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爾正自低頭走在彎曲的石質臺階上,心中的惆悵讓他有些心神迷糊。
他混混沌沌的轉過一個彎兒,忽然感知到前方有人。
他抬頭一看頓時有些發傻,實在不明白在這個鬼地方怎么會碰到光明教會的教皇陛下。
“不會這么倒霉吧!”
光明教皇普萊克斯神情肅然的踏前一步,凌厲威嚴的喝道:“夏爾.謝瓦利埃,你果然跟你的父親一樣,變成了一個邪惡的光明叛逆。”
冷厲的呵斥聲并沒有讓夏爾感到畏懼,反而讓他壓下了心中的迷茫惆悵,迅速警惕冷靜了下來。
“很抱歉教皇陛下,我不認為我是什么叛逆,我是曦光的教徒,我對曦光女神的虔誠從來沒有猶豫過,你想把我宣判為光明的叛逆,那還需要去跟伊斯梅爾教宗商量一下!”
夏爾的話聽起來很叛逆,但是也不是沒有道理,曦光教會是源于光明教會的神權分支,崇拜、信奉的是曦光三女神,三位女神雖然都曾經是光明之神之下的從神,但早就獨立門戶獨立發展,如果真的硬要把夏爾定位光明的叛逆,要么光明之神親自顯靈,要么就要曦光教會對夏爾進行叛逆的承認。
“你對女神的虔誠從來沒有猶豫過?”
普萊克斯瞇起眼睛,輕蔑的看著夏爾說道:“你虔誠信奉的是智慧女神吧?那你知不知道在許多年前,芙洛忒已經被光明的意志剝奪了神格,墮落于黑暗了呢?”
普萊克斯說完之后就觀察著夏爾的反應,在他看來,夏爾聽到這種顛覆性的消息后必然會大驚失色、魂不守舍,自己再恐嚇一番,也許不需要動用武力就可以把他降服。
哪知夏爾經過跟女王陛下的血融交流之后,對神靈的恩怨比他這個所謂的教皇知道的還要多,怎么可能會被三兩句話就驚嚇到?
他立刻用比普萊克斯更嚴厲的口吻,更大分貝的嗓門,更囂張的氣勢怒目喝叱。
“被剝奪了神格?真是可笑,女神的塑像一直矗立在教會之中,曦光教會從來沒有質疑過自己的神靈,你們這些整天夢想著神權一統的瘋子越來越囂張了,竟敢做出詆毀神靈的邪惡行為,這是對神靈的褻瀆,你這個光明教皇才是最大的光明叛逆!”
普萊克斯被夏爾的囂張氣焰給懟楞了,他還沒見過任何一個敢于指責自己是光明叛逆的人呢!
光明教會的扛把子,光明意志在大陸上的代言人,數萬萬信徒心中的最高領袖.......
竟然是個光明叛逆?
誰要是敢在大街上說出這個想法,立刻就讓他上火刑架嘗嘗做叛逆的滋味。
只不過這里沒有火刑架,只有猛狗一條。
普萊克斯從自己的靈力虛空中拿出了一根全金屬的長槍,遞到了身后安科拉爾的手中。
“去把這個叛逆擒下吧!不要動用真神之力,不要釋放光明術法,因為那樣會引起暗夜之神的注視。”
安科拉爾神情木然的接過了金屬長槍,他知道普萊克斯這是在解釋為什么不自己出手的原因,一個高位階的光明修士在不釋放光明術法的情況下,不見得比他這個戰斗經驗豐富的騎士更強。
安科拉爾在暗夜之域跋涉穿行的這段時間里他已經習慣了不動用光明之力,純粹憑借自身的身體力量來戰斗。以他大騎士長的身體強度,在這種情況下面對任何人都敢硬懟。
安科拉爾的心中甚至閃過了一個危險的念頭,因為如果不能動用真神之力的話,他無疑是現場最強的那個人,如果自己狠心一點兒.......
只不過他想了想之后還是放棄了這個打算,因為夏爾本來確實有那件可以讓他掙脫桎梏的神物,但是現在不見得還在他身上,現在還不是掀桌子的合適時機。
“我曾經跟你說過,只要你把女神的遺物交給我,我會讓你選擇一個體面的死法,現在.......你要做出選擇嗎”
“原來是你”
夏爾在離開黑水據點的時候就見過眼前的家伙,當時感覺那個光明教士有些眼熟,卻總也想不起來是誰,這會兒他才明白竟然是曾經在圣塔頂端遇到的那個僵尸騎士。
這也不怪夏爾眼拙,兩者無論從外貌、還是體內的靈力狀態相差都實在太大了。
夏爾想不通一個僵尸怎么會變成一個精悍強壯的光明騎士的,但是他卻明白過來自己應該是落入了一個全套之中。
自己被人利用了。
“從圣塔大教堂開始,你們就一直在跟蹤我?你們這兩個卑鄙的東西,竟然利用我來尋找女神,你們該死!”
