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會議室離開時，課題小組的每位研究人員，俱是斗志昂揚。
也俱是期待滿滿。
對于后續的實驗，他們志在必得！
這也是他們第一次，真正意義上，參與到諾獎級課題的研究之中！
所以，每位研究人員，其實打心底里，是有些感激陳舟的。
不管以后如何，這一段中微子振蕩相關課題研究的經歷，都會是他們最寶貴的財富。
在所有人離開會議室后，一如既往的，還剩下陳舟、克羅斯和高結三人。
陳舟看了看還在筆記本上寫著什么的克羅斯和高結兩人，出聲問道：“實驗準備的話，需要多長時間？”
克羅斯和高結兩人互相看了看，高結回道：“按照目前的狀況，實驗準備的話，在半個月內可以完成，當然了……”
陳舟問道：“當然什么？”
克羅斯笑著說道：“當然，我們得考慮現在所有人的情緒，有這樣飽滿的狀態，估計要不了半個月，就能把實驗所需的一切，全部準備妥當。”
高結也說道：“確實，經過今天的研討會，估摸著每個人都鉚足了勁。”
陳舟輕聲笑了笑，說道：“那我就等著你們了。”
一聽到陳舟這話，克羅斯和高結又對視了一眼。
兩人隨即齊聲問道：“你不會又打算當甩手掌柜吧？”
陳舟挑了挑眉，隨口說道：“有什么不可以嗎？最難的部分，我已經幫你倆解決了，剩下的，不都是很簡單的嗎？用我們家鄉的話說，那就是灑灑水了……”
說完，陳舟便起身，朝著會議室門口走去。
時間點大概可以確定了，那他也就沒有留在高能所的必要了。
再者說，明天的報告會，他還沒準備呢。
看著陳舟的背影，克羅斯和高結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才好。
誠如陳舟所言，最難的部分，已經被他突破了。
剩下的，也不過是按照理論研究的成果，去準備實驗。
幾乎都是被確定的事情，不會有什么變數。
在這種情況下，也確實，陳舟來不來高能所，影響不大了。
只要在實驗開始之時，陳舟來主持大局即可。
只不過，克羅斯和高結的心里，明白歸明白。
可真看到陳舟如此瀟灑的離開，他們卻有著無限的感慨。
離開會議室后，陳舟并未等克羅斯，而是直接回了燕大。
只不過，陳舟是打車回燕大的。
他的車，留給了克羅斯。
此時的陳舟，也忽然覺得，可能是時候考個駕照了……
回到燕大之后，陳舟先去食堂解決了晚餐，隨后便在燕大的校園里溜達了一會。
此時的燕大校園，要遠比以往熱鬧許多。
一方面是因為學生們的返校，使得因節假日冷清的校園，再次變得熱鬧起來。
另一方面，則是因為燕大將要舉辦報告會的原因。
不少遠道而來的學者，也走進了燕大的校園。
這一點，倒是令燕大的學生們，受益匪淺。
他們能夠抓住這個機會，向數學界的前輩，或者有名望的學者，進行請教。
事實上，遠不止燕大的校園，比較熱鬧。
整個燕京，在這幾天，都開始變得熱鬧起來。
因為這一場吸引了諸多關注目光的報告會，所吸引而來的人，遠不止數學界的學者們。
還有其它各個領域的學者。
而且，華國自己的學者，就有不少主動來到了燕京。
畢竟，除了代數幾何領域的極小模型綱領，還有那個具有普遍適用性的新公式。
此外，因為陳舟第三篇關于中微子振蕩相關課題的論文，也吸引了物理學界，許多物理學家前來。
這其中，就包括維爾澤克、格羅斯、威騰等人。
因此，現在的燕京，可以說是異常的熱鬧。
整個學術圈，近半的人，都來到了燕京。
走在燕大的校園里，陳舟感受著每個人投來的注視目光。
現在的陳舟，絕對是整個燕大，乃至整個燕京的焦點。
面對偶爾冒出來打招呼的學生，陳舟也是禮貌的回應著。
即使有些冒昧的請教，陳舟也難得的多出了一絲耐心。
就在陳舟走到無名湖畔時，又一人走上前來，詢問道：“同學你好，請問你知道陳舟教授住在哪里嗎？”
陳舟聽到這明顯不太流暢的漢語，微微有些詫異。
轉過頭來，只見一位一頭卷發的外國男人，正錯愕的看著自己。
很快，陳舟也將面前這人，與印象中的那人對應了起來。
“陳舟！”
“舒爾茨！”
