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校長出現的一瞬間，會議室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朱校長身上。
有些人是確實不明白，不過討論一篇作文能不能上校刊，怎么就把校長驚動了？
有些人卻在心里暗自盤算了起來。
朱校長是毛廠高中的靈魂人物，他從一名普通教師開始，三十年時間，深耕在毛廠高中，歷任校長助理、教導主任、副校長、校長。
更是在任職校長的近十五年時間里，大膽改革，一手打造了這所高考工廠。
毫無疑問，他深愛著這所奉獻了青春，展現了抱負的學校。
“很熱鬧嘛，討論的怎么樣？有結果了沒？”
朱校長銳利的眼神透過鼻梁上的眼鏡，從在場每個人的身上掃過。
“校長，這...您怎么過來了？”復讀班的教導主任錢正誠立馬迎了上來。
“我說了，來看看你們討論的結果。”朱校長旋即看著錢正誠，繼續說道，“不管你們有沒有結論，我倒是已經有了結論，就是不知道和你們是不是一樣。”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是一愣。
不少人心頭浮現一絲不妙，包括錢正誠。
他是堅決的反對者，理由便是這篇作文完全有辱學風。
要不是有李達標和王學輝兩個人撐著，這件事早就定了論調。
而且按照他的想法，這件事就算再過兩天，真鬧到校長那，反而更好，他一定抓住機會好好敲打敲打這些放縱學生的家伙。
只是他沒想到，朱校長今晚就過來了。
短暫的思索了幾秒，錢正誠擠出一絲笑容：“校長，既然您都有結論了，那您就和我們說說唄。”
“不急，我說了，來看看你們討論的結果。你們先繼續。”朱校長說完，從錢正誠身邊走過，到會議桌旁坐了下來。
這一下，大家都明白了。
還有不明白的，看老錢的臉色也該明白了。
“校長，我覺得這篇作文不能登上校刊，這樣會讓我們辛苦建立起來的學校形象，瞬間變樣的。”錢正誠做了個決定，無論如何，他還是要試著阻攔一下。
“什么形象？古板？扼殺學生天性？”朱校長想到這氣就不打一處來，要不是你們這些人，學校給外界的形象怎么會如此頑固，“我告訴你，錢正誠同志，我們學校約束的是學生不學習、貪玩好動的個性，而不是學生施展才華的個性。”
錢正誠不說話了，他還沒有頂撞朱校長的膽子。
會議室也瞬間落針可聞。
朱校長看了眾人一眼，說道：“你們不用討論了，這篇作文，我做主，馬上在校刊發表。另外...”
他指了指身邊跟著的一位斯斯文文戴眼鏡的年輕人，繼續說道：“另外，這位是皖江都市報的編輯小徐，這篇作文也會發表在皖江都市報上。”
“李達標，你一會到我辦公室來，你們對接一下。”
“好的，校長。”李達標出聲回應，同時沖那位年輕編輯點了點頭。
事情解決，朱校長便準備離去，走到會議室門口，他想起來還有件事，轉頭說道：“你們別只顧著在自家吵，也可以拿手機看看，去網上吵吵。”
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
李達標也準備跟上去，卻被王學輝一把拉住了。
兩人走到門外，王學輝問道：“你早知道了？”
李達標點了點頭，說道：“差不多吧。像校長說的，你拿手機上網看看就知道了。都2013年了，別跟我說你不會用手機上網。”
想了想，他又補充了兩句：“校長一直想改變學校在社會大眾眼中固化的形象，而現在這件事正好給了機會。”
王學輝聽得云里霧里的，這怎么就成改變學校形象的事了？
李達標指了指他的口袋，便離開了。
王學輝拿出手機，打開搜索軟件，想了想，輸入了內與外，點擊搜索。
只一眼，他呆住了，他也明白了。
......
陳舟直到晚自習結束都沒再看到王學輝的身影，雖然奇怪，也隱約覺得可能和自己有關，但老師的事，他也不好過于追問。
回到出租屋，陳舟給自己泡了桶面，正吃著，手機響了。
“喂？啥事？”陳舟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大黃”。
“臥槽，臥槽，你太牛逼了，兄弟...”對面的聲音有點炸耳朵，陳舟不得不把手機拿遠點。
等到稍微安靜一點，陳舟才重新把耳朵貼上去，只聽到黃加一在說什么你被掛上網了，微博熱搜，百搜熱度之類的。
“微博熱搜和百搜熱度是什么？”陳舟出聲問道。
“不是，你不是換手機了嗎？你怎么連微博和百搜都不知道？”
“百搜我知道，搜索學習資料的，和百搜熱度有什么關系嗎？”
“我去...”手機對面的黃加一扶額輕嘆，“我看出來了，你是真的變了，沉迷學習，無法自拔，對吧？”
“嘿嘿。”陳舟不好意思的笑出了聲。
“......”黃加一很想跑到陳舟面前錘他一頓，奈何條件不允許。
深呼一口氣，黃加一開口解釋道：“微博就相當于一種論壇，你可以在上面發布信息，別人可以評論。微博熱搜，就是你發布的信息成了大家都在關注搜索的東西，搜的多了，就是熱搜。百搜熱度也一樣，就是某一條信息以及與它相關的信息被反復搜索了很多次。明白了吧？”
真費勁，居然在這科普起來了，黃加一想到正事還沒說，立馬著急的說道：“我跟你說，你別管這什么熱搜，什么熱度的，你趕緊的，拿你手機搜索一下你寫的作文。”
陳舟疑惑道：“我寫的作文？”
“就那篇內與外！”
“好。”
應了一聲，陳舟掛斷手機，打開百搜，輸入自己的作文題目內與外。
還沒來得及看，黃加一的電話又打了過來：“你掛電話干嘛？”
“打電話沒信號啊？！”陳舟回道。
“哦哦，對。那你先看，你看完打給我。”黃加一這回倒是迅速，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陳舟重新打開百搜，只見一條條信息出現在手機上。
“震驚！亞洲最大高考工廠居然流出如此作文...”
“號稱亞洲最大高考工廠，居然教學生寫愛情！”
“近日，一篇名為內與外的高中生作文流到網上，因學生為毛廠高中復讀班學生，引發熱議！”
......
陳舟隨手點開一條，只見上面寫著：“毛廠高中是一所被譽為亞洲最大高考工廠的學校，這里有數以萬計的復讀學生。家長們把孩子送來，就是把希望寄托給了學校。可這份選擇真的對嗎？讓我們從一篇復讀班學生的月考作文開始，來剖析這所學校的真面目。”
“......一所明面上明令禁止學生談戀愛，背地里卻教學生寫愛情散文的學校。”
“......這59分的作文，是否跟學校的規定有沖突？還是說，是學校的默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