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報告會，從懷疑中起，到無措時中斷，再到熱烈的掌聲里結束。
可以說，這是一場超出所有人預料的報告會。
這也是一場滿足了所有學者期待，真正成功的報告會。
也因為克羅斯的優秀表現，使得前來參加這場報告會的學者們，開始期待起了下午，期待起了高結的報告會。
畢竟，和克羅斯一樣，高結同樣是陳舟所選擇的人。
克羅斯先前的表現，已經說明了陳舟的慧眼識珠。
高能所的食堂里。
因為下午還有報告會的原因，中午的飯食便就近安排在了高能所的食堂。
等到晚上，高能所會在提前預訂的酒店，再舉辦晚宴。
“我說什么來著，陳教授選擇的人，怎么可能讓人失望呢？”
“呵呵，如果單純論報告會后半場的表現，我倒是還能贊成你的觀點。可要是再加上前半場，尤其是那尷尬的PPT漏頁，你的這個觀點，可就要打折扣了。”
“我同意小超的看法，克羅斯教授的學術能力，自然是毋庸置疑的。但是，關鍵時刻的臨場反應，卻還是差了不少。只能說，關鍵先生，還是陳教授！”
“不是，我的意思就是指克羅斯教授的學術能力呀，那尷尬的中斷，確實挺讓人失望的。我就想不明白了，這么重要的報告會，怎么還能出現PPT漏頁的情況？”
“誰知道呢，可能是這位克羅斯教授，覺得陳教授都如此看重他，就疏忽大意了吧？”
“我覺得有可能，但也不像。畢竟，從這位克羅斯教授來到高能所后，這段時間里的表現來看，他不像是一個粗心大意的人呀……”
“那你覺得會是什么呢？”
“說不好到底是因為什么，但是我總覺得，此事有些蹊蹺。你們也不是不知道，陳教授這些外來客，會遭受到敵意，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尤其是陳教授的課題小組選拔研究人員這件事，可是得罪了不少人，我可是聽說了……”
沒將這小聲的議論說完，也沒將自己所聽說的隱秘講出來。
說話這人，直接閉上了嘴巴。
而他的兩名同伴，在觸及這人的眼神時，也很是自覺地沒有追問，只管埋頭吃飯。
也就在他們停止討論，集體閉口的時候，何弘蘊和耿國建兩人，從他們身邊走了過去。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剛才討論的三人，明顯感覺到，何弘蘊和耿國建這兩位高能所的副所長，在經過自己身邊時，似乎盯著他們看了一下。
等到何弘蘊和耿國建兩人走遠，他們三人才重新抬頭，互相對視了一眼。
三人的眼神，有些復雜。
但也不再過多的議論，只顧埋頭吃飯。
食堂的一角，陳舟、克羅斯和高結三人，正坐在一塊吃午飯。
聽到克羅斯的一番敘述之后，陳舟的眉頭不禁微微皺起。
原本陳舟也以為，報告會上的PPT漏頁，是因為克羅斯的不小心。
可是等到兩人從禮堂離開，詳細聊了這件事之后。
陳舟才發現，事情似乎遠沒有他想的那么簡單。
因為克羅斯告訴陳舟，他在報告會開始前，一再檢查過要匯報的PPT。
檢查的結果是，匯報的PPT十分完整，一頁未缺！
這就有意思了……
會有誰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在如此重要的場合，悄悄動手腳，刪除一頁PPT呢？
要知道，這次的物理學家大會，雖然準備的比較倉促。
但是，在華國有關部門的特意宣傳之下。
大會的各項信息，已經在這短短的幾天時間里，持續發酵了起來。
幾乎整個華國，都在盯著這場物理學家大會。
幾乎所有人，也都明白，這場物理學家大會，所代表的特殊意義。
從某種程度來說，這是當代華國學術界，正式邁向世界的重要一步。
每一名華國人也都在期待著，這場物理學家大會的成功舉辦。
期待著，自己國家的科研工作者，在世界的面前，展現學術成果，獲得世界的稱贊。
所以，敢在這種時候，做這樣的小動作。