“你、們、找、死!”
“讓我先送你去死!”
安科拉爾冷漠的說了一句,手中長槍輕輕顫動,七八道槍影漫天而出,把夏爾籠罩在其中。
他很自信,當初在圣塔頂端的平臺上,他憑借一把短矛就把夏爾擠壓的沒有騰挪空間,最后不得不跳落塔下跳傘求生,現在空間這么小,夏爾根本無處可逃。
但是下一秒安科拉爾就睜大了眼睛,產生了強烈的自我懷疑。
夏爾一個瞬閃般的翻身就飄落在了數米之外,讓安科拉爾的七八道槍影全都落了空。
站在后面掠陣的普萊克斯眼睛一挑,心臟也一跳,因為他感覺夏爾移動的速度甚至快過了長槍捅刺的速度,這顯然是不正常的。
這種情況只能說明一個事實,夏爾得到了神靈的饋贈,強化了羸弱的身體。
“神啊!但愿您沒有欺騙我......”普萊克斯開始暗暗的祈禱,暗暗的打量著周圍的環境。
夏爾今天的心情本來就很不美麗,這會兒又感覺到自己被利用了,惱羞成怒之下也從靈力虛空中拿出一根全金屬的長槍,朝著安科拉爾譏笑著說道:“是不是看著眼熟啊?”
“這里面有你曾經割舍的怨念,今天就讓你們再次團聚吧!”
長槍揮動,標準的騎士直刺劃過長空,在即將臨近安科拉爾的時候卻忽然抖出了三個虛幻的槍頭,分刺三個方向。
這一招夏爾正是安科拉爾剛剛用過的槍技,安科拉爾可以抖出七八個槍頭,夏爾一時之間只能模仿出三個。
安科拉爾不假思索的長槍斜刺,準確的擦中左側的槍頭幻影。
“吱....嘎!”
兩根金屬長槍碰撞在一起,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夏爾對自己的戰斗技巧還是有點兒逼數的,雖然從小就經受了自虐式的騎士訓練,劍術、槍術都有很深的功底,但是在圣塔頂端的一場戰斗就讓他感受到了兩人之間的差距。
這就需要走歪門邪道了,既然安科拉爾上一次就差點兒因為邪惡的誘惑而墮落,那么就讓他再經受一次墮落的洗禮吧!
夏爾把靈力不要錢一般的注入“安科拉爾之槍”之中,慘白色光芒在槍身上緩緩流轉,整支長槍就像一條惡龍般活了過來,把驚魂肅殺的恐怖氣息順著長槍傳遞到安科拉爾身上,直刺他的腦海神經。
“哼!”
安科拉爾痛哼一聲,熟悉的精神攻擊讓他恍然失神,身體僵硬了那么一瞬間。
熟悉的墮落誘惑出現在了安科拉爾的腦海之中,比二十年前那一次還要強烈。
安科拉爾之槍是安科拉爾當年使用的心愛長槍,但是在進階失敗的時候,他把所有的怨念、墮落誘惑全部逼入長槍之中,讓這把槍蛻化成了一把“考驗騎士意志是否堅定”的禁忌之槍。
而夏爾就是一個意志堅定的騎士。
夏爾趁機挺槍直刺,槍頭瞬間刺破了安科拉爾的盔甲,直入他的軀體。
“鞥啊!”
安科拉爾怒吼一聲,豎肘橫掃猛擊,把夏爾的長槍格擋到了一邊,然后腳步急轉,更多的槍影朝著夏爾迸發疾刺。
“一力破萬法!”
