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襤的話語,只讓田逆、鮑魚眉毛一動。
而一眾朝臣,卻是分做了兩半,一多半都是支持田逆的,但是還是有著一小半沉默的站在了監襤的身后。
鮑魚正要發作。
這群小人,當真是不可與謀的很!
他們還沒有奠定了勝利的基石呢,這就開始爭權奪利起來!
他握緊了手中的長矛,只恨不得當先給了監襤幾下。
田逆微微搖頭。
局勢不明,先不要輕舉妄動!
這等人,等到他們掌握了全局之后,有的是法子收拾他們!
“監子說的也是,我等還是先行詢問了芮姬在說吧!”
田逆嘴角輕勾,帶上了一個標準的微笑。
只是,他的笑容,是那么的職業化……
對于田逆稱呼太后芮姬,監襤有心想要呵斥,但是一看到田逆那大腿一般粗細的胳膊,他就打了退堂鼓。
這家伙可是齊國軍中前幾人呢!
這人一旦發起火來,他身邊的軍卒,不一定能夠護住他!
罷了,這等莽夫,有的是手段收拾他!
宮門沉重。
朱紅色的厚重大門,虛掩著。
門口肅立的太監,一見到牛乞兒過來,紛紛低下了頭,行禮之后,悄然退下。
見到這一幕,田逆眼睛微微亮了一下:好手段!
牛乞兒避居深宮已久,在詭譎多變的宮廷,莫說是一年時間了,就算是一瞬間的事情,就能讓一個人跌入萬丈深淵。
而齊宮卻是經歷了先君賓天,新君登基,太后被廢,新太后稱鼎,諸多事情之后,牛乞兒一復出,就執掌了全宮,還能讓一眾大小太監,宮女對他服服帖帖的。
這人的能力,可見一斑!
最重要的是,這人懂得進退——而且,此人的把柄,也是那么的明顯。
田逆對著牛乞兒笑了一笑。
牛乞兒見狀之后,臉上竟然還有著幾分地受寵若驚。
田逆對著虛掩的大門挑挑下巴,牛乞兒立刻上前:“君子稍待,待老奴打開它。”
牛乞兒一邊說,一邊伸手推開了房門。
此時正是六月的天。
這議政殿雖然建在高處,更是有著許多樹木遮陰,而營丘距離海邊不遠,一年四季都是有狂風呼嘯的。
是以,都城這邊夏季的時候,卻是不甚太熱。
但是,就算是再怎么不熱,但是,這五荒六月的,素來都是恨不得扒了自己一層皮,也好解暑一番的。
是以,就算這里距離海邊很近,但是,這個時候還是有了幾分的燥熱的。
饒是久經戰陣的田逆,臉面上都是豆大的汗珠滑落,渾身更是濕透了戰甲內的麻衣。
至于一邊的軍卒,身上也是不好受。
但是,當大門推開之后,田逆止不住打了一個冷戰。
“舒服!”
田逆瞪大了眼睛,視線順著逐漸推開的房門,看了進去。
“吱呀!”
沉重的房門,被牛乞兒逐漸推開了。
只見殿內并不曾有了一根柱子,一個龐大的橫寬各數十步的大殿,竟然全部都是采用的歇山柱構造,整個房頂全部都在四面墻壁的柱子上承重,中間的柱子,卻是一個也沒有。
這是一種呈現威儀的建筑模式。
建筑的時候,通過依次高低的望山柱,然后用橫檐連接,這樣房頂的重量,就依次傳遞到了四周。
這樣的建筑,對于工匠的技藝要求很高!
尤其是在齊國都城這樣的地方。
這里緊鄰大海,是以狂風不歇,而且每到了夏季的時候,很容易就遇上了臺風的。
如此一來,對于建筑質量的要求,就更高了。
但是,這樣的建筑一旦是完成了,對于人心的震撼,簡直是無與倫比的。
要知道,只要是置身此地,見到足足一畝地大小的建筑,竟然連一根柱子都沒有!
