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夏船只,更注重平穩能力和運載能力。
況且大陸型國家和島嶼型小國的側重點是不一樣的。
完全能夠做到自給自足的華夏,對于海洋的倚重太少,如此,也就使得華夏對于海船的重視度,根本就不足。
田白上岸之后,足足等待了半個時辰,田十七才帶著船隊返回。
面對田氏水師喜人的調頭能力,田白微微一笑,卻是并沒有過多的苛責。
他熱情的挽留鮑氏一行人,但是,鮑氏子弟卻是婉拒了。
這一次,不但田白回到了軍營,就連鮑氏兩位君子,一樣是剛剛回來,他們作為船隊的軍吏,自然要趕緊趕回去的。
鮑氏軍卒,再次登船,然后掛上了風帆,嫻熟的調轉帆向,利用風力駛離了港口。
這一波操作,又讓田十七止不住的臉紅了。
眾人目睹鮑氏戰船駛入了大海之后,才是紛紛收回了目光。
田十七再次拜下:
“臣下見過公子!”
田白這一次不但得到了中大夫的爵位,更是得到了小司馬的實權。
甚至,君上還允許他們田氏在莒國舊地建立新莒,轄下十二縣,列為屬大夫之列。
如此一來,不算田乞掌握的上大夫職位,田氏可是連出了兩個屬大夫了!
雖然田書掌握的那一屬,在齊國墊底,但是,田白手中的這一屬,實力卻不差的。
田氏連出一都大夫,兩個屬大夫,這在整個齊國,都算得上是決定家族了。
畢竟,就算是之前高氏鼎盛之時,也只是這個規模罷了。
粗略計算,齊國現今一百四十城(算上了田白奪取的莒地),田氏家族手中掌握的城邑,便有了四十余城之多!
若是加上鮑氏掌握的三十城,齊國過半之地,便落入了田鮑兩家。
這可是當真是富可敵國了。
雖然不如晉國智氏那樣,一家便所占泰半,但也算得上是一舉一動而舉國傾覆了。
可以說現在的田氏,當真是到了一手傾覆齊國的地步了。
甚至,因為田氏深得民心,雖然這玩意就是抹布,隨用隨扔,甚至表面干凈,內里骯臟;更主要的是,田氏子弟軍事能力天下無雙,古往今來的軍事大家,田氏家族可以說是一個繞不開的存在。
田氏要身份,本為舜帝之后,乃是陳國賢公子完的后人,要能力,這時代的田氏家族,可以說打遍天下無敵手,要財富,田氏能夠接濟天下黎民,財富自然不缺。
更何況,一都大夫,二屬大夫在手,田氏的崛起已經是無可阻擋了。
眾人不是田氏子弟,就是田氏門客,在這個宗法家族時代,依托在田氏麾下的臣子,卻都是人身依附的關系。
正所謂臣下之臣,非是君上之臣,正是這個道理。
從這一點上來講,常有人將歐洲比作春秋戰國時代,卻也是相似的。
君主的君主,不是我的君主!
田十七拜過之后,坐在了一側的次位上,他的身后,魯班也跟著拜見。
等到一眾留守士人全部拜見完畢之后,田白開口道:
“此番國殤,田氏等公卿如履薄冰,幸得諸公用命,倒是亂臣賊子或是被斬殺,或是被驅趕出境!”
田白先是說了總結,陽生已經將這一次內戰給定了性,那就是齊景公病重時期,高燒不退,以至于說了胡話。
高氏,國氏趁機陰謀掌控國家,于是聯合芮姬,暗害公子友,荼毒諸公子。
高氏、國氏扶持孺子荼為君,意圖掌控整個齊國,更是禍害諸賢,致使能臣賢將流落鄉野。
田氏、鮑氏憂慮國家神器落入宵小之手,于是聯合諸公,驅逐國高二卿。
不管齊國內亂的起因、經過、結果與齊國公示天下的有什么不同,這每一次政變,最后掌握了局面之人,必然是要將正義性、合法性全部留給了自己,然后給對手戴上一頂非法的帽子。
這一點,古往今來、恒古不變。
田白說了田氏得到的獎勵之后,眾人自是欣喜不已。
他們都是田氏的附庸,田氏這艘大船越是雄偉龐大,他們得到的東西才會更多啊!
田白等了等,等到眾人心情平復之后,對著田十七道:
“叔父這次坐鎮莒地,在強敵環伺的局面下,能夠臨危不懼,保的莒地不失,委實乃是首功,我來的時候,家主已經說了,十七叔當為大夫之才!”