陳舟和舒爾茨幾乎同時喊道。
沒錯，這位漢語蹩腳的外國男人，正是大名鼎鼎的德國天才數學家舒爾茨。
也是2018年國際數學家大會即將頒發的菲爾茲獎的有力競爭者。
“怎么會是你？”
陳舟對于舒爾茨的出現，還是有些驚訝的。
舒爾茨笑看著陳舟說道：“我當然是來聽你的報告會的。”
陳舟也笑了笑，調侃著說道：“所以，在報告會之前，來找我，是想要提前獲取報告會內容嗎？”
“算是吧……”舒爾茨倒是毫不掩飾自己的目的，“你知道的，你對極小模型綱領兩大問題的解決，以及你所采用的Z理論，統統吸引到了我！”
陳舟沒有接這句話，轉而說道：“我猜，你來找我，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你所提出的p進類完美空間理論，你發現了其中不完善的部分。”
聽到陳舟的話，舒爾茨明顯愣了一下。
他沒想到，陳舟一下子便拆穿了他真實的想法。
沒錯，即使舒爾茨自創的p進類完美空間理論，被國際數學界稱為“代數幾何未來幾十年最具潛力的幾大框架體系之一”。
即使舒爾茨在30歲的年齡，便已經在算術代數幾何的領域站穩腳跟，成為新一代天才數學家的領軍者，甚至被有些人稱為代數幾何的皇帝格羅滕迪克的接班人。
但也不可避免的，他的p進類完美空間理論，存在一定的缺陷。
這一點，陳舟覺得，舒爾茨應該早就意識到了。
并且一直在尋找相應的完善措施。
從舒爾茨出現在這里來看，他應該是從陳舟的Z理論中，獲得了靈感。
現在便是找尋陳舟，進行更進一步的交流和探討。
“沒錯！確實如你所言，我發現了p進類完美空間理論的不足之處。”舒爾茨倒也坦然，并未因陳舟的直言拆穿，而變得尷尬起來。
陳舟看了舒爾茨一眼，舒爾茨也面帶微笑的看著他。
對于這樣天才且善于發現問題，善于求學的人，陳舟始終有著一定的好感。
即使眼前這人，是自己在菲爾茲獎上的有力競爭者。
舒爾茨也一樣。
天才往往是孤獨的。
以往的他，茫然四顧，卻發現竟無一人是自己的對手。
或者說，竟無一人是可以探討的對象。
那是十分孤獨的。
可現在，陳舟的出現，令舒爾茨眼前一亮。
雖然陳舟的研究成果，更多的集中在數論領域。
但舒爾茨毫不懷疑，陳舟在代數幾何領域的造詣。
這一點，從陳舟關于代數幾何的兩篇論文，也可見一斑。
當然了，在各項數學獎項的獲得上，陳舟是比不上舒爾茨的。
畢竟，舒爾茨還有個外號，叫“拿獎狂人”。
不管是拉馬努金獎、還是克雷研究獎，亦或者是柯爾代數獎，以及被他拒絕的科學界的“奧斯卡獎”——科學突破獎數學新視野獎，都是陳舟尚未拿過的。
其實，陳舟有時候也挺納悶的。
每年頒發的數學獎那么多，為什么他卻領的那么少？
要不然的話，還能靠獎金，貼補一下本不富裕的生活，還有研究。
但實際上，陳舟沒有考慮到的是，他的研究效率實在是太高了。
各項學術成果，一個接著一個的出現。
已經令許多評獎委員會有些尷尬。
因為，評獎委員會既要考慮，按照原定計劃的獲獎者名單。
也要考慮獲獎者的等候時間，年齡問題。
而陳舟，很明顯就是個異類。
當你剛把他納入獲獎者名單，準備進行提名時。
卻突然發現，他已經完全具備了獲獎資格。
而這時，這一屆的獎項已經確定了人選。
他們只好很有爭議的，將陳舟排除在外了。
不過，可以預料的是。
只要陳舟愿意，在之后的日子里，他一定也會如同舒爾茨一樣，化身“拿獎狂人”，拿獎拿到手軟。
不管是拉馬努金獎，還是柯爾代數獎，亦或者各大數學獎項，都會有陳舟的一席之地。
收回目光，陳舟主動邀請道：“舒爾茨教授，我們邊走邊聊吧，朝著我宿舍的方向，我想你可能需要一些紙和筆。”
舒爾茨禮貌地說道：“那就打擾了，陳教授。”
就這樣，陳舟和舒爾茨邊走邊聊，朝著宿舍的方向走去。
如果有人仔細注意陳舟和舒爾茨這邊，就會發現，兩人的討論，幾乎是沒有間歇的。
尤其是陳舟，更是充分地在舒爾茨面前，展現了自己的實力。
此外，如果有人能夠拍下此刻兩人的照片的話。
那必然也是一道美麗的風景。