抬頭上看,只見繪著紅藍交替的各式祥云的橫闌,彼此交錯,而上方,卻是高幄到了看不清瓦片的模樣……
這樣的一個建筑,心智稍微不堅定一點的人,就會生出了渺小卑微的感覺。
如此,也就利于被齊景公控制了。
齊景公當年營造了這個建筑之后,就最喜歡在這里接見朝臣,是以,這邊就有了議政殿的說法。
鮑息和田逆彼此看了一眼,然后卻見牛乞兒已經是彎腰塌肚的恭迎了。
田逆深吸一口氣,大踏步走了進去。
田氏已經再無退路了!
因為外面驕陽正烈,而室內卻是稍顯昏暗。
他的視野黑暗了一會,就在他摸著自己的劍柄,嚴防以待的時候,視線已經漸漸地恢復了。
只見室內空曠的很,只有主位上放著一個錦被。
錦被的旁邊,跪坐著十來個女官。
而往日里意氣煥發的芮姬,卻是不見了蹤影。
“這是?”
鮑魚愣了愣,他伸手拉了拉田逆的衣袖。
他的動作做得很是隱晦,但是田逆卻是感受到了。
他微微搖頭,給了一個鮑魚在這里等候的眼神,然后自己卻是朝著前方走了過去。
議政殿很大。
這個建筑,是齊景公的最愛,能夠讓一輩子修建無盡宮室的他,都最為驕傲的地方,自然不是尋常之所。
而芮姬所在的主位,又是高高在上,是以,兩人卻是一時間沒有看清楚。
再說了,這里是齊國的政治中心,雖然牛乞兒已經告訴他們芮姬小產的事情。
但是,兩人卻以為只是尋常的小產……
他們想來,芮姬雖然虛弱,但是這個時候,卻是要強打起精神的。
權力交接的時候,稍微有了一絲一毫的大意,都會被吞的連渣渣都不剩。
是以,按照常理推斷,芮姬就算是身體不適,也應該在場的。
可是,他們進門之后,只是見到了幾個侍女和一個躲在錦被里的人影。
如此一來,田逆等人自然是不敢大意了。
鮑魚暗暗戒備,一眾大臣也不知道在想寫什么,倒是一邊的監襤,不停地在田逆和鮑魚的身上掃視著。
也不知道這廝在想些什么……
田逆跟在牛乞兒的身后。
兩邊的甲士雖然已經控制了全殿,但是,他不敢有了絲毫的大意。
別的不說,如果牛乞兒愿意與他同歸于盡的話,只需要在被窩里安排了一架手弩。
到時候他踏上了階梯的時候,人家忽然發難,他就算是三頭六臂,都難逃一死了!
牛乞兒登上了臺階了,他跪坐下來,對著錦被內的那人呼喚起來:
“太后,太后……”
太后?
田逆一楞。
芮姬怕是三十歲都沒有吧?
但是,為何錦被內的那人,發髻里面竟然有了幾許的白發?
半年前的時候,他見到芮姬的時候并不少,那個時候,她可是容光煥發的,一頭的青絲更是油光發亮!
但是,現在躺著的那個人,頭發里面不說摻著白發了,甚至就連發梢也是枯黃的失去了光澤。
莫不是?
田逆的右手按在了劍柄上。
莫不是這牛乞兒想要賺了自己的性命?
不對!
田逆瞳孔猛然縮起。
如果說牛乞兒想要暗害他的話,完全可以找一個和芮姬有了三分相似之人,他為何要找了一個老婦人呢?
田逆心中思索,卻是繼續朝著上面緩緩的行走著。
他的右手,就沒有從劍柄上移開。
這么近的距離,他自信能讓對方扣下扳機的手都沒有彎曲的時候,就能刺碎了對方的咽喉!
牛乞兒繼續在呼喚著。
榻上那人卻是嚶嚀一聲。
“哎喲”!
