田家子!”
旌旗是由干和帛,加上些許裝飾而成。
附桿是懸掛旗幟的一種。
周朝人,懸掛旗幟有懸掛式和附竿式兩種方式。
懸掛式垂直掛于竿頭,其旒在帛之下,垂直為飾。周禮·大行人鄭注:“懸旌其屬,垂者也。”包山楚墓漆奩畫上旗幟就是這種情形。
附竿式是旗幟直接張于旗竿之上,其旒在帛之一旁,國語·齊語韋注:“正幅為帛,旁屬為旒。”
這兩種懸掛旗幟的方法,實際上針對的是不同的軍種。
戰車、舟船之兵,因為速度快,是以,多使用附桿式的旌旗。
將旌旗直接套在旗桿上,速度快了,風力就會吹動旗幟,如此,旗幟自然就張開了。
懸掛式則是在旗桿上方,有一個橫置的短桿,與干成垂直狀,旗幟倒懸短桿上。
如此,就算是沒有風,這旗幟也是展開狀的。
是以,懸掛式適合不移動,或者是移動速度慢的情況,多用于守城。
(此時,單獨的步卒方陣,還不曾出來。)
田白兩人乘坐戰車行進,自然使用的附桿式旌旗。
車隊并不曾停留,徑直從不遠處的官道上過去了。
看著煙塵彌漫的官道,高虎冷笑:
“便讓彼等多活一旬,待回來時,定要汝等難食今歲新麥!”
遠處的田野上,麥子已然發黃……
成聽到了高虎的話語,沒來由的就想起了晉國那個吃不上新麥的景公。
成低著頭,暗自揣測:
晉文公重耳之后,便是成公黑臀,黑臀子乃是景公獳。
這晉景公,兩敗楚國,一敗齊國,雖然不曾稱霸,但也是一方雄主。
其晚年,做了一個噩夢,醒來找人解夢,巫者緩告訴他這是厲鬼索命,難食今歲新麥矣!
一月后,新麥發黃,景公讓人匆匆煮了新麥,并招來巫者緩,嘲諷他:
“你不是說我難食新麥嗎?皰子正在煮麥!我讓你眼睜睜的看著我吃!”
他準備等吃了新麥之后,當場斬殺了巫者緩。
哪知道,正說著,景公肚子生疼,只得先去茅廁。
誰曾料到,景公一屁股跌入茅坑,淹死了!
新麥,果然不曾吃成!
成抬頭瞥了一眼正負手而立的公子高,心下想起了家主預備給重病的姜杵臼冠以景公的稱謂。
莫非,這景公都乃奇葩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