毫不夸張的說，這絕對是當代最年輕，也最天才的兩位數學家的同框。
當然了，或許也會有人覺得，這兩人也太沒數學大佬的氣質了吧？
這種討論，就像……吵架一般……
也因此，原本只有十幾分鐘的路程。
陳舟和舒爾茨直走了近一個小時，才走到陳舟宿舍的門口。
陳舟掏出鑰匙，打開門，和舒爾茨一起走進了屋內。
請舒爾茨在客廳暫坐，陳舟徑直走回自己的房間，去取草稿紙和筆。
當拿出草稿紙后，陳舟分了一半給舒爾茨。
然后對舒爾茨說道：“既然我們存在分歧，那就用數學去證明自己吧。”
舒爾茨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了陳舟的意思。
對于陳舟的提議，他還是十分感興趣的。
同時，這給了他一些參加國際數學奧林匹克競賽的感覺。
“沒問題，那就以半小時為限？”舒爾茨回道。
陳舟擺了擺手：“半小時太長了，十分鐘吧。”
聽到這話，舒爾茨頓時挑了挑眉：“那來吧！”
陳舟輕輕點頭，不再說話。
舒爾茨也擰開筆蓋，專注于眼前的草稿紙之上。
兩人手中的筆，飛速在草稿紙上流出墨汁。
一連串的數學符號，在草稿紙上浮現。
一張草稿紙……
兩張草稿紙……
十分鐘很快過去，陳舟和舒爾茨幾乎同時停筆。
在舒爾茨的面前，有著四張被填滿的草稿紙。
在陳舟面前，則是只有三張。
陳舟拿起這三張草稿紙，遞給舒爾茨：“你看我的，我看你的。”
聞言，舒爾茨將自己的四張草稿紙遞給了陳舟。
隨后，便是一陣沉默。
兩人俱是在認真審核著對方的解答過程。
又是十分鐘過去。
陳舟緩緩放下手中的四張草稿紙，抬頭看著舒爾茨。
而舒爾茨，則是微皺著眉頭，仍舊盯著陳舟的那三張草稿紙。
見此，陳舟直接說道：“我們的不同，是從第二張草稿紙上的內容開始的……”
沒待陳舟說完，舒爾茨放下了手中的草稿紙，眉頭也舒展開來。
“我明白了，你是對的。”
聽到舒爾茨的話，陳舟微微一笑，開始說道：“你的p進類完美空間理論，雖然在朗蘭茲綱領中，有著很突出的研究價值，也能夠對朗蘭茲綱領的研究，做出突破。”
“但是你在因此獲益的同時，也受限于p進類完美空間理論，使得你過于自信，也過于依賴它了。”
舒爾茨陷入了沉思，他在認真思考著陳舟的話。
陳舟也不再出聲，只靜靜地等著舒爾茨。
在陳舟看來，舒爾茨和自己最大的區別，就在于舒爾茨是天生的天才，是沒有經歷過低谷的。
但陳舟不是，他是從低谷慢慢爬起來的人。
他明白，有些東西，確實會懵逼自己的雙眼。
也因此，陳舟始終明白，從他選擇改變的那一刻，他就很清楚自己應該怎么做。
大約過了三分鐘，舒爾茨緩緩抬頭，雙眼之中有著明亮的目光。
他對陳舟輕聲說道：“謝謝，我明白了你的意思……”
陳舟微微一笑：“不用客氣。”
頓了頓，舒爾茨又說道：“你的Z理論，一定會在代數幾何的領域，大放異彩！”
陳舟則是笑道：“Z理論不僅屬于我，也屬于整個數學界！”
舒爾茨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些什么了。
等到舒爾茨離開時，克羅斯剛好也回到了宿舍。
一見到舒爾茨，克羅斯便疑惑的問道：“這位是？”
陳舟簡單的給雙方介紹了一下。
當知道眼前這位外國人就是舒爾茨時，克羅斯頓時熱情地打著招呼。
畢竟，這位德國數學天才之名，可是非常響亮的。
舒爾茨自然也是禮貌地回應著。
只不過，當得知克羅斯是和陳舟住在一塊時，舒爾茨頓時表情就有些不一樣了。
他悄悄跟克羅斯說道：“好好珍惜和陳教授住在一塊的日子……”
克羅斯微微一愣，但很快便明白了舒爾茨的意思。
他頗有些得意的說道：“那必須的！”
閑聊了兩句之后，克羅斯也知道了。
原來，不止是舒爾茨來到了華國，來到了燕京。
還有許多數學大佬，如法爾廷斯，如德利涅，如朗蘭茲等人，俱是來到了燕京。
在知道這些之后，克羅斯下意識地看了陳舟一眼。
心中默默說道：“熱鬧的燕京，全因他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