田逆的眼睛猛然縮起。
此人的聲音竟然真的是芮姬的聲音?
“內監啊,誰來了?”
那側著身子,面朝里面,身體蜷曲,右手扶著肚子,似乎很是難受的人,緩緩地扭過頭來。
天啊!
田逆手中的長劍忍不住“蒼啷”一聲,抽出了一半。
一邊正滿臉悲哀的挑花,忍不住怒視田逆。
太后當面,也敢拔劍?
她還來不及開口,田逆已經將長劍推了回去。
“小君焉何如此憔悴?”
田逆詢問道。
他并沒有使用了太后的稱謂,而是用上了統一形容貴人的小君。
這小君卻是用來稱呼君上公子、妾室、公主等的籠統稱呼。
若是以前的芮姬自然是要大怒的,她辛辛苦苦一輩子,甚至為此不惜黑了心腸,爛了脊梁,這才是爬上了太后的寶座。
昨日的她,自然對這個看的很重。
但是,現在的芮姬,已經不在乎了!
自從醫者給她治病至今,已經過去了小半個時辰,但是,她身下的鮮血,并不曾止住了。
甚至,就連那個醫術高超的太醫令,都是只剩下了安慰。
芮姬一天之內,接連遭受了兩次傷害,她的自宮已經破裂,依照這個時代的醫術,除非是扁鵲親至,否則……
芮姬知道自己活不了了!
既然活不了了,那么又何必在意那一切呢!
“原來是御者來了……咳咳……”
芮姬蒼白的臉上,竟然隱隱泛著黑色,甚至額頭也是有了一片污漬。
這是大死之兆啊!
田逆心中一動。
人之將死者,額頭必然烏黑一片,黑色越濃,不可救藥的幾率也就越大。
芮姬的額頭……
田逆止不住伸出了惻隱之心。
床榻上的這個,終究是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子。
他臉上的生人勿近消散了少許,帶上了幾許的柔和:
“可曾尋了醫者?”
田逆一只放在劍柄上的,微微離開了少許。
“咳咳……”芮姬說話都已經開始費勁起來,她渾身發寒,大量的失血,讓她意識有些模糊。
一邊跪坐的牛乞兒卻是輕嘆了一聲:
“君子,太醫令看過了,他正在親自為太后熬藥,只是……”
牛乞兒的眼睛中,也是有著幾許的悲哀。
若是他年輕的時候,見到芮姬這樣,卻是不會發自內心的傷悲的。
但是,現在他自己都是時日無多,是以見到了芮姬這么模樣,牛乞兒卻是與有同感的很!
牛乞兒看向田逆的眼中甚至帶著祈求,他隱晦的搖搖頭,不讓田逆繼續再問。
田逆嘆息一聲,牛乞兒的眼神,他讀懂了。
“咳咳!”
芮姬這一陣,卻是覺得身子忽然之間就不冷了。
她掙扎著坐了起來。
挑花急忙給她墊上了厚實的墊子。
“田將軍,妾這一輩子,雖然富貴,但是卻也悲哀,唯有此時,才有了幾分的自由!”
芮姬祈求道:“田將軍乃是先君親自任命的荼御手,乃是荼老師,妾無以為報,卻妄言希望田將軍能夠看在這一份面子上,留下荼的性命,哪怕是讓他隱姓埋名,做一個氓隸!”
芮姬一口氣說了這么多,拂又覺得渾身燥熱起來,她忍不住想要掀開被子,渾身已經遍及汗珠。
“萬望將軍答應,妾今生無以為報,若有來世,妾愿意結草銜環來報!”
田逆的臉色一變。
田氏雖然對國高不滿,但是這……
芮姬的這句話,可是將田氏架在火上烤啊!
他沉吟。
芮姬卻是滿臉的祈求,甚至還要起身相拜……
“罷了,罷了!”
