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聲、哭喊聲、慘叫聲在黑暗中混亂,尸體、鮮血、殘肢在夜色中糾纏。
萊克洛的親衛騎兵就像兇猛的牧羊犬,把聚集在一起的民夫驅趕的四散奔逃,恐慌的人群互相擁擠著、碰撞著、踩踏著,就好似是那軟弱可欺只會咩咩咩的羔羊。
但是在這羊群之中,卻隱藏著一匹獨狼,正在沖著頭羊露出殘忍的獠牙。
“這……里.......”
“鏘!”
吉布因想要奮力的呼喊示警,告訴遠處的幾十名騎兵自己遇到了強大的敵人,但是夏爾隨手揮過來的一道刃影,卻把吉布因的呼喊攔腰斬斷,淹沒在民夫們的混亂慘叫之中。
至于吉布因那些個隨從,要么被混亂的人群給沖散了,要么已經在夏爾漫天飛舞的片片刃影中落幕,躺在地上數著星星靜靜的得到死亡的解脫。
獵人不善于近身戰斗,在夏爾近距離爆發之后,在黑夜中近乎無形無跡的暗舞之刃就切斷了吉布因的長劍系索,切斷了他背后的弓弦,然后趁著他因為連續失去武器的剎那愣神,絞斷了他的左臂。
吉布因是中位階的超凡獵人,強大的恢復力按理說可以迅速的止傷口的流血,但是這一次卻很詭異的難以愈合。
而且吉布因現在渾身上下只有一把獵人標配的精美剝皮小刀,怎么能夠對抗夏爾那一對可以融于黑暗的暗舞之刃?
“他到底是誰?”
吉布因看著眼前這個一臉風霜之色的“老農”,怎么也想不出洛林那邊有這號厲害人物。
吉布因倒退兩步,半截左臂連續勾住幾個驚慌失措的民夫,發力連甩就把他們推向了如影隨形的夏爾。
夏爾輕輕巧巧的晃了兩晃,繞過驚恐的民夫依然步步緊逼過來,身形虛幻迷離,帶著一種詭異的美感。
“他是獵人?不,他不是獵人!”
吉布因在夏爾身上看到了獵人的敏捷,但是對刺客的詭異卻完全不能理解,他徒勞的舉起三寸長的剝皮小刀,想要跟夏爾拼個同歸于盡。
夏爾驟然加速發力,手中短刃交叉接觸剝皮小刀,戰士天賦瞬間切換,巨大的力量把精美的小刀絞飛上了天空。
這種力量與敏捷之間的轉換終于驚醒了吉布因,他驚恐的大叫:“你是獵人騎士.......你是洛林侯爵.......”
“噗嗤!”
夏爾沒有手下留情,手中短刃幽影飛舞,一刃刺入吉布因的心臟,一刃劃過吉布因的咽喉。
夏爾的戰士體系、獵人體系都已經邁入中位階,對于失去安全距離、沒有上百名重甲戰士保護的吉布因,儼然就是一個處于食物鏈上層的獵殺者。
“滋滋滋”
暗舞之刃有著“失血”的特殊效果,吉布因的獵人恢復天賦也止住鮮血的噴濺,他只剩下一條胳膊,想要捂住喉嚨,又想要捂住胸口,但是最終也只能徒勞的接受死不瞑目的結果。
而此時的夏爾也是渾身顫栗著,忍受著那種如期而來的墮落誘惑,只不過這一次的感覺是如此的清晰,那種殺戮和狩獵帶來的暢快感覺是如此的令人著迷。
夏爾感受著靈力波動的界限順利的突破,忍不住的呻吟一聲。
“真是一種.......迷人的感覺啊!每一次晉階都會感到墮落的召喚,難道我現在所得到的力量跟墮落有關嗎?”
刺殺高手:第八位階刺客,可以利用周圍的環境完成各種刺殺任務的優秀刺客。
虛影轉換:刺殺高手天賦技能,可以召喚一個虛影,掩護自己的真身.........
背刺強化:刺殺的一瞬間,可以對無所察覺的敵人造成致命的傷害........
“如果殺戮是一種墮落,那么超凡者的盡頭.......又去向何方?”
夏爾在以前也曾經思考過那種經常遇到的墮落誘惑到底是什么,為什么在每次超凡晉階、觸摸某些超凡物品的時候就會感應到那些不人不鬼、血腥淫靡的景象。
大陸上公認的解釋是“這是對超凡者的意志考驗,如果意志不夠堅韌,就會墮落成怪物”,但是對于一個接受過現代唯物主義教育的大天朝學生來說,總習慣于透過本相尋求本質,找出這種涉及到超凡力量的真實原因。
特別是夏爾見證了光明苦修士尼克羅.龐特的墮落之后,夏爾不得不懷疑到一些有關力量本源的可能。
“前進、前進、前進!”