田白笑道:“叔父,家主有言,不管是家里老城,還是莒地這邊的十二城,屬于田氏的城邑,你都可以挑選一個任職之地。”
田十七只是田氏的一個“假子”。
雖然說田十七只是一個掛名的田氏子,但是,他卻是將這個家當做了自己的安身安心之地的。
田恒姬妾百人,不禁門客生下的七十幾個兒子,哪一個不是將田氏當做了自己真正的家園!
田氏的能量,可不是他們的生父可以比擬的!
更何況……
田恒姬妾便有百人,門客更是數千,這么多人,誰知道自己的生父究竟是哪個呢?
當然,這些女人,說是田恒的姬妾,反倒是不如說她們就是田氏花費大價錢調養起來的女妓。
這些女閭生養出來的子弟,又怎么會知道自己的生父究竟是誰?
如此一來,哪里還有人會違背了田氏呢!
在宗法時代,任何個人的努力都不值一提。
更何況是一個私生子呢!
一旦丟失了田氏子弟的名頭,天下雖大,又有哪里有他們的安身之地呢?
田十七卻是拒絕了:“小公子,我倒是想在你身邊。”
田白搖頭苦笑:“族中人手不足。”
“我田氏子弟凋零,能為一城之主者,更少,你挑一個縣領著大夫之職吧,至于日常管理,族中門客卻也不少。”
世家貴族充當城主、府尹,將日常的管理交給幕僚去管理,一直以來都是官場的常規手段。
無非是有時候這些操作直接擺在了明面上,有時候這個操作,卻是隱晦了很多。
田十七沒意見了。
他早前的時候,就已經是大夫的出身了。
只是名譽上的大夫,與實際掌握一城之地,卻是不一樣的。
這一次他領了一縣,才是真正的踏上了仕途。
田十七行了禮,然后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田白看向了魯班。
“班,此番你所做的一切,我已經知曉,我奉命組建新莒屬邑,麾下十二城,現今缺一工正之職,你可有膽量擔任?”
這個工正,雖然不入流,但是,卻已經是上士的出身了。
更何況新莒乃是大屬,足足擁有十二城池,新莒這邊的工正,卻是分量更足了!
“臣,臣……”
魯班哆嗦著嘴唇,都感激的無法言喻了。
他是魯國流浪士人,雖然據說祖上也是公族,但是到了他這一代,已經是淪為了一介普通人了。
雖然是身份地位要比普通國人更高的士人,但是,他卻沒有官方的身份。
甚至,在這個知識下移的時代。
(隨著國家兼并的慘烈,提供給士人的職位越來越少,大量君候、公卿、大夫、士人落敗,淪落底層。
這些人卻是掌握著大量的知識的,于是就造就了春秋戰國時代,知識下移的局面,這一點與史書上宣傳的——越來越多的普通百姓掌握了知識,還是有著很大的差別的。)
在這個時代,落敗的貴族,最終將會淪落成了普通人。
(諸子百家巨子,就沒有一個人是真正的黎民出身,也就是黔首,就算是墨家巨子,也只是落敗的貴族而已。)
魯班知道,縱然自己祖先高貴,但是眾將一生,他也很難再次位列公卿了。
(諸子百家的出現,更多的背景卻是這些不甘于現狀的‘前貴族之后’,對于自身命運的一次反擊。)
田白給他的已經足夠多了。
之前的時候,他從鹽場那邊脫穎而出,然后就被許下了工頭的地位,雖然這個位置,對于他的身份地位沒有提升。
但是,魯班卻是實打實的得到了好處。
田氏許給他的俸祿,著實頗多!
此次,田氏小公子竟然直接許給他工正的職位……
這可是上士的出身了啊!
不管是他在進一步,或者是讓田氏滿意之后,給了他一個賞賜,那么他都將再次踏入大夫的行列!
上士,士人階層的頂峰也!
魯班雙膝跪下,以家臣之禮見過田白:
“臣下愿為君上馬前卒,生命不止,此愿不息!“
魯班認了田白為君,這件事在其他人看來,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田氏乃是齊國上卿,就算田白,也是齊國中大夫,而且還是掌握實權的屬大夫,更是被齊君命為齊國小司馬。
魯班只是魯國一個流亡貴族罷了,甚至已經淪落到了依靠出力氣來混飯吃的地步了。
田氏給他橄欖枝,魯班趕緊貼上來,乃是天經地義之事。
也幸好這里是以工正起家的田氏,若是國高兩家,怕是連最低等的從枝庶子,都是魯班見不到的呢!
以實用為主的田氏,自然不會看不起任何一個行業,更何況是田白呢!
魯班感激。
田白卻是很吃驚的。
在他的眼中,諸子百家之中,名聲不顯的魯班,卻是遠要比那些諸子巨子更加的重要的!