夏爾把安科拉爾之槍掄動了起來,不求刺中對方,只求跟對方的長槍接觸。
夏爾的槍技比不過安科拉爾,他已經比較出了自己跟對方的身體力量基本相當,再加上耍賴一般的精神攻擊,硬碰硬的打法是可行的。
關鍵是腳下這條石階很窄,長槍掄動起來之后,基本上就封死了安科拉爾和普萊克斯前進的路。
兩人既然敢來這里尋找女神,必然是有所依仗的,夏爾想試試可不可以把他們擋在外面。
安科拉爾和夏爾轉瞬間就交手不知多少次,兩支長槍幾乎沒有發生什么碰撞,充分說明了安科拉爾的槍技高超,但是夏爾的堅持也讓他無法前進一步。
“得想個辦法,打破這個僵局,普萊克斯雖然是個修士,在這里不方便使用光明術法,但是一個光明教皇不可能沒有底牌,這么僵持下去的話.......”
夏爾心中憂慮,手上就有些急,然后他就看到普萊克斯動了。
光明教皇閃身切進了戰斗圈子,單手握住了安科拉爾之槍的槍身。
冰冷肅殺的恐怖氣息瞬間就往普萊克斯涌去,而他沒有任何抵抗,反而像個開門迎客的主人一般任由那些墮落的負面精神進入自己的體內。
夏爾震驚的感知到了安科拉爾之槍的歡呼,這把有故事的禁忌之槍竟然不受他的控制了,它的槍魂拒絕了自己的控制,放飛自我了。
無論是誰掌控安科拉爾之槍,都會對它所蘊含的墮落氣息進行壓制,誰會放任一把槍擁有自己的自主意識呢?
這個轉折出乎了夏爾的預料,也導致了戰況的劇烈逆轉。
“噗!”
夏爾意識到不對勁之后立刻撒手急退,但是安科拉爾曾經是大騎士長,戰斗經驗何等豐富,一槍閃電般刺中了夏爾的小腹。
“哼!”
夏爾悶哼一聲急退數步,伸手把長劍拔了出來準備繼續抵抗。
但是這一個失誤的瞬間卻讓普萊克斯抓住了機會,他迅速跟夏爾錯身而過,閃到了他的后面。
“安科拉爾,拖住他,你會獲得自由。”
普萊克斯連續幾個閃身就進入了山的內部,不用想就知道是去尋找女王了。
夏爾急了,剛才離開的時候女王說過這段時間“她”的本體要蘇醒,夏爾不知道普萊克斯會不會對“她”形成危險,畢竟他是光明教會的教皇陛下,是距離神靈最近的人。
夏爾趕緊開始追,但是他眼看著普萊克斯的身影越來越遠,逐漸消失在了自己的視野之中。
腹部的傷口影響了夏爾的速度,夏爾沒有穿鎧甲,傷口插的非常深,稍微一動就鉆心的疼,猛然發力的時候立刻就往外飆血。
夏兒明白安科拉爾的那支長槍不是凡品,具有失血的隱藏屬性,自己除非動用真神之力,若不然短時間內無法愈合。
而身后的安科拉爾也很詭異,他沒有按照普萊克斯的囑咐對夏爾死纏爛打,就那么默默的跟在后面,狡詐的眼神讓夏爾搞不清他的意圖。
“該死,你......過來啊!”
夏爾縮在地上做出一副色厲內茬的樣子,希望安科拉爾能夠大意的沖過來,然后他就切換刺客天賦以傷換傷的跟他近身廝殺。
安科拉爾詭異的笑了笑,“在沒有見到女神之前,你不能死!”
夏爾心里升起了一些希望,希望女王陛下關閉了她的靈力虛空入口,讓普萊克斯找不到那所寬闊深邃的神殿,就算找到了也穿不過那無形的屏障。
但是他失望了,當他捂著肚子追到地方的時候,剛巧看到教皇普萊克斯進入了那寂靜恢弘的神殿。
夏爾咬著牙追了進去,遠遠的看到普萊克斯手中拿著一件發光的東西,打開了那兩扇高高的白色石門。
“該死!”
夏爾心中全是悔恨,他后悔當初自己在圣塔大教堂的時候為什么就不謹慎一點兒,會讓人抓住了尾巴一路追了幾千里。
他后悔在黑水據點的時候沒有認出安科拉爾那個家伙,早認出他的話就搖人兒把他干掉。
“來吧!戰斗吧!”
事到如今,悔多無益,夏爾動用了體內的真神之力,身形飄忽不定,迅速追進了高大的白色石門,腹部的傷口也肉眼可見的愈合。
他沖進了石門,就看見女王那星輝凝聚的意志形態漂浮在空中,冷冷的看著被一團光明包裹住的普萊克斯。
“你受傷了?”
冷漠的女王厲然出聲,神殿之內頓時殺氣凜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