田逆嘆息一聲:“荼公子臣不敢保證榮華富貴,但是,田氏盡力為他尋一食邑,縱然不能一大城,但士人之身,不會少了他的。”
田逆閉上了眼睛,這個決定他代替家里做了。
只是,如此一來,怕是新君那邊卻要有了齷蹉啊!
臺階下方,站在鮑魚身后的監襤,聽到了田逆的話語之后,止不住滿臉的喜色。
好啊!
得來全不費工夫!、
田氏果然包藏禍心!
孺子荼得位不正,他的處置,必須要交給陽生處理的,但是,現在田氏私自決定了孺子荼的下場,這是要做了權臣?
這是要不將陽生看在眼里?
田逆啊田逆,你小子不是思慮周全么?今天卻是被我抓住了把柄啊!
芮姬笑了。
她顫顫巍巍的從被窩里拿出來一個朱紅色布帛包起來的小包裹:“田將軍,妾身無以為報,此物……”
她的臉色已經變得愈發的紅潤,但是聲音卻是有氣無力起來:
“此物,將軍尋來本不費功夫,妾身……搜集起來……權……權……算作……一二……感激……”
芮姬的嘴巴猛然長大,她大口大口的呼吸:
“荼兒……荼兒……荼……荼!”
芮姬呼喊了幾聲自己的幼子之后,卻是雙眼一翻……
朱色的包裹掉在了地上,鋃鐺作響。
而芮姬的手,卻是無力地垂了下去……
“太后!太后啊!”
挑花臉色大變,伏在芮姬的身上痛哭起來。
而一邊跪坐的大太監牛乞兒則是哭嚎起來:“太后賓天了!”
一邊的太監,依次傳遞出去:“太后駕薨,諸宮哀喪……”
田逆嘆息一聲,開口道:“比太后禮,安置棺槨,放于先君寺內吧!”
他俯身行了一禮,然后嘴里告罪一聲,上前幾個踏步,拿住了掉在地上的朱紅色包裹。
小白常說人死如燈滅,身前的諸般仇怨,就讓他隨風消散吧!
況且,田氏與芮姬之間,只是有著國本的爭論,雙方之間并無私怨的。
單單是看在芮姬臨死的時候,寧愿祈求田氏這個昔日的政治對手,也要安置妥切了孺子荼,她就是一個合格的母親。
今日,他田逆不是看在芮姬的太后身份,不是看在芮姬的先君夫人的身份!
他之所以答應芮姬,正是因為他早年的時候,見過田白幼時哭嚎要母親的模樣。
那時候,田白只有幾個月,她母親產后褥瘡不在了,那時,尚不知事的小白,卻是哭的昏死過去。
待他醒來之后,便再也沒有哭過……
“就當是愛屋及烏了吧!”田逆深吸一口氣,收起了手中的包裹。
他卻是并不知道,田白就是在那個時候,換了一個人……
就在此時,太醫令卻是端著一碗藥湯走了進來,一見到太監宮女們都在哭泣,太醫令的臉色變換了數次,這才是放下了藥碗,上前給田逆見禮。
“見過田御!”
從職責上來講,太醫令是給國君一家子看病的,御者是給國君駕車的,雙方的等級卻是差不多。
但是,田逆的背后是龐大的田氏,更是在這一次大戰之中得利的團體,是以,太醫令雖然年長一些,卻是搶先給田逆行禮。
“太醫客氣了!”
田逆走上前,伸出手指在湯藥里蘸了蘸,然后湊在鼻翼下聞了聞。
太醫令的臉色都變了。
田逆輕笑一聲:“太醫的醫術卻是高深,怕是當得醫師的稱謂了吧?”
太醫令不敢隱瞞:“然。”
田逆嘴角勾起:“這是補藥?內里卻有人參?”
太醫令的額角隱隱見了汗:“田君子慧眼,這里面是人參、當歸等一十八味補藥熬制的……”
“哦?”