他竟然走下席位,然后親自扶起了魯班:
“公卻是勿要小瞧了自己,以田白來看,天下巨子雖然眾多,但是與民生有用者,唯有公一人!”
“公之術,實乃利國利民之道啊!”
田白言辭切切,絲毫沒有貴族公子慣有的高高在上。
魯班鼻頭一軟,粗糙的臉上,就算是面對最酷冷的嚴寒,也不曾有了動容。
但是,田白只是簡單的兩句話,就讓他眼眶發酸,雙眼也紅了起來。
魯班仰著頭,不讓自己眼眶里那該死的淚水落下,他抿緊了嘴唇,不讓自己顫抖的賞銀,展現出來。、
“好好做事,我田氏素來都是喜歡有本事之人!”
田白拍了拍魯班的肩膀,送他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魯班的驟然身居高位,并沒有讓一眾門客羨慕嫉妒恨。
田氏歷來都是重用有本事之人,這一點,不管是本家那邊,還是小公子這邊,就沒有改變過!
況且,他們能夠出現在這里,就說明他們是得到了小公子的信任的。
果然,不出他們的預料,田白接下來對每個人都有所封賞的。
尊祖田乞已經與鮑牧談妥了。
田氏在齊國東部應得的城邑,屬下已有的城邑,與鮑氏掌握的西南部、西北部的所有城邑進行交換。
也就是說,現今莒地的這十二個城邑,已經全部都是田氏所有了。
十二座城邑,再加上一個將要修建的新莒城,所欠缺的官吏真的很多。
基本上田白身邊跟隨的這些人,都得到了升遷。
依照這個時代的慣例,縱然田白急切的想要知道現在象頭山這邊的軍港,修建的怎么樣了。
但是,田白還是需要耐著性子,與眾人宴飲一場。
等到散場的時候,田白已經有些微醺了。
田白蒸餾酒的工藝,并沒有瞞著魯班。
莒國乃是田白的基本盤,是以這邊的制酒作坊,卻是一樣建造了一座。
產量卻是稀少,每月只有百十壇的量罷了。
這點酒水,用來給傷員擦拭身體,卻是足夠。
魯班對蒸餾酒很是好奇,于是特意找田十七,觀看了制造工藝。
這廝不愧是工匠祖師,雖然年輕的魯班,還沒有后世的他經歷的那些經歷,但是,心思卻是空泛的很。
他制造陶管,竟然將蒸餾酒給仿制了出來。
使用陶管釀制的蒸餾酒,自然是含鉛量沒有青銅器釀造的那么高了。
魯班雖然制造的很少,但是,象頭山這邊卻是足夠的。
剛才眾人喝的正是這種高度酒。
雖然在后世人看來,這種二三十度的酒水,與飲料沒有區別,但是喝得多了,一樣是要醉酒的。
散場的時候,田白已經喝的醉醺醺了,這還是他極力控制的結果。
田白下榻象頭山,自然是居住在了最好的房間里面。
象頭山雖然是軍港,但是位置很大。
象頭山這個位置,寬度要比金沙灘那邊的龜脖子寬了數倍不止,長度更是有十幾里。
這個時代的象頭山,在某種意義上來講,就是一座島嶼。
象頭山實際上是不適合居住的,因為島上并沒有平地。
這象頭山,在靠近東方的外海方向,大都是懸崖,靠著內海的一側,才有大片灘涂地。
軍營修建在山谷之間,
島上唯一的淡水山泉,也是在這里。
山泉順著山勢蔓延,形成了一個小溪。
不過,雖然是山泉,但是,因為三面環海,是以這泉水卻是帶著一股咸味,不過能夠飲用罷了。
田白讓人送上了一桶熱水,脫衣泡了進去。
這些時日一來,一直都在奔波,身體很是疲憊,熱乎乎的熱水一泡,頓時洗去了田白的所有疲憊。
因為這邊三面環海,是以雖然軍營在山谷里面,但是,氣溫還是冷的很。
他泡了一炷香時間,水溫就漸漸降低了。
“啪啪!”
田白拍手喚來下人。
他從水桶里站了起來,那下人低著頭,穿著一身淺紅的衣裳。
手中卻是拿著一條麻布,開始給田白擦拭身體。
在棉花沒有傳入華夏的時候,因為缺少吸水的布料,是以,不管是公卿還是黎民,都是使用麻布擦拭身體的。
區別無非是公卿貴族使用的麻布更細,擦拭在身上,沒有那種粗糙感罷了。
至于絲綢……
這玩意就是不吸水的,用它擦身,那是天方夜譚。
房間里水汽朦朧,下人又低著頭,無法看清臉面。
就在這人給他擦拭身前的時候,明顯遲疑了一下。
酒勁上頭的田白,對于侍女的遲疑,卻是沒有反應過來,他反倒是有些奇怪。
田氏雖然富庶,對門下也不賴,但是還沒有到給侍女穿戴絲綢的地步吧?