整齊響亮的口號聲驀然間在遠方響起,驚醒了陷入沉思的夏爾,他轉頭往遠處看去,發現“盧森之盾”的軍旗已經斜指前方,龐大嚴整的“斗牛陣”開始往藍山關南城墻缺口處碾壓。
“主角登場的時候到啦!”
夏爾身影一晃,淡灰色的靈力分子漣漪般波動了一下,一抹虛影迅捷的隱沒在黑暗之中,向著洛林軍團的軍旗位置隱去。
“尼奧,現在我們怎么辦?等著他們慢慢集結之后壓過來嗎?我們已經上來了十二個營,應該趁著盧森人還沒反應過來攻出去占據更大的地方建立前進陣地。”
“我們的三十六磅炮還沒運動上來,只靠十二磅炮無法對抗藍山關北城墻上的要塞炮,我們應該先牢牢的占據城墻缺口,依靠南城墻防止炮擊,等待炮兵隊的支援,最多堅持一個小時之后.......”
“一個小時?你確定我們可以在‘盧森之盾’面前堅持一個小時嗎?這個缺口只能擺開兩百人,而且那些傲慢的普魯斯炮兵真的敢把火炮推進藍山關里面嗎.......”
“我們應該再派人去找軍團長大人,只有軍團長大人才能做出正確的戰術應對.......”
“夠了!”
帕賽爾.達內特憤怒的叱喝一聲,對著七八個營長沉聲喝道:“洛林軍團的軍律規定,軍團長不在場,副軍團長指揮,副軍團長不在場,第一旅旅長指揮,第一旅旅長陣亡,第二旅.......旅長全部陣亡,第一營指揮,尼奧,現在你是臨場指揮官,你必須立刻下命令!”
洛林軍團剛剛組建,軍律倒是有了,但是指揮體系只搭了個基礎,軍團長下面就是營一級單位,現在夏爾不在場,副軍團長克雷頓公爵不在,第一營營長尼奧.格里夫特很戲劇化的成了在場的最高指揮官。
憨憨少年尼奧.格里夫特緊抿著嘴唇,手指不受控制的哆嗦著,大滴的汗水順著臉頰滑落下來。
他畢竟只是一個經受過騎士訓練,卻沒有參加過大規模戰斗的年輕騎士,更別說讓他對幾千人的部隊做出臨場戰術指揮了。
遠處的“盧森之盾”已經在排列標準的“斗牛陣”,厚厚的鐵盾擋在前面,火槍手鎖在后面,火炮推在中間,逐漸整齊的腳步聲、口號聲給了尼奧.格里夫特非常大的壓力。
這可不是下棋,輸了可以再來一盤,也許一個錯誤的命令就會葬送掉無數的年輕生命。
“尼奧,我們必須有一個統一的戰術,哪怕他并不是最合適的!”
帕賽爾.帕賽爾抓住了尼奧的胳膊,給他重復了一句軍團長大人的“訓示”。
尼奧.格里夫特猛然醒悟,不管自己現在做出任何戰術布置,盧森人必然都要分出精力來應對,也就會牽扯、打亂他們原定的計劃,但是如果自己現在什么也不做,人家就會準備充足的碾壓過來,將自己這邊的進攻優勢打成防守弱勢。
“第一營、第二營前突兩百米列陣,第三、第四、第五營護衛著炮兵營向右前方一百米設置炮兵陣地,第六、第七、第八三個營向左前方一百米策應,剩余的四個營作為預備隊,各營互相掩護,運動防御........”
“另外通知騎兵營,現在關隘內沒有他們的施展空間,讓他們在城墻西側待命,如果我們進攻不利.......掩護我們后撤!”
尼奧.格里夫特按照夏爾編撰的戰術手冊,擺出了一個中規中矩的犄角掩護防御陣型,把九個步兵營外加一個炮兵營擺成了三個相互依托的陣地,勉強形成了交叉火力和互相支援體系,并且做出了最壞的打算。
“快快快,各營交叉進入缺口,第二營和炮兵營先進,第六、四、七、五、八.......按照順序進入!”