要么是這個人，有著極其強大的信心，覺得自己不會被發現。
要么就是這個人，失心瘋了，已經惱羞成怒。
但不管是哪一個，陳舟都覺得，這個人，怕不是有那啥大冰。
真當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
陳舟微微抬頭，看著克羅斯，沉聲問道：“你確定你的PPT是沒有漏頁的？”
陳舟是肯定相信克羅斯的，但是他需要更為堅定的回答。
克羅斯迎上陳舟的目光，鄭重的說道：“我確定！我不會犯這么低級的錯誤！”
盯著克羅斯看了三秒，陳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
他忽然笑著說道：“行了，先吃飯，不管原因如何，上午的報告會，也算是因為這一番波折，而變得更為完美。如果真的是有人動手腳的話，你也應該感謝一下他。”
克羅斯愣了一下，也跟著笑道：“照你這么說的話，我的確應該感謝一下這個人。要不是PPT漏頁，我恐怕也沒法像這樣，去展示我們的研究成果。”
高結看了看滿臉笑意的兩人，遲疑著問道：“那，這件事就這樣算了？”
陳舟沒說話，克羅斯用肩膀微微碰了一下高結，跟他眨了眨眼。
高結一時沒反應過來，有些疑惑的看著克羅斯。
克羅斯頗有些無奈的說道：“這里是食堂，還是趕緊吃飯吧……”
高結聽到這話，頓時恍然大悟。
像陳舟和克羅斯談論PPT漏頁的事，是可以放在食堂這里說的，也應該放在食堂這里說。
畢竟，不止陳舟和克羅斯關心這件事，幾乎所有參加了報告會的學者，都關心這件事。
但是，后面的猜測，或者更多的東西，那就不適合在這里說了。
想通這些，高結不由得尷尬一笑，連聲說道：“吃飯，吃飯……”
在食堂解決完午飯，陳舟帶著克羅斯和高結，直接去了自己的辦公室。
直到下午的報告會開場前半個小時，陳舟三人才從辦公室里，走了出來。
只不過，這三人臉上的表情，卻是各有不同。
陳舟仍舊是那一副云淡風輕的模樣，仿佛忘記了先前的事情。
而克羅斯則是一臉的憋笑，想笑，卻又不敢放聲大笑。
至于高結，則是一臉的古怪，時不時的還朝陳舟看一眼。
下午兩點整。
華國科學院高能物理研究所的禮堂內。
世界各地的學者，再次聚集于此，等待著下午的報告會。
有了上午的經驗，幾乎沒有人，再敢小瞧這位同樣名不見經傳，但卻得到陳舟青睞的高結教授。
甚至于，有些學者，還對高結的表現，隱隱有一些期待。
禮堂的講臺上，高結已經登場，正式開始自己的報告會。
中微子振蕩相關課題實驗部分的研究成果，相較于理論研究成果來說，匯報的難度，要低上一些。
畢竟，理論和實踐的性質，也決定了兩場報告會的難度。
但這并不代表著高結的報告會內容，就不豐富，不精彩了。
相反，高結的報告會，所吸引的到場人數，還要更多一些。
而且在高結進行匯報的過程中，到場的學者們，聽的也更為仔細。
因為，相較于理論研究成果的晦澀難懂，實驗相對來說，還是要生動活潑一些的。
在不知不覺中，報告會的時間，便過去了半個小時。
高結也開始介紹起了，具有改變和決定作用的，那款由新半導體材料，所制備的粒子加速器探測器。
恰在這時，高結按下幻燈片切換的按鈕時。
“咦？”
臺下忽然響起一片驚疑之聲。
原因無它。
臺上，幻燈片投影的幕布之上。
那張幻燈片與前一張幻燈片之間，和上午一樣，又出現了斷層。
也就是說，高結的PPT，和上午的克羅斯一樣。
又出現了漏頁的情況。
但是，和上午的克羅斯不同的是。
高結只是瞥了一眼幕布上的幻燈片，緊接著，便繼續自己的匯報了。
他大概只有一個，不是很明顯的遲鈍。
但也正是這不明顯的遲鈍，讓臺下的眾人，證實了自己的猜測。
這個PPT，確實同樣漏頁了。
連續兩場報告會，連續兩個PPT，全部出現漏頁的情況。
說是巧合，那恐怕沒人會信。
說克羅斯和高結兩人，都是不小心，出的失誤。
那恐怕，也沒有人會信。
畢竟，已經有了克羅斯的例子在前。