面前的這個侍女,身上的衣服明顯是綢緞面料的。
酒勁上頭的田白,明顯沒有注意到侍女那不對勁的動作,反倒是開始在迷糊的腦子里,糾結眼前的侍女衣服是不是太好了……
他腦袋迷糊的就像是一團漿糊,酒后泡了熱水,雖然洗去了渾身的疲憊,卻是激發了酒勁。
田白的頭腦,越來越渾濁了。
就在他失去了意識的那一刻,明顯看到一個很是熟悉的臉面,在自己的瞳孔里面逐漸放大。
只是,頭腦昏沉的他,絲毫都想不起這個很是熟悉的女子,究竟是誰了!
看著在自己面前頹然滑倒的田白,姒小宛驚呼一聲。
田氏小公子返回莒地,杞君自然也是趕來了。
至于姒小宛,這些時日卻是就沒有離開莒地。
剛才田白醉酒的時候,姒小宛打定了主意。
這里是軍港,自然沒有女眷,更罔提仆婦了。
田白剛剛喝的醉醺醺的要水洗澡,田十七找了杞君商議,借姒小宛身邊仆婦的時候,姒小宛就打定了主意。
雖然她與田白接觸的時間只有幾個月,但是,親眼看著田氏公子一步步崛起的她,卻是明白了一個道理——
這等世間麒麟,一旦沒有在他最弱小的時候傍上,今后就再也沒有了機會。
打定了主意的姒小宛,在田白呼喚下人的時候,卻是揮退了自己的仆婦,親自走了進來。
但是,她終究只是一個未出閣的女子,縱然這時代風氣開放,杞國更是夏后之國,姒小宛卻也沒有經歷過這些。
因此,當看到田白從浴桶里站起來的時候,饒是已經鼓起千百遍的姒小宛,還是失去了全身的力氣。
她低著頭,不敢去看田白,幫著田白擦拭水珠的手,都在顫抖。
索性田白醉的厲害,卻是沒有感覺出來。
當轉到了田白正面的時候,面對那微微氄毛,姒小宛嚇得閉緊了眼睛。
她都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給田白擦拭干凈,只是知道自己無意間抬起頭來的時候,卻是見到田白緩緩滑倒。
“哎呀!”
姒小宛嚇了一跳,急忙去扶田白。
只是,田白雖然年方十四,但是,卻也生的人高馬大的,又是剛剛泡了澡,她那里攙扶的住。
這一下,兩人齊齊滑倒在地,而姒小宛的雙臂,更是被田白壓在了身下。
房外。
姒小宛的貼身丫鬟小綠,和使喚婆子四娘,兩人正貼在房門上,偷聽里面的聲音呢!
而一眾小侍女,卻是被兩人趕到了一邊。
姒小宛進去之后,他們很久都沒有聽到任何的聲音。
四娘止不住焦急起來:
“小公主,快呀,快呀!”
小綠也是急得不行,她只恨不得以身相代了。
田氏公子日益強大,他們杞國又只是一個小國,手上就算加上田白賜給的一城,也只有三城之地而已。
只要自家公主能夠傍上了田氏公子,他們杞國可就安穩了啊!
更何況,自家小公主跟隨田公子這么久,人家也沒有拒絕啊!
常言道: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層紗。
以自家小公主的容貌,縱然不能在田公子的后宮里做一個主母,但是,得到寵愛卻是必然的。
正因為這樣,她們才答應了田十七的請求。
兩人焦急的不行,只恨不得以身相替。
兩人身后,三五個侍女雖然被轟開,不敢站在門外偷看,但是,他們的臉上,卻都是帶著幾分希翼。
杞國太小了!
杞人不放心啊!
這個天下,各國之間吞并的速度越來越快,每天都有領土變動的情況。
他們杞國若是不能尋找了一方堅硬的庇護之所,這天啊,終究會要塌的!
他們是夏朝之后,歷經商周,對于這一點,自然是看得清楚。
就在所有人都急的不行的時候,忽然聽到房間里面,傳來了一聲姒小宛的驚呼聲:
“哎呀!”
聲音急促,腔調很高,貌似很是驚奇啊!
小綠與四娘對視一眼,兩人的臉上紛紛帶上了由衷的笑容!
天幸!
杞國安穩了啊!
自家小公主,終于成為了田公子的女人,他們杞國人,終于可以睡個安穩覺,而不用擔心天塌地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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