洛林軍團的新兵訓練中有通過狹窄地帶的順序行軍訓練,當下藍山關外的十個營左右交替著通過缺口,越來越多的洛林軍團戰士進入了藍山關內部。
夏爾穿越之前并不是什么特種兵,所以他編撰的《戰術手冊》其實并不能算是一本標準的軍事戰術手冊,在許多方面它更像是一本交通法規,利用合理的通行法則把隊伍有序、不亂的快速運動到合適的位置上,是它最大的作用之一。
黑夜之中,六七千人的部隊快速的運動著,以讓萊克洛、普里奧等人驚訝的速度沖進了混亂的藍山關,設置了三個簡陋而互相關聯的射擊陣地。
“呵!只有少量的重甲步兵,沒有騎兵,沒有合適的防御保護,這種愚蠢的兵種搭配,只有那個白癡侯爵才能想出來,洛林軍團只會是一個笑話,而這個笑話就由我們來替他終結吧!”
“熄滅所有燈火,盧森之盾,前進!”
紅橡樹軍團第一步兵旅的旅長朗科萊爾嗤笑了一聲,對洛林軍團的兵種配制感到不屑,下達了開始進攻的命令。
藍山關內部呈長方形,兩道城墻之間只有兩三千米左右的距離,紅橡樹第一步兵旅本來駐扎在北城墻附近,在距離洛林軍團的陣地兩千米的距離上開始集結,現在理論上只需要最多一二十分鐘就可以沖到南城墻的缺口附近。
“距離.......一千八百米.......一千九百.......”
洛林軍團炮兵營的營長拉莫斯是“速成班”炮兵隊出身,夏爾的親傳學生,他拿著一具特殊的望遠鏡,看著遠處模模糊糊的影子,想測算出一個準確的數值,命令手下剛剛到位的一個炮兵連開始試射。
但是拉莫斯不是超凡者,夜視力非常的有限,朗科萊爾又命令“盧森之盾”的士兵熄滅了所有的燈火,他實在難以看清這么遠的地方。
“距離......一千七百五十米!”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拉莫斯的身后響起,拉莫斯頓時驚喜的回頭,看到了夏爾那淡然從容的笑容,忐忑的心頓時踏實了下來。
代表指揮權的燈火信號在炮兵陣地上連續閃爍幾次之后,洛林軍團的戰士們大受鼓舞。
“軍團長回來了!”
“侯爵大人在炮兵陣地那邊!”
夏爾出現的消息風一般的傳遍了三個陣地,十幾個營長頓時都有了主心骨,并且不約而同的派出傳令兵向著炮兵陣地趕來,詢問一些戰術問題。
“尼奧.格里夫特的戰術還不錯,暫時不做任何變動!”
夏爾的評語傳回了各個陣地,讓憨憨少年大為感動,也讓帕賽爾等人嫉妒萬分。
“今天這仗要是打贏了,那個憨憨說不定就是旅長了吧?我當時怎么就不第一個響應侯爵大人的號召呢?”
“轟!”
隨著一炮試射,藍山關內的全面戰爭拉開了序幕。
一方是剛剛成軍的洛林軍團,人數近七千人,建制完整,指揮統一、通暢。
一方是大陸老牌二流軍團,人數不足五千,建制半散亂,指揮混亂。
“這么遠的距離開炮?這是在給自己壯膽嗎?”
看到洛林的炮兵在距離一千七百米的距離上開炮,萊克洛和朗科萊爾都感到不解,黑暗中這個距離打炮除了暴露自己的目標之外基本上不會有什么效果。
“嘭!”
炮彈落在了“盧森之盾”前進的方向上,砸出了一個深深的凹坑,帶翻了一頂空帳篷。
“運氣.......不錯!”朗科萊爾挑了挑眉毛,淡淡的說道。
“炮彈打近了一百米,上調炮口三分之一度。”夏爾淡淡的說道。
“轟!”
“咚!”
“啊!!!”
“嘩啦!”
炮彈準確的落入了人群之中,把一個倒霉的火槍手砸成兩半,彈跳在地上之后又掃倒了兩個盧森戰士,最后撞到了一門六磅炮的車輪上,火炮歪倒在地,把旁邊的炮兵嚇了一大跳。
“運氣真好,盧森之盾,加快速度!”朗科萊爾咬了咬牙,冷笑著說道。
“轟.....轟......轟!”
“這、不、可、能!”
連續的炮擊準確的命中了朗科萊爾的手下,把這個經驗豐富得指揮官氣的大聲咆哮。
一千八百米的距離上炮擊,就算是白天也是要碰運氣的,可現在洛林人的運氣為什么這么好?
“這不可能!”
集結了黑橡樹軍團所有幸存戰士,準備從側翼突襲洛林軍團陣地的萊克洛沉聲說了一句,心中首次有了撤退的念頭。
運氣,從來都是決定一場戰爭勝負的主要因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