所有人都認為，高結不可能再托大，不可能不去認認真真仔仔細細的檢查一遍PPT。
可是，事實情況表明，PPT又漏頁了。
一瞬間，所有觀察到這一狀況的人，心里都冒出了許許多多的猜測。
包括弗蘭克·維爾澤克、謝爾登·格拉肖等人，也是微微皺了下眉頭。
當看到臺上的高結，仍舊思路清晰，按照自己的節奏，在匯報著研究成果時。
他們才緩緩舒展眉頭，繼續聽報告會的內容。
只不過，猜測的苗頭一旦冒出，就不容易再撲掉了。
盡管高結的報告會，仍舊豐富且精彩。
但高結也管不住一部分，因這件事而逐漸開始的一心二用。
一直在注意禮堂內變化的陳舟，原本云淡風輕的臉上，多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而跟著陳舟，坐在他身旁的克羅斯，則是看向陳舟，悄悄沖他豎起了大拇指。
沒錯，這就是陳舟和克羅斯高結，在辦公室里待了一中午的結果。
在高結做好萬全準備的情況下，刪除一頁幻燈片，使得PPT漏頁。
然后在報告會上，盡量自然地，驚訝一下，或者遲鈍一下。
讓所有參會的學者，發現這PPT又漏頁了。
陳舟這么做的目的，也很簡單。
一件事情，在發生第一次時。
所有人都會覺得，這可能只是個意外，或者只是不小心。
但是，當同樣的事情，再次在同一場景發生時。
那所有人就都會反應過來，這不可能是一個意外。
這其中，必定有其它原因。
陳舟就是希望通過這樣的方法，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然后，去揪出那個躲在背后，真正搞鬼的人。
當然了，這都是在不破壞報告會的情況下，才能夠實施的。
畢竟，這場報告會的意義，陳舟比誰都清楚。
至于現在的結果嘛，完全在陳舟的預料之內。
高結的報告會，絲毫沒有受到這頁PPT的影響。
而PPT漏頁的事實，也傳達了出去。
接下來，還剩最后一步了。
只不過，這一步暫時不急，提前去打個預防針就行。
等到這次的物理學家大會結束，再去解決這件事。
相比于上午的突發狀況，克羅斯的茫然無措，以至于報告會短暫的尷尬中斷。
下午這突然的PPT漏頁，則是完全沒有對高結造成影響。
甚至于，這漏頁的PPT，對臺下眾人的影響，都要比對高結的大一些。
臺上的高結，充分的發揮著自己的才學，侃侃而談。
那缺失的幻燈片上的內容，也被他完整的講述了出來。
報告會在繼續，PPT的幻燈片也在往下切換。
禮堂里的小聲議論，也逐漸消失。
但如果仔細看，就會發現。
高能所研究人員所在的位置里，有人的神情，顯得有些慌張。
時間來到下午5點。
高結的報告會，完美結束。
和克羅斯一樣，高結展現出了，一名優秀科研人員的學術能力。
也展現出了華國的科研工作者，所具備的優秀素養。
所有人也認識到了一件事，那就是陳舟看人的眼光，未免也太準了些吧？
還有就是，他們隱隱約約意識到，陳舟這樣安排的含義了。
兩個人，兩場報告會。
一個理論，一個實驗。
一個華國人，一個外籍教授。
都是在華國進行研究工作的。
報告會上，都有著極為出色的表現。
這……
不止是參加報告會的學者們，還有守候在高能所門外的媒體記者們，同樣從中捕捉到了許許多多的信息。
毫不夸張的說，明天的頭號新聞，必定是今天的兩場報告會！
只不過，這其中報道的重點，依然還是會圍繞著陳舟。
但在這之前，陳舟很機智的，把克羅斯和高結推了出去。
讓他們享受媒體們的追捧。
他自己，則是快速的遁走了。
直到晚宴時，克羅斯和高結，才再次見到陳舟。
不過，兩人再次見到陳舟時。
陳舟的身邊，還有一人跟著。
而陳舟正帶著這人，主動朝他們兩人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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