田逆玩味的笑了笑。
他只是隨意的看著太醫令,眼神里卻是帶著幾分的散漫。
太醫令止不住頻頻的擦拭著額頭的冷汗。
“太醫很熱呢?”
田逆從懷里拿出手帕,擦干凈了手指,然后將手帕又塞了回去。
“恩恩,熱,五荒六月的,熱得慌……”
太醫語不成調。
田逆不在理會他,只是對著一邊的一個田氏旁支子田青開口道:“帶著你部,戍衛宮室!”
“喏!”
田青的身份,要比田逆低了很多。
他恭敬的應下了。
田逆帶著鮑魚等人朝外走,快要到了門口的時候,才是開口道:“這議政殿,建筑的卻是妙極,朕身著重鎧,卻也覺得涼爽宜人!”
伴隨著田逆的話語,原本正要長舒一口氣的太醫令,聞言一屁股坐了下來。
甚至,就連起身恭送的牛乞兒也是晃悠了一下。
回去的時候,鮑魚湊了上來,他特意與諸位朝臣拉開了一段距離,然后低聲道:
“逆兄,內間還有隱情?”
田逆點頭。
他低聲道:“芮姬本來是不當死的!”
“啊這!”
鮑魚眼睛都快要瞪出來了。
田逆嘆息道:“芮姬小產,身體受了損傷,這個時候,不應該給她進補,而是要等她身體傷口愈合,然后緩慢用溫和的藥材進補。”
“但是,那一副湯藥,雖然很是名貴,可是,這樣的一碗補藥下去,只能讓芮姬就此嗚呼!”
“他們為什么要這么做?”鮑魚驚呆了。
田逆搖頭苦笑:“還不是為了巴結你我!”
他拍了拍塞得鼓鼓囊囊的胸口:
“就是這些符璽,卻是一劑讓人瘋魔的毒藥啊!”
鮑魚難以置信的環顧一周,看著那逐漸聚攏在監襤身邊的家主之主,卻是止不住嘆息了一聲。
權力當真是玄妙至極啊!
“田御,我們接下來該當如何?”
監襤那邊與眾人嘀咕一陣,卻是朝著田逆這邊走來。
原本的時候,他還要喚了田逆一聲君子,但是,等到這個時候,卻是直接以田逆的官職相稱了。
鮑魚勃然大怒,卻被田逆拉住。
他嘴角勾著,似笑不笑道:“高氏爺孫踹死齊國太后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說我們現在要去哪呢?”
“高氏?”
監襤雙眼圓瞪:“公當知存亡之道!”
田逆嗤笑。
什么狗屁存亡之道!
不就是貴族們鼓搗出來的一套規則么!
搶奪了人家的國家、封地之后,不能趕盡殺絕,要為對方留下一個祭祀祖先的香火,要為對方留下最后的一點士人體面……
就像是他答應芮姬的那樣……
他不由得想起了田白說的那句話,當下冷笑道:
“存亡之道乃是對于君子的仁慈,卻不是對于禽獸的辦法!”
他反問道:“敢問監者,若是狗咬了你,你卻是不能像狗一樣,反咬回去,你會怎么做?”
監襤不假思索的回答道:“自然是打死啊,不打死,留著過年?”
話語出口,他就愣住了。
果然,田逆大笑起來:“哈哈!”
“監者說的不錯,狗咬人,咱是人,自然是不會反咬回去,但是,咱只要還是一個男人,就要剁掉了對方的狗頭,將他做了狗肉羹!”
“它不香哉?”
鮑魚心中大呼痛快,止不住給田逆翹了翹大拇指,嘴里卻是高呼道:“香!朕冬日里,最喜歡吃了狗肉羹的。莫非監者腰子不行,腎水不足,不敢吃狗肉?”
兩人一唱一和,差點沒給監襤氣了個半死。
剛才他稱呼田逆為御者,就是想要從氣勢上打壓田逆,讓他記住他就是